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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神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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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临晚照,瞬息而变,当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一道威严的男声在耳边炸响,四人都是一惊,细听之下,声音忽远忽近,辨不清来向。言辞虽是赞美,却听不出半分喜色。谢无衣环顾四周,顺势将丹初牵到身侧,悄声道,“小心些,那人用的缩地之术。”
丹初也不逞强,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人好厉害的功夫。”
“与你这般腾云决都不熟的人相比自是厉害极了。”长眉一挑,眼里流露出几分玩笑的意味。
“呸!”丹初伸手在他臂上一拧。见他还有心玩笑,也知道来人虽厉害,却并不危险。
“不过……他恐怕不是人。”手臂上半轻不重的痛意让他缓了缓语速,看着身边下黑手的人一双眼里含嗔带笑,信手往她眉心弹了一指,似笑非笑,“学艺不精你倒还有理了。”
懊恼的揉了揉眉心,“那是修行得道的精怪?”
“怕还是要厉害些,方才他说话之时,当是已感知了我等的灵力,而你我确是分毫未觉,如此敏锐,已不是修为所能达到的,若所料不错,他当是上古遗族。”
说话间那人已现了身形。
山风将黑袍吹的鼓起,更显得那人身材瘦削。
“嘿嘿,好小子,你倒是有几分见识。”他冷笑一声,鹰眼射出精光,直盯向谢无衣。
“长留那小老儿把你教的不错。”
谢无衣心下纳罕,面上仍是恭敬,笑作一揖“前辈竟认识家师?”
“他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啧,本也是个修行的好苗子,怎奈耽误在了情字上。”说着,面上带了几分不屑。
“前辈看起来好是年轻。”丹初瞧着他的面容,模样不过而立,倒是比自家师傅还年轻些。
“我骨蝶一族自古以驻颜之术闻名。”那人得意道,“小娃娃,你也是长留的徒弟吧?你告诉我长留在哪里,我就教你驻颜术可好。”
“前辈那么厉害,为何不自己去找?”丹初眨了眨眼,笑道。
“哼!”骨蝶面上不忿,却也不急,“你俩在这里他现身也是迟早的事,神诏现世,他总不会只放你们两个毛孩子来。”
“神诏?”这个词对于丹初来说很是陌生,但看看谢无衣若有所思的面色,她大约能感到这似乎是个稀罕的东西,转而瞧向何夕二人,沈遥到底年纪轻,脸上藏不住事,一双剑眉已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怎的,你们不是为神诏而来?”骨蝶有些诧异,转头扫了眼何夕与沈遥,道,“你们俩总该是为这个来的了。”
二人相视一眼,沈遥上前一步道:“正是。”
“怕不只你们俩娃娃来吧?”
“师傅与掌门晚些便到。”
骨蝶将沈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双鹰眼里偶尔闪过一丝喜色,“啧啧,三魂精纯,七魄无垢,真是个修仙的好料,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师傅?”
沈遥对上审视的目光,规规矩矩道:“晚辈姓沈,名遥。为东华山衡清派温庭真人弟子。”
“温庭?这是哪来的江湖道士?你们衡清派也就温原老儿有些道行。”骨蝶将这名字念了几遍,遂又不屑。
他说的随意,可在场的四人心里确是波涛汹涌,丹初虽随师门隐居于深山,却也听闻衡清派温庭真人是百年难得的奇才,百岁得道,修为在同辈中已鲜有敌手,至于骨蝶口中的温原,想来该是衡清派掌门温原真君。连师父提起此人都怀着些敬意,在他看来竟只是有些道行……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出来。”骨蝶俶尔脸色一变,广袖一挥,不远处的林子里便传来几声痛呼。
“前辈饶命……饶命!”林子里滚出了几个身影。
谢无衣瞧着狼狈不堪的几人,朝着丹初低声笑道:“今儿晚上怕是热闹了。”
“怎的?”
“瞧那几个人的装束,应是堇华派弟子,估计都是来探路的。”
丹初已是懂了,该都是为了那个“神诏”来的。何夕沈遥和那几个名门弟子都是探路的小角色,到了晚间,才是各派当家人物登场的时候。
“那咱们还是寻个空当走了吧。”丹初四下瞧了瞧,面上已露出不安的神色,“一会儿师傅来了可就麻烦了,这回的罚还没受完,可别再来一次了。”
“急什么,看看热闹再走也不迟。”谢无衣知晓自家师妹的性子,往好了说叫明哲保身,往坏了说叫胆小怕事,眼下四方修仙人士聚集于此,暗流汹涌,到了晚间自然更是紧张。他二人私自出山怕还要惹师傅一通教训,那丫头的退堂鼓早敲了起来。“有师兄护着你,你还怕什么?”
“少说大话,到头来罚抄的活还是我动手。”丹初苦着脸,一脸的不情愿。
她话音刚落,几道人影已然落在了眼前。陆陆续续的,小小的山头已聚集了不少人,估摸着还有妖和不知名的族类。
“好小子,总让我抓住你了,这会儿看你往哪里跑。”骨蝶冲着几步外的人笑的阴测测。
“吴悠前辈。”长留并未多作回应,只淡淡道了句好。
“师傅……”丹初看着不远处和骨蝶说话的人,腿一哆嗦,缩到了谢无衣身后。
“这会子躲有甚用?”谢无衣嘲笑似的冲她道,“师傅也没说过不可出山啊。”
语毕拉着丹初往长留身前站定,顶着长留阴郁的目光,笑的一脸淡定,“师傅。”
“你们倒是会找地方。”老者凉凉地扫了二人一眼。
“徒儿与师傅有缘呐。”谢无衣说着,冲丹初狡黠一笑,抬了抬下巴,她当下会意,一步滑到了长留身侧,讨好地笑着,一双乌溜溜的眼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师傅,徒儿知错了。”
长留脸上阴云不散,可这两人又是讨好又是撒娇的,令他一时难以发作。
“你这俩徒弟倒是伶俐。”骨蝶吴悠在一旁乐呵着看热闹。
长留见两人,一个坦荡荡,一个笑嘻嘻,都是安安稳稳地站在自个儿面前,本因他二人私自来这是非之地的一点气也消了大半,当着骨蝶的面也不好太过严厉,只无奈道:“乖乖呆着,莫要乱走。”
“是。”谢无衣乖乖站到长留身后,见丹初冲他笑的像个偷吃成功的猫儿,一时失笑,师傅在前也不便与她打趣儿,只摇头道:“你啊——”
月上中天之时,一朵闲云悄悄遮掩了月色,来的各路人士皆各显神通,将这不大的一点地方照的通明。
吴悠抬眼瞧了瞧夜空,冲四下喝到,“没见识的人,想看神诏的趁早将光熄了。”
各路见他猖狂,俱是心中不平,但碍于他是上古遗族,真动起手来也未必能占到便宜,且此时神诏才是大事,也就腹诽了几句,灭了光。
四下重归黑暗。
蓦然,南方闪过一丝白光,随即白浓的光雾散开,一道白光射向北面的石壁,随即又是一道,不出片刻,那七个光束在石壁上投出七个光斑,构成一个勺形。
华光暴涨,石壁上渐渐化出了一个人影,众人强撑着眯了眼看去,怎奈光华太盛,只隐约看见了个轮廓。
“斗杓西指,七宫重聚,朱厌现世,天下大兵。”
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声音带着股说不清的魔力,好似来自无际洪荒,又仿若来自心底,只震得脑中一片空白,耳中隐隐作痛,悠悠回荡着这四句话,久久不散……直到那光华散去,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是了,这——便是神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