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奶奶》炆鸢

2、外篇 鬼怪杂谈（1）

　　正篇中写了，奶奶因为小时候吃不饱，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所以，大家能够想象奶奶的身体肯定不是很好。奶奶虽然从小都很能干，事实上，她的身体在年轻时期一直是很虚弱的。

　　一个虚弱的女孩，在那个还没有被现代文明占领的小村，经常会看见一些所谓的“脏东西”。奶奶的胆子不但没越来越大，反而被吓得小的不行。她一直敬畏神灵，相信这个世上有鬼怪，在我小的时候还给我讲过好几个故事。我和她争辩过很多次，但都说服不了她，现在想想，我也确实无法证明奶奶故事的真假。

　　各位看客们，如果你们不信鬼怪的，就当看几个故事，一笑了之。如果信的，试着看看，然后去敬畏已经逝去的人。

　　壹——看不到脸的女人

　　这是奶奶刚上小学，大概是十三四岁发生的事。

　　奶奶家所在的村庄里的人家都是一个本家，家家都有着或近或远的亲戚关系。奶奶的邻居家里也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孩，她比奶奶高两级。按年龄，奶奶要叫她一声，秀芳姐。

　　这个秀芳姐约奶奶第二天一起去上学，奶奶也想有个伴，就很高兴的答应了。奶奶嘱咐秀芳姐说，你一定明天来叫我，别让我睡晚了，耽误了上学。秀芳姐自然答应了。

　　谁知道这一叫就弄出个大事件。

　　奶奶回到家后和往常一样吃饭、睡觉。奶奶睡着睡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忽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唤声：“珍妮儿……珍妮儿……走，走啦……”那唤声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断断续续，始终没连成一个完整句子。声音是有些失真的，空洞的，带着哀怨，并不刺耳，像青衣在咿咿呀呀一句忧愁的戏文。

　　奶奶想起昨天和秀芳姐的约定，立刻翻坐起来，边套衣服，便往外跑。她以为自己晚了，谁知道出去后秀芳姐没看到，声音却没停，还在从不知道的地方传来。奶奶就这么撒丫子跑，耳间是那勾人的声音，眼中却是茫然的。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完全忘了目的地是学校这回事。

　　她就这样毫不知累得跑，穿过了村子，到了村后。村后在当时还有着一条河，虽然不是什么大河，但十分清澈。河两岸长着垂柳，还有足以将人完全隐藏住的苇子丛。战争时，这苇子丛救了不少年轻的女人和幼小的孩子。

　　这时起了白茫茫的雾，越靠近河雾愈浓。只能听到点点蝉鸣。奶奶的目的地是河岸旁的一棵垂柳，那声音的源头似乎也是那里。

　　奶奶隐约的看到树下有一个女人，穿着白衣的女人，那衣服很长，长到完全藏住了女人的指尖和脚。她还有一头长长的黑发，发长及地，掩盖住神秘的脸。发很黑，黑的和那未染一尘的白衣形成冲击。如不是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再忽略掉那未停的声音，几乎可以是从水墨画里走出谪仙。

　　奶奶的脚步顿了，她在害怕，她知道那是什么。尽管那是一幅很美也缥缈的画，奶奶却坚决不愿再向前踏一步，她在抵抗那声音的诱~惑。

　　两种力量在角逐。

　　那女人缓缓转头，动作十分僵硬，她向奶奶走来。微风拂过，柳枝柔软的随风轻扬，奶奶似乎能瞧见，女人那被长发遮住的脸。然后，奶奶彻底僵住了，再也不动。

　　“珍妮儿！……这么早，你干啥类——”沙哑的拖着长腔的男声，打破了这里的安静。奶奶僵住的身体一下子垮了，而那个女人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男人坐在骡车上晃晃悠悠，骡子脖上的铃铛也晃晃悠悠，发出清脆的响声。这男人和奶奶是同村，论辈分，奶奶要喊他一声根伯。

　　根伯跳下骡车，扶起跌坐在地的奶奶。上了骡车，奶奶依旧不住的打哆嗦。根伯问奶奶怎么了，为啥跑到这了。

　　许是被吓得狠了，奶奶连舌头都僵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根伯听着奶奶奶奶磕巴的讲述，什么都明白了。随即轻声安慰奶奶，然后蹙紧眉毛，大声斥骂着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奶奶乘根伯的骡车到了学校。有了根伯这个长辈，奶奶慢慢不怕了。

　　此时，学校空无一人。天也不过刚亮不久。

　　我问奶奶，那是什么鬼啊？

　　奶奶告诉我，那是从古至今，年年轻轻被婆婆、被丈夫逼死的女人的冤魂聚集到了一起，变成了鬼。她们害怕男人和上了年纪的女人，只敢欺负小姑娘。

　　我说，原来鬼也欺软怕硬啊。奶奶，你看见那个女鬼的样子了吗？

　　奶奶回答，看不见鬼的脸……

　　我急了，围着被子靠近奶奶，那鬼不是都已经转过来了吗？为什么还……

　　黑暗中，奶奶的脸看不清，然后轻轻说了句，她脸上也长满了头发……

　　我们俩都没有在说话，我知道睡前故事已经结束了。但年龄还小的我，着实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夜没有睡好。

作者有话说

　　外篇鬼故事还有两个，慢慢来……
旧时的女人真的很可怜。她们不但受到男人们的约束，甚至真正是被和她们一样的女人给束缚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