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祁影

4、第四章

　　他很久没有见过她这么开心了。
　　即使她的脸上仍是大家闺秀式的笑容，不张扬，可他能明显感受到她内心的喜悦。
　　这是冬至以来的第一场雪。
　　天有些冷，她的整张脸都埋在斗篷之中，两颊泛起不知是因为捂出来还是因为高兴的红晕。她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蔓延，令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仔细观察者它从六角形化作一滩无定形的水的全过程，嘴边笑容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她的身旁是一棵红梅树，红梅还未完全开放，暗红色的花苞点缀在枝条之上，与晶莹的雪花相映相成。
　　人面梅花相映红。
　　他忽然想将这幅景象永远留存下来。
　　思索片刻，他转身回到屋中，不顾寒冷，将窗子打开。画卷被他平铺于桌案之上，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双手，哈了口气将凝结的墨晕开，取出一只毛笔来。
　　“夫君画的可是若澜？”待他落下最后一笔，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正赏着梅，转身却发现他不见了，她便来寻他，瞧见他正在作画。看他甚是认真，便没有打扰他。他也就一直没有觉察到她的来到——为了方便，门槛都已经被他除了去。
　　“是啊。”他回过头，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冷么？”
　　她浅笑着摇摇头，抽出一只手，在画旁提下几个字来，
　　“梦里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凛冰霜。”
　　字迹一如其人，清秀隽丽，笔锋间却透露着坚毅。

　　吾妻若澜，
　　河南道，洛阳，晴。
　　有诗云“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相传武后寒冬设宴赏花，命百花齐放，唯牡丹不从，因贬于洛阳，岂料其之洛阳竟吐蕊怒放，武后怒命火烧之，枝干俱焦，而来年仍叶荣发华，且花苞愈大，颜色愈艳，牡丹遂成洛阳之花魁。
　　世人之盛爱牡丹久而成习，无不养而赏之。
　　四月正值牡丹盛开之时，大街小巷，花香浓郁，花枝招展，如火如焰，大富大贵，实可谓，“唯有牡丹真绝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又云“洛阳纸贵”
　　西晋文学家左思曾作有一赋名曰《三都赋》，一时声名大噪，世家阀阅争相传抄，纸张供不应求，纸价水涨船高，因有如上之说。吾未见得真迹，实为可惜。
　　路已过半，归期可待，勿念。
　　夫容兮
　　永安十二年四月晦辰

　　他的指尖顺着画中人的眉眼、轮廓一遍遍地描摹，最终停在了画边的一行字迹上。
　　“洛阳。”他的眼睑缓缓垂下，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他将手伸入衣襟，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你可在等我？”
　　……

作者有话说

　　架空的朝代大概是唐朝之后不同于历史轨迹的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