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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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大家好，首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只九尾狐，我叫阿狸，和大家喜欢的那个阿狸不同，我是只毛色像雪一样白的九尾狐。大家可能觉得九尾狐应该有一个像“流玥”这样子的名字，额，没错，我娘亲就叫流玥，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九尾狐，可惜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我爹是位帝王，他与我娘亲在江南的吴侬软语和烟雨朦胧中相爱了,说到这想必大家已能猜到结局了。大家都知道，帝王是天上紫薇神君下凡，一般妖怪是不能近身的，而我娘亲依仗着强大的法力与他厮守两年后生下我，娘亲费尽心力将我载入妖籍才让我免于遭受亡命天涯之苦，但她却由于身体过于虚弱被一个道士看穿原型，仓皇中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逃到灵山，她带我偷偷地回去看过爹爹几次，他似乎为我们的不辞而别一夜白头。他在太子哥哥能够独当一面后退位，出了家，后来，带着他们的回忆含笑而终。没多久娘亲独自一人去找他的转世了，不过，每一百年会回来看我一次。
这就是我父母亲的故事，爹生前到死也不知娘亲是只狐妖，后来我才知道，爹下凡历练后回到天上，忘了前尘，忘了娘亲和我，娘亲在这凡间独自寻觅了几百年又有何意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风吹白了她的头发，沙子弥了她的眼睛，情让她除了我和与他的回忆以外一无所有。我想，情真可怕，两年而已却枉却了彼此一生，而且谁也不知道九尾狐到底能活多久，我们天生资质优渥，尤其是我娘亲血统纯正，孤独终老是没有尽头的折磨。所以我不懂为什么那么多帝王总想长生不老，人可以百年之后一切归于尘土，轮回转世，可是拥有无尽生命的我们只能站在时间的尽头忍受跨越永恒的痛苦，被时间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在灵山住了500年，我熟悉这里的每棵树、每颗石子。我可以轻易叫出每种花的名字，看过无数次日出日落。我很寂寞，因为漫长的时光里我的伙伴一个个离去，而我无能为力。除了长生不老的妖怪，现在我只有一个老朋友了，我亲眼看它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古木，它是棵栎树，它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它说我是只狐狸就叫阿狸，那它是棵栎树所以要叫阿栎，而且阿狸和阿栎听上去那么像，就像兄弟姐妹一样。哦，对了，它就是后来在《庄子》中的《尊生》里的那个老家伙，因为无用而长久，所以我总觉得它有种悲怆的英雄色彩。我很喜欢它，比喜欢在它身上住了一代又一代的松鼠世家多一点点，松鼠们总是很忙，总在准备它们永远吃不完的栗子，还常常叫我帮忙，叫我讲它们曾曾曾祖父的故事。阿栎一直在求我下山看看，回来和它讲讲外面的世界，它说如果有一天它能修炼成精，一定不会回到这个待了几百年的地方了。我觉得它说的不对，落叶归根，狐死首丘，故乡是风筝线的另一端，但我能够理解它的心情，我觉得它与我同病相怜，而且他还不会走路，甚至不知道生母是谁，比我还可怜，所以就答应它过完500岁生日，和母亲说一声后就出发。
没错，今天是我五百岁生日了，娘亲回来为我庆生，灵山上的小伙伴为我举行了一个隆重的篝火晚会，也算是为我送别。
晚会后，我和娘亲到后山，那是我们的小天地。
娘亲听说我要下山又欣喜又担忧，她摸着我的长发，“我的阿狸也长大了，好奇外面的世界了。”我看着她娇美的脸庞，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娘，我以后不要爱上任何人，我不想像你和爹爹一样痛苦。”这是我第一次谈论爱情。
“阿狸，你不懂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不然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而且我从不后悔爱上你爹爹，阿狸，娘亲希望你将来能遇上一个能让你不后悔的人，不然漫长一生太了无生趣，太寂寞了。”我望着她如秋水般的眼眸，迷茫了，情到底是什么呢，还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娘亲笑了捏捏我的脸，“好了，不要想了，娘亲给你带了最新的时装。”“时装？那是什么？”娘亲笑得很神秘，“这一百年山下变化很大呢，服装、文化、思想都变了很多。”我看她手上的衣服，简直惊呆了！怎怎怎怎么布料那么少！不害臊吗！“换上吧，山下的姑娘都这么穿的，山下的生活要你自己看到才清楚，我就不描述了。”
我红着脸换上了短裙，我看见池塘里美丽的少女，惊呆了，“娘亲，好好好好看呢，这这这这……”
娘亲眼里带着感慨，“别叫娘亲了，叫妈。”
“妈？”
“是啊，现在娘亲是妈妈，爹爹是爸爸了。”
我突然对下山有了恐惧，我上次下山是在300年前了，那是爹爹150年诞辰，也是娘亲把爹爹带到灵山来的日子。现在的凡间与那时是那么的不同，而我一无所知，我喜欢这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只有我还在缅怀那些遥远的朝代……
娘亲也越发担忧了，“阿狸，我教你的那些法术你都记得吗？”
我点点头。
“千万不要让人看见你用法术，现在的人越来越自以为是了，他们相信人定胜天，已经没有了对老天的敬畏感，他们把周围的一切都破坏，想要统治一切，不相信神明，不相信有妖邪，唉……”
我看着娘亲美丽而忧伤的脸颜，不知道怎么安慰。
“不然，你跟着娘亲吧，我担心你。”
我对上她担忧的目光，低下头去，“不用了，我可以的，我已经长大了，娘，我已经500岁了。”
“才500岁呢，哪怕是5000岁你也只是娘亲的小阿狸。”娘亲侧过身，“如果你要找我，一定能找到。”我迷茫地看着她，难道娘亲在凡间很有名吗？
在我发呆的时候娘亲消失了，只留下几件她口中的时装，一双鞋子和一个包。我拿起那个包，发现它背在背上又舒服又好看。打开包，里面有一个小包，里面有很多卡，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忽然，我看到一张卡上有我的画像，我整个惊呆了，我都不知道这世上有画师那么厉害，和我之前看过的水墨画不同，画上的我和我一模一样！那是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一种叫“照相机”的东西。我仔细看那张卡片，上面有字，和几百年前的字倒是相差不大，只是怎么可以那么工整、那么小？什么“居民身份证”？额，什么东西？反正看上去还挺重要的。还有一些纸片一样的东西，难道是这个时期的钞票吗，上次下山我记得有顺治钞贯，跟那个差不多吧。我把那几件时装小心叠好，装进背包，穿上鞋，再次与阿栎告别，带着它的希望与祝福，就着清明的月色下山了。
路上，有忐忑，有憧憬，我的脚步是轻盈的，我用心地记住每片叶子的脉络、每朵花的形状，在心里与它们告别，告诉自己马上会回来，但那时的我不知道，这一别竟是那么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