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普渡众生

21、补偿

　　2015年

　　“把你的手从我妻子身上挪开。”霆走进化妆间，他的声音中潜伏着威胁。
　　森的手却依然闲闲的搭在麦琪的椅子背上，霆停在麦琪和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大把精心包装好的玫瑰。
　　麦琪迅速的推开森，不想让她丈夫产生任何误会。“霆，”她跳起来，下定决心不让他伤害到森。“你来这做什么？我以为你在日本为你的唱片宣传？”
　　霆瞪着屋子里的另一个男人，森像没事人一样微笑的看着这对夫妻。霆一边回答麦琪的问题，一边继续盯着森。“宣传结束的比较早，所以我就比预期先回来了，我知道你今天有拍摄的工作，因此我想给你来个愉快的惊喜，”他终于正视她，“但是我想你并不如我所期望的那样愉快，不是吗？”
　　麦琪的心重重的挫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她的丈夫，“你想暗示什么？我当然高兴你回来了，为什么我会不愉快？”
　　“你还爱着他，对不对？”霆终于说，他的声音有种暴风有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森坐直身子，皱起了额头。
　　麦琪神经质地笑笑，“不，当然不，你从哪儿得到这个可笑的想法？”
　　霆不去管她的否认。“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关心过我。对你来说，只有森是值得的。告诉我，当我们接吻时，当我扶摸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把我想象为他？是不是只有这样想你才一直忍受到今天？”
　　麦琪对霆所暗示的感到既惊悸又恶心。他们已经结婚四年了，而他居然还会说出这种话来？麦琪抽回自己的手，她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霆手中的玫瑰花不禁散落下来，他踉跄的退后了几步。
　　麦琪可以感觉到麻痒缓缓地扩散到她的整个手掌，4年来的第一次，她愤怒了。这是一种良好的实在的情绪。她不再觉得不安全，她不再觉得悲伤或是内疚。她不再害怕了。她只是愤怒。现在，她不想再为任何事的后果担心，她只想冲霆尖叫。
　　“不，我不爱森。我绝对没有把你想象成他。而且我是关心你的，你这个笨蛋！我爱你！好
　　了，我现在说出来了。我不管你是否会因此而取笑我，我也不管你是否爱我，但你不能一走进门来就开始指责我的不贞！你没有权力这样说我，没有，你听见了吗？你根本不爱我，你有什么权力说我，当爱迪森只是把他的手在我的椅子上？这不代表什么，就像我对你来说也不代表什么一样。”
　　麦琪知道她这样对霆大喊大叫是失礼的。她知道她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包括森、化妆师和发型师，以及制作人助理，还有一些小报记者，他们无疑正在享受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闹剧。
　　霆强力忍住嘴角边上那个即将显现出来的微笑。他知道麦琪一定不会欣赏他的微笑，相反地，如果他真的敢让这个笑展现出来的话，大概他又要挨上一掌了，而且他要承认自己不光是想大笑，他还想一把抱住麦琪，吻着他这位美丽，愤怒的妻子直到他们双方都喘不过气来。他想看着她眼里的激愤在他的爱抚下变成一种完全不同的热情。
　　但是霆抑制住了自己这种原始的欲望。再忍耐几分钟就好了，他安慰着自己。霆的视线与站在麦琪背后的森相遇了，森夸张地向他眨眨眼。霆向他点点头，森站起身来，故意弄得很嘈杂。
　　麦琪转过身，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森身上。她仍然为霆刚才说的话而生气，而且她想现在就和霆把问题解决，并不感谢森这样打断他们的对话。
　　“好吧，我猜想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森明快地说，他看了看他的表，“她只用了7分钟来坦白她的爱。记住霆，你欠我三千元，谁让你说她会用几天时间来承认这一切。”
　　森朝霆挤挤眼，而霆只是点点头。
　　“什么鬼东西，”麦琪打断了森的洋洋自得，“你到底在讲什么？”她的眼睛望着森，像是要喷出火来。
　　森停止了笑，“你知道，有些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霆跟我半年前就已经言归于好了。我们一致同意我们的年龄对于再让冷战继续下去实在是太老了。另外，他也需要我帮助他固执的妻子来承认她是爱他的。”
　　“亲爱的。”霆的声音使麦琪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他的身上，她可爱的脸上写满了她的疑惑。霆弯下身拾起玫瑰，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组织一下自己，来镇定一下他混乱的心神。他慢慢地重新整顿了一下手中的玫瑰。然后他把花递给麦琪。“我想森想说的是，我也爱你。”
　　麦琪沉默地接过霆递给她的花。她先是盯着霆看了一会儿，然后她调转视线呆呆地看着手中那些正在凋谢的花。
　　霆耐心地等着她的答覆。
　　围观的人们屏息凝气地看着，同样等待着她的回应。
　　森消消地挪出房间，他的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他知道霆和麦琪之间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他会去看乔并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她。
　　麦琪终于抬起头面对霆，她的眼中泪光闪烁。“请再说一遍，霆，我从没想过你会再对我说那三个字。”
　　霆用双臂围住了麦琪，玫瑰挤在他们中央，“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我一直想把这句话说出口么？但是我怕我说的时机不对，而让你从我的身边逃开。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再感觉不到你或是——”霆稍稍退后，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烈火。他的视线从麦琪的眼睛移到她的嘴唇上，霆低下头，模糊不清的说，“品尝你。”
　　霆和麦琪在人群中紧紧相拥，他们完全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边的掌声和口哨声听而不闻。麦琪想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终于到家了。

　　~

　　森移走了那束已经枯萎的雏菊，他轻轻地把他新带来的那束放在乔的墓碑上。他动动手腕，把墨镜拿掉，专注的凝视着墓碑上乔的照片。那股熟悉的心痛又在他心中缓缓流淌。
　　他又看了她一会，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闭上眼睛坐倒在地上，他的背靠着墓碑。他至少每周都会来一次，每当他需要思考的时候，每当他想念乔到那种痛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里寻找慰藉。
　　在墓碑上看着乔的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这总会提醒他乔确确实实是死了，并且埋葬在6尺以下慢慢腐烂着。他再也不能看到并分享她的快乐，再也不能触摸她，再也不能听她教训他，再也没有机会说他爱她有多深……
　　已经4年了，但是每天他回家的时候仍会大叫她的名字，并希望她会高兴的从房间里跑出来迎接他——但却想起来她确实是已经死了。这种感情是很奇怪的，他居然会期望乔在家里等他回来。当她活着的时候。他把她的这种存在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他从来没有真正感激过她，直到她不在了，丢弃他走掉了。
　　这真是好笑的，他这么快便可以忘记麦琪。但更好笑的是，当乔在生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她。如果这世界上要进行傻瓜比赛的话，那么他想他大概会勇夺桂冠吧。
　　森觉得霆能重新把他当做朋友简直是个奇迹，他曾经完全背叛了霆的信任，背着他和他深爱的女人约会。森仍然记得霆和他对质时脸上所露出的不置信。
　　那时候，霆才刚刚发现他与麦琪之间的交往。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霆问道，他重重地把报纸拍到桌上。“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不是你用你的胳臂围在麦琪的腰间。”
　　森知道他的快乐时光就要结束了，他自从约会麦琪的那天起便知道这件事早晚都会被揭穿。森咽口唾味，他不敢看报纸或是暴怒的霆。
　　“对不起，霆，”一阵短暂紧张的沉默后，森低低的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
　　霆盯着森的脸整整看了一分钟，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森用余光看到霆先是握紧自己的拳头，然后又松开，他知道霆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霆的太阳穴附近有一根青筋微微突出来。
　　森稍稍震作一下，准备迎接霆的爆发。
　　但是霆没有打他，他只是站直了身子，然后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只留下森一个人在继续发呆。然后霆就断绝了和他们的一切联系，当他们再在公共场合相遇时，霆完全把麦琪和森当做了透明人。
　　如果森可以认识到他所拥有的，乔，如果他没有背着霆与麦琪约会，那么他们4人中就不会需要经历后来的苦难。
　　这不是你的错，他可以听见乔在他耳边对他轻轻说。你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所有人都会犯错，而且你已经尽力改正了，你的补偿比你所引起的破坏已经大得多。森为自己这种无聊的幻想而苦笑起来，乔已经不在了，她怎么还会像以前那样继续开导他？
　　“还记得吗，乔？我告诉你的关于我和霆一起策划的小阴谋，让你那固执的姐姐承认她的爱？这计划很成功，你真应该看到他们，她对他十分恼怒，以致于不加思索地便说出了她的真心，而霆在等了永恒后也终于如愿以偿，他开心地就像一个电灯炮那样闪闪发光。”
　　森看着已经有些褪色的照片，抬起手来抚摸她脸上隐隐约约的那丝笑意。
　　“他们是应该得到快乐的。”他的声音又变得痛苦起来，“你责怪我吗，乔？直到我与麦琪结婚的那一天，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这样大的错误。直到你离开，我发现了你的日记，我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我真是一个胆小鬼。”
　　森的手从乔的照片垂下来，把他的头靠在墓碑上，希望可以和乔靠得更近，但是同时知道他再也不可能靠的更近。苦闷在他平静的外表下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