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紫珂

19、抉择

　　此处是一片世外桃源，或者说是更胜仙境，来往耕耘，儿童嬉戏，可是唯独奇怪的是无论大人孩子身上都有一股不凡的灵力，绿树成荫，花鸟鱼虫皆色彩斑斓，在这个山谷的地下，却有一处阴暗至极。
　　九秋被押至神木前，此刻的神木，周身的灵气竟比之前还要淡薄，曾经绿油油的树冠没有一处不散发着活气，而如今，却有些垂老之态，九秋感到心惊，神木难道，就此要枯竭了！
　　九乐叹息一声，道：“姐姐，盘灵树是神木的心脏，也是滋养珏大人精气的至宝，珏大人是我们的母亲，在我们尚还年幼时她为了女娲一族而牺牲了自己，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株神木养育了整座神木谷还有神木一族，母亲是否能重生也全仰仗于盘灵树，其中的厉害关系你不是不知道，如今，你看，神木失去了盘灵树的滋养，神木谷如今的景象又还能存在多久？”
　　风翎的灵识在空间中穿梭着，捕捉着神木谷的灵息和灵力，过了一会，她终于悔悟，原来，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她眼神流露出来的哀色，足以证明她有悔过之意。
　　神木的树干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长老们一个个走了出来，玄色长袍遮住了他们的半张脸，风翎不敢抬头，她终究还是害怕还愧疚的。
　　一行人穿过漩涡，神木之中另有乾坤，一座淡绿色的宫殿出现，阶梯上都闪着绿色荧光，片片树叶和枝干在宫殿中穿梭，大殿中央有一株圆形如球的藤蔓，不停的生长着，但叶子已经黄了大半，藤蔓见九乐一行人到来，立马回了地底，一颗光球出现在众人视线，一个女子安静的蜷缩如同婴孩在光球里面，像是睡了，却又没有一点呼吸。脸色苍白如纸，九秋只看了一眼，瞬间红了眼眶，扑了过去，可是她却只能触碰到厚厚的光壁，良久，她道：“母亲这种情况，已经多久了？”
　　九乐缓缓走来，皱着眉头“已经有六个月零三天了。”
　　“已经有六个月了……”九秋重复着，眼睛里有泪光，她摊倒在地，昔日的尊贵淡然还有她的倔强执着，那盗走盘灵树的一腔孤勇此刻都已粉碎，这一切她该怎样去弥补？盘灵树只有一颗，母亲只有一个，而爱人也只有一个，她该怎么选择？
　　母亲在她幼年时对她的疼爱，族人的期盼，还有神木谷，在她下定决心要去盗盘灵树时，她就注定将失去这一切。而如今，她为什么又犹豫了……
　　九乐不再追问，长老们在她的示意下也随九乐一同出去，九秋一个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瞬间变了脸色。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毫不犹豫的捏碎，然后就是一道黑影出现在九秋面前，修冥手里还端着酒杯，一见九秋就笑了“哟，怎么舍得约我啦，是不是想本座了？”
　　“混蛋！”九秋反手一个耳光落在修冥脸上，修冥也不躲，只是含着浅浅的笑继续道：“让我想想，嗯？现在是意识到盘灵树的重要性了？”
　　九秋颤抖着向修冥进攻“你还要骗我？修冥，你当初告诉我盘灵树只是一件神器，对于神木谷来说，失去它不会对神木谷有太大的影响，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神木会逐渐枯竭？为什么神木之心将失去滋养我母亲的能力？我要杀了你！”
　　九秋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在此刻，修冥那嘴角上扬的痛快让九秋更加愤怒，修冥只是牵制住她的动作轻声道：“难道你会不知道盘灵树的重要性？认识你多少年了？嗯？九秋，你不是那个始终对一切都淡定的女娲之女吗？还没让你拯救苍生就失去了方寸？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哈哈，你只不过是想为你的愤怒找一个借口罢了。”
　　九秋手一滞，又是一记杀招，修冥表情逐渐凝固，他一把掐住九秋的脖子道：“你若是没有受如此重的伤，便还能与我一斗，如今，岂不是以卵击石？”
　　“原来，一切，都是你……设好的局！”
　　修冥挑眉”本座可没有劝你盗窃盘灵树去救情郎，九秋，现在事情变得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你说是不是？盘灵树只有一颗，如果你归还盘灵树的话，你的情郎会死，如果你不归还盘灵树的话，你的母亲会死，你会怎么选？”
　　九秋紧紧抓着修冥的手“你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
　　修冥的手骤然松开，“可惜啊，你当年选择了姬家。”说到最后时，九秋看到修冥的瞳孔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嗜血之色。九秋道：“修冥，执着于仇恨，你会入魔的！”
　　修冥轻轻转动着右手中指圆润的蓝色宝石戒指道：“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管别人？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修冥在黑雾中一笑，露出了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然后消散在黑雾间。
　　九乐冷眼看着面前的铜镜，在九秋和修冥的打斗间，已经足够她理清所有的思绪，九乐心知肚明，没有强者的帮助，九秋是无法盗得盘灵树，修冥身为通天蟒一族，本是远古上神，却做出如此不耻之事，定是有恃无恐。看来，通天蟒一族，会有大的变动。
　　九乐转身，然后悄悄离开了神木。
　　皇帝琨煜坐在地上，身边是散落的酒杯还有酒壶，司悦刚一推门，就看到眼前的一幕，酒香醉人醉心，她从不曾见过哥哥如此颓废的模样，就算大军压境即将破城而入，他也只是手握宝剑，英眉笔挺，不曾有一丝胆怯，而如今，司悦心里明了，哥哥，害怕了。
　　风翎的
　　画像还挂在墙上，风翎嘴角隐隐约约有一丝笑容，媚眼如丝，雪色的大氅，绣着朵朵梅花，是如此的美好，看着，看着琨煜的眼神莫名的坚定起来，都没有她了，他还要江山又有什么用？他开始还有些犹豫，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一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让他难以取舍，如今，他竟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
　　当看到琨煜的眼精重新绽放出光彩时，司悦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悄悄的合上门离去。
　　九乐握着手中的枝条，有些惴惴不安，长老刚刚的话似乎还在耳边“盘灵树是孕育的神木，所以，要想寻找盘灵树必须有把握，你只需在经神木同意后折断神木的一根小树枝，神木的枝叶离开它后就会枯萎，除非遇上了盘灵树，枝条才会长出新叶……”
　　手中褐色的枝条是皱巴巴的，像是人间老人的皮肤。
　　“奴婢月秀，欢初殿的婢女，皇上，这是公主送来的养生汤，还有脆香酥。”大殿外的声音清脆响亮，琨煜点了点头，立马有人喊道：“呈上来！”
　　一个婢子踩着小碎步低着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玉盘，当月秀把玉盘放到案桌上时，琨煜放下奏折道：“很香。”他抬头一瞥，就看见玉盘上除了一只盅一盘糕点还有一根枯枝，那根枯枝格外的醒目，琨煜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拿，枯枝一到他的手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枯枝像是放在水中瞬间膨胀的爆满，枝桠出绽放了嫩绿的新叶，琨煜一笑，近日脸上的阴霾似乎都散去，有了一抹浅笑“雀琴也是有心了。”他只当做这是司悦为了使他高兴而变得戏法。
　　月秀退去，在走廊的拐角处容貌身形都逐渐模糊，最后化成了九乐的模样，九乐手中紧紧拽着那根焕发生机的树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原来，事情比她想的，更糟糕。
　　“明日，就是长老的会审，你是否已经觉悟！”九乐冷声道，九秋还是那副失了心神的模样，九乐拿出了那根枝条，九秋还是蔫蔫的“你拿这个出来作甚？”
　　九乐道：“这是神木的枝条，从折断那一刻起，就会枯萎，除非，遇到了盘灵树……”九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九秋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去见过他了？”
　　九乐闭上了眼睛，心里是说不清的情绪“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男人致神木一族还有母亲于不顾？你太让我失望了！”
　　九秋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话到头来却又咽了下去。九乐道：“明日就是长老会审，你下不了手，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良久，她才说了这一句，诡异的气氛交织在两姐妹间，九乐终究还是不忍心看九秋的模样，索性转身离去。
　　在九乐走后，九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