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月》沐枫轻年

42、第四十二章 离玉离忧

　　牧双与离玉约在今日下午去城中小茶楼见面，然后就离开了于天纵的住所，至于于天纵和离玉要聊些什么，她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掺和，如今她只想快些找到明若玲，让江醉月安心。回到客栈之后，牧双将此行的结果同江醉月、旬奕以及御剑门的彦清说了此事，彦清自告奋勇，要和牧双一起去茶楼见离玉。
　　江醉月偏着头想了想，此番明若玲失踪，有御剑门的人出面必然要好些，所以没有出声反驳，但是牧双不干，她瞪了彦清一眼，然后开口：
　　“不行，你武功都太差了，旬奕与我一起去。”
　　此话一出，彦清尴尬地低下头，江醉月嗔怪地看了牧双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事情闹别扭，旬奕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偷眼看江醉月，然后才点头道：
　　“好。”
　　牧双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连江醉月都无法看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牧双的视线在江醉月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开，对于此事为何她没有让江醉月陪她一起去，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和离玉交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她们不知道离玉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对她们下套，所以她不想江醉月和她一起去冒险。
　　但是，她也不会让旬奕这个对江醉月有些想法的人和她心爱的月儿单独留下，所以才如此霸道地决定了去与离玉会面的人选。
　　当天下午，牧双和旬奕两人如约到达离玉所说的小茶楼，此地在望云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插楼下边的集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等牧双和旬奕随着小二踏上三楼的台阶，牧双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窗边捧着茶杯品茶的离玉。整层楼除了离玉之外，再无他人。
　　离玉的视线落在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侧对着牧双两人，他的目光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明明身处闹市，却又好像超脱于闹市之外，整个人都染上一层孤寂的色彩。
　　牧双不知不觉地停下步子，有一瞬间，她甚至在想，或许离玉这个人，真的和她之前所想的不一样。旬奕发现牧双没有再向前走，不解地出声询问：
　　“牧姑娘？”
　　这一声轻唤不止唤醒了牧双，还惊动了离玉，他诧异地回头来看，见牧双两人已经站在楼梯口。离玉眨了眨眼，捧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清茶，怎么他完全没有听到牧双上楼时的脚步声，到底是此人的武功修为出神入化，还是他掉以轻心了？
　　“牧姑娘？”
　　离玉轻声重复了一遍旬奕刚刚对牧双的称呼，再看了看牧双身上万年不变的男儿装，突然对眼前这个人有些好奇。牧双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惧意，大大咧咧地走到离玉对面的座位上坐下，自我介绍：
　　“牧双。”
　　简简单单两个字，干净明了，利落清晰。离玉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笑着，朝牧双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旬奕，还未开口，牧双便提前答道：
　　“旬奕，你见过的。”
　　离玉耸了耸肩，对于牧双如此利落的个性倒是有了见识，也朝旬奕点头，道：
　　“坐。”
　　小二很快又端上来两个茶杯，替牧双二人泡好，离玉朝他挥了挥手，店小二识趣地退下去。离玉将整个三层都包下来，这样便不怕隔墙有耳，牧双没有轻易动桌上的茶杯，她只用手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却不喝杯中的水，如今人已到齐，她丝毫没有拖沓，直奔主题：
　　“你要与我聊什么？”
　　离玉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正了正脸色，对牧双道：
　　“牧姑娘，对于你所说的明若玲姑娘失踪一事，我确有些线索。”
　　离玉的话音刚刚落下，牧双便眯起眼睛，看向离玉的目光里带了些许危险的气息，既然离玉有线索，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将话与她说？旬奕比牧双更加沉不住气，他双手捏成拳头，狠狠地瞪着离玉，似乎要将他活剥了。离玉感觉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却只是轻笑，并不紧张，继续将自己的话说下去：
　　“之前我在客栈中所说过的话，相信两位只字未漏地听明白了，如今，或许那已经并不只是我的事了，因为你们也被人卷进这件事里面。”
　　“你什么意思？”
　　牧双的眉头皱起来，什么叫他的事不只是他的事？离玉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
　　“你今晨与我看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我认得，而那字的主人，便是这两年间，众人口中的‘离玉’。”
　　离玉越往下说，牧双的眉头皱的越深，按照离玉这个说法，岂不是说他与她所要对付的目标是一样的，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是离玉要与她合作，然后把她当枪使，除去他所说的那个万恶之源“离玉”？牧双冷笑，突然拍案而起：
　　“人我们自己会找，今日的谈话到此结束，我不觉得这样的谈话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旬奕，我们走。”
　　说着，牧双转身就要朝楼下走，离玉万分诧异，没想到牧双竟然说走就走，丝毫不看他的脸色，也不探究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不由叹了一口气，他还从未遇见过像牧双这样随性的人。眼看牧双就要走到楼梯口了，离玉突然出声道：
　　“牧姑娘。”
　　牧双脚步未停。
　　“陶易已经死了。”
　　已经迈出的步子终究是顿在半空，牧双诧异地回过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离玉，皱眉确认：
　　“你说什么？”
　　“你昨天向我问起的人，我找人查过，他已经死了。”
　　牧双转过身，神色严肃：
　　“什么时候？”
　　离玉亦直直地看着牧双的眼睛，答道：
　　“半年前，死在琉璃宫的独门绝学琉璃剑诀上。”
　　“凭什么让我信你？”
　　牧双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
　　离玉早知道牧双不是一个容易说动的人，所以他早有准备。他从自己身侧取出一幅卷做筒状的画，将它递给牧双，然后开口：
　　“我并不能证明什么，但你看了这画，或许会明白什么。”
　　牧双上前两步，警惕地看了离玉一眼，然后从他手中将画拿过来，展开。下一瞬，她被画上的景象惊了一下，诧异地看向离玉的脸，同画中的人仔细对照，而后惊道：
　　“你有一个孪生兄弟？”
　　画面上是两个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其中一人甩着腿坐在树上吹笛，另一人盘腿坐在树下抚琴，画面和谐美好，仿佛一场美丽的梦。离玉脸上的神色在瞥见画中内容的时候，就沉淀下来，浑身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悲伤，他的目光落在画上，神色有些恍惚，点了点头，道：
　　“我有一个孪生的哥哥，从小亲厚，但是我们却没有一起长大，在我们七岁那年，因为家中的变故，我入了琉璃宫，哥哥离忧不知去向。这张画是我十六岁生辰当日，宫主赠与我的生辰之礼，并告诉我离忧将回。我欣喜若狂，日夜企盼哥哥归来，然而一切都与我想的不一样。”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我等了一个月，终于见到了离忧。”
　　离玉不再说“哥哥”二字，而是改成了“离忧”。牧双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心里思索着大概离忧回来的时候，已然不再是他小时候那般了。果然，离玉的话音又响了起来：
　　“我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冬天，我至今依旧清晰记得那天的景象，我带着十来个宫人到几公里外的地方去迎他，远远看着他从雪中走来，披着毛皮大氅，我的心情十分激动，想像从前一样喊他一声大哥。但是，我的话尚未出口，他便突然与我身边的宫人动起手来，让我诧异的是，他用得竟然是琉璃剑诀。”
　　“不出瞬息的时间，十来个宫人皆被他斩在剑下，鲜红的血洒了一地。他站在血泊里斜眼看我，那眼神甚至比寒冬的雪更冷上几分，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他却在这时候笑了，笑容轻蔑地对我说：‘你永远都长不大。’”
　　离玉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握成拳头，眼神也瞬间凌厉起来：
　　“自从离忧来到琉璃宫，我所拥有的一切好像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宫主将琉璃剑诀传给了离忧，而我练得却是琉璃心诀，在此之前，我竟不知道琉璃心诀之上，还有更正统的琉璃剑诀。离忧视人命如草芥，每个月都会以人血祭剑，对于这一切，我还以为可以接受，直到两年前。”
　　“我突破了琉璃心诀第六层，那天，宫主将我唤到跟前，告诉我小时候家中变故的真相，竟然是离忧为了炼剑而杀了爹娘。我被宫主下了禁足令，她要我在两年之内突破心诀第七层，那样，便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她说，离玉离忧，最终只能留下一个。”
　　牧双能感觉到离玉强行压抑住的情绪，他的眼中除了无边的愤怒，还有无论如何无法掩盖的悲哀。牧双垂下头，或许，她其实才是那个最幸福的人。

　　_(:зゝ∠)_离玉其实是个好人……【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