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雪天下》仁者神龟

30、第 30 章

　　夜深人静，我抱着自己的小瓷枕直接来到君千殇的房间门口，他的屋里还亮着灯，我刚到门口还没敲门，就传来他的声音：“谁？”
　　“是我。”
　　屋内的人没出声，很快，门打开了，君千殇见我抱着枕头披散着头发，不由愣住，“小雪，你这是？”
　　“冷。”
　　“不是有暖炉吗？”
　　“坏了。”
　　君千殇无语，馨香阁是宫主的寝宫，所用的均是最好的，岂会说坏就坏？
　　我脸不红气不喘，站在门口与他瞪眼，一阵冷风吹过，我冷得一哆嗦，忘记披件披风了。
　　君千殇无奈，放我进去，我赶紧跑到床上躲进被窝，冷死我了！君千殇见状，连忙倒了杯热茶给我，我哆哆嗦嗦捂着茶杯，好一会儿才感觉身子暖和了些。
　　“这么怕冷还敢穿这么少。”君千殇半是责备半是心疼，我扁扁嘴，“我以为可以用内力驱寒，没想到一点用都没有！”
　　君千殇道：“一般来说是可以的，可能是你体质问题，再者就是你练的武功的问题。”
　　魅尘曾经吸过我的内力，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可见我修炼的武功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应该是这具身体天生畏寒。
　　我正想着，君千殇已经坐在了书桌前，我挣扎了一下，还是舍不得离开刚暖和起来的被窝，只好裹着被子趴在床边，“殇儿你在干嘛？”
　　君千殇抬头看到我包得跟只粽子一样，忍俊不禁，他扬扬手中的东西，“年关将至，各分舵送来的文件。”顿了一下，他又道：“你也看看。”
　　我虚笑两声，“明天吧，现在很晚了，殇儿你也早点睡吧。”
　　君千殇轻笑出声，“也好，明天我教你如何处理这些文件。”
　　明天我就忘了。我在床上滚了一圈，自动自觉滚到里面，把外面让给君千殇，却见君千殇吹灭烛灯，然后打开房门，再关上门，就这么……走了？
　　走了？！
　　“殇儿！”我一把掀开被子急忙跑出去，连鞋都没穿，焦急地喊着君千殇。
　　君千殇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见我衣着单薄甚至没穿鞋站在门口吹风，立刻折回来推我进屋，“你出来干什么？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我梗着身子一动不动，“你要去哪？”
　　君千殇推了几下都没效果，干脆学我平日里对他的做法，一把抱起我，我万万料不到他会这么做，低呼一声后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眼尖地看到他耳根微红，任他抱着我进屋再塞进被窝里，我紧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再次质问：“你要去哪？”
　　“不是你叫我去歇息的吗？”君千殇无辜道。
　　“那你出去干嘛？这里不能睡吗？”
　　君千殇被我这直白的话吓了一跳，“这不妥，你是宫主。你别担心，宫中的空厢房很多，我随便凑合一夜，明日便叫人把馨香阁的暖炉换了。”
　　“什么宫主不宫主的，大家都是男的，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我不管，你今晚要是不在这儿睡，那我就去屋顶睡，冻死自己！”我无赖道。
　　君千殇不语，眼中还有几分犹豫。我挣扎着下床，“我现在就上屋顶！”
　　君千殇果然没辙，举手投降，无奈道：“好好好，我留下，你别生气了。”
　　“真的？”
　　“真的。”
　　“我可没逼你啊，我给你选择了，你千万别委屈自己。”
　　君千殇哭笑不得，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戏谑道：“是我自己死皮赖脸求着留下来的好了吧，雪宫主。”
　　他那个刮鼻子的动作委实亲昵，我一下子觉得脸上发烫，急忙松开抓住他的衣角的手捞过被子把自己卷成春卷滚到床里面，强作镇定道：“既然副宫主开口，本宫岂能不答应，副宫主今晚就与本宫同塌而眠吧。”
　　君千殇终于笑出了声，笑声清爽干净，温煦动人，犹如桃花春风。我只觉得脸上更热，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很快，君千殇拉扯着我的被子，“怎么一直闷着头，小心闷坏了。”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字里行间却又带着笑意。我恼羞成怒，一把掀开被子将他拉扯到面前，做出凶狠状，“你还睡不睡！？”话刚落音就愣住了，君千殇笑着看着我，嘴角微扬，柳眉舒展，绛紫色的眼睛里载满温柔，似水又似云，让人恨不得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我红着脸呆呆的望着君千殇，像是傻了一样。恍惚中，眼前这张美如桃花的脸和另一张脸重合起来，浓密柔顺的黑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俊美无暇的脸，英气十足，即使生了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也没有丝毫女气，反而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师兄……”我呢喃出声，如怨如慕，百般缠绵。
　　君千殇一愣，“师兄？小雪你有师兄？”
　　我瞬间回过神，“啊？我刚刚说了什么？”
　　君千殇轻蹙眉头，下一秒又舒展开，道：“没什么，是我听错了。明日还要处理一些事，早点睡吧。”
　　刚刚那分明是曾在我梦里出现过一次的宇翎，羽傲鸿的大师兄。可对这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君千殇解释，总不能说刚才我被鬼附身了吧？
　　这点小插曲在君千殇躺下之后迅速被我遗忘，我僵硬地平躺着，虽说是自己兴冲冲想着和君千殇增进交流，耍赖睡在一起，但实际上我甚少和别人同床共枕，两辈子加起来也就和小洛在一起挤过被窝。这会儿君千殇就躺在我旁边，我各种不自在，想翻个身也不知道翻哪边好，左边吧就是背对君千殇，不合适，往右边就得面对君千殇，会不会太亲密了？
　　就在我为了个翻身各种纠结的时候，空气中响起君千殇的声音，“我还是去其他房间睡比较好。”
　　我果断往右翻身，连同手脚缠上去，像一只八爪鱼。闭着眼睛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君千殇动了动身子，我不动声色加了几分力气抱紧他，君千殇似乎笑了一声，轻声道：“我只是翻个身。”摆明了知道我在装睡。
　　我默默松开手臂好让他调整姿势，一呼一吸之间全是他干净的气息，属于他的气息，我莫名觉得沉醉。
　　我喜欢他。
　　这是我喜欢的人。
　　栾奇曾说，杀手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要么尽美，要么尽毁。
　　我不再是杀手，所以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如这个少年一般，温柔如水，涓涓长流即可。
　　“殇儿。”
　　“嗯？”
　　“晚安。”
　　“嗯。”

　　“听说昨晚两位宫主在一起歇息？”
　　大清早，月魅尘顶着一张晚娘脸不阴不阳地对着我和君千殇，我一觉醒来心情大好，加之在自己的地盘，底气较足，并不在意他的表情。笑道：“昨晚太冷了，我睡不着便去找殇儿谈论公事，后来便就近在他那睡下了。”
　　君千殇正喝着水，闻言不小心呛了一下。
　　月魅尘斜眼看着我。
　　我不慌不忙地接过旁边侍女送上来的手帕，帮君千殇擦干净，“我说的不对吗？殇儿。”
　　君千殇支吾一下，点点头。

　　君千殇吃完早饭就去书房里继续看文件，我跟着去翻了两页纸就找借口溜走了。
　　“你还不回去？”我瞪着正悠悠喝茶的魅尘，这家伙很闲吗？
　　玉馨堂的侍女都被我支走了，魅尘摘下斗笠，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听到我的话，他冷冷瞪我，“本王想什么时候回去便什么时候回去。羽雪天，这才一天而已你就敢和本王叫板了是不是？”
　　他这一发火，我什么气势都没了，讨好道：“不敢不敢，我这不是担心您有事嘛。”
　　魅尘火气稍稍消了些，但脸色还是不善，“你别以为你是流馨宫宫主就能摆脱本王，别忘了，你还是本王的贴身丫鬟，卖身契还在本王这儿呢！”
　　我去你的卖身契！一说起这卖身契的事我就来气，我之前本来打算找个机会去偷来自己和小莲的卖身契顺便烧毁，没想到魅尘这家伙先一步把我的卖身契拿走藏了起来，我找了好久也没有一丝线索，只得作罢。
　　“万恶的资本家！”我恨恨骂道，这卖身契一日不毁，我便一日不是自由身。“你开个价，到底要多少才肯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
　　魅尘冷冷一笑，威胁道：“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只要你不惹本王生气，不止你的卖身契，你那好姐妹小莲的卖身契本王也可以一并给你。”
　　“我几时惹你生气了！”我气道，“分明是你每次心情不好便折腾我！”诸如“你是本王的贴身丫鬟”这种嘲笑我穿女装的言语攻击就算了，上次叫我倒茶，倒了之后说茶水凉的，我重新倒了杯热茶，又挑剔太烫了。这还算小意思，上上次叫我打扫书房，强调书房不可以随便让人进来只能我一人打扫，我好不容易清扫完毕，却听文熏说书房专门有人固定来打扫。还有上上上次，总之，每次他心情不爽，遭殃的就是我！
　　“你是本王的贴身丫鬟，那些都是你应该做的。”
　　我气极，深呼吸几下使自己冷静下来，商量道：“我知道你看我不爽，明明是个男的却整天穿着罗裙，还整天在你面前晃悠，要不这样，你把我调走，换个人当你的贴身婢女，或者我穿回男装，当个侍卫。”
　　这两个法子无论哪个都对他没有损失，我以为他至少会选一个，没想到他忽然露出一个万分嫌恶的表情，“本王是看你很不顺眼。”他说，“甚至觉得你恶心。”
　　“我知道，你说过了。”我并不在意。
　　魅尘站起身，仗着身高优势低头看我，“你以为是因为你穿女装本王才觉得你恶心吗？”
　　难道不是吗？除了这个，我想不到我还有什么不对。
　　漆黑的丹凤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本王岂会在意你穿什么。你喜欢男人，这一点便让本王觉得异常恶心。”
　　竟是因为这个！
　　“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惊讶过后是更多的怒气，我喜欢君千殇与他何干！凭什么拿我当出气筒！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是不关本王的事，但你看本王的眼神令本王觉得恶心！”他猛地扣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扬起头颅，“本王最讨厌的就是断袖！”
　　我用什么眼神看你了！我怒瞪着他无声质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用力扳开他的手，怒道：“月魅尘！你少自恋了！我喜欢的人君千殇，你别以为自己是大陆第一美人就魅力无边所有人都得拜倒在你脚下！我就算是个断袖，我也只是喜欢君千殇！”
　　这会儿他倒没有计较美人二字，而是嘲讽道：“是吗？那你为何有时看着本王叫着‘修儿’呢？”
　　“你问我我问谁！总之我喜欢的人只有君千殇一个！”
　　“你喜欢男人，君千殇不一定会喜欢男的。”
　　“用不着你担心！我喜欢他是我的事！”
　　魅尘不再说话，我疑惑，难道我吵赢了？却见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门口，我心中突兀一跳，回头一看，君千殇和暮子遥站在门口，暮子遥蒙着脸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睛四处乱飘，似乎觉得十分尴尬。君千殇紫色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吃惊不小。
　　他知道了？
　　我一下子慌乱无措，我原本的计划是温水煮青蛙润物细无声，等到君千殇习惯我了再表白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魅尘给破坏了。
　　“殇儿，我……你来多久了？”
　　君千殇道：“从尘王爷说你喜欢男人开始。”
　　这时间掐的太准了吧！我极力做出轻松状，若无其事道：“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你，你要是女的我也会喜欢你的。”
　　君千殇估计没料到我这么直接告白，脸色微红，我觉得有戏，往前踏出一步，却听到他说：“小雪，你说笑了，我们是朋友。”
　　暮子遥不动声色移到角落，充当背景。
　　我的另一只脚再也迈不出去，冷风从门口灌进来，我握紧拳头，微微颤抖。
　　“我是认真的。”我知道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哈哈大笑两声，傻兮兮地说是啊我是开玩笑的，否则再说下去以后见面就尴尬了，但心里有股冲动怂恿我继续下去，我把刚刚迈出去的脚收回来，直勾勾望着君千殇，固执道：“我喜欢你，真的，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你听过一见钟情没？就是那样子。我会对你很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除了不会生孩子，一般女子会的东西我都会，不会的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很强的，还有我做饭很好吃，我会天天做给你吃，我……”我说不下去了，君千殇从头到尾都是偏头望着其他地方，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我两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告白……
　　就因为我现在是男的。
　　然后喜欢另一个男的。
　　我扯了扯嘴角，费了好大劲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就算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说完就要逃走，旁边的魅尘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我一把甩开，红着眼大声吼道：“滚开！王八蛋！”
　　我喜欢君千殇碍着你什么事了！我是个断袖又关你什么事！我又没有喜欢你！你恶心个屁！我又不是自愿变成断袖的，严格来讲我性取向正常，要是我真的喜欢上一个女的那才叫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