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环龙佩》齐悠悠

18、人约黄昏后

　　自汴梁时就有个规矩，元宵佳节家家户户都要点放花灯，从十三日上灯至十七日落灯，每条街、每条巷里都是各色的花灯，不管男女老少、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涌上街头，天天通宵达旦热闹非凡。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皇帝要亲自出来赏玩通宵，全城百姓更是趁此机会看看皇帝。
　　南渡后虽然外有金国的虎视眈眈，内有各种苛捐杂税，可是生活相对太平，又是一年一度的佳节，临安的元宵节依然是个盛会。

　　正月十五这天，太阳刚下山，在西湖边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柳树下来回踱步，穿着一身厚厚的葱绿色的棉袍，头上系着同色的发带，俊秀的脸蛋冻得通红，脸上有着浓浓的不耐烦，每走两步就抬头看看街角。天色越来越暗，他也越来越不耐烦，终于跺跺脚转头走了。
　　“茗儿，等等，茗儿！”拐角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叫喊声，伴着一阵粗重的喘气声，一个身影飞奔到绿袍少年前，一把伸手拦住了他。是个同样年纪的少年，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缎袍，比绿袍少年多了几分豪气，头发散乱，看来跑了很久了。
　　绿袍少年瞪着紫红锻袍少年，“怎么那么晚？就你一个？慎哥哥呢？”
　　“就知道慎哥哥，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紫红缎袍少年有点不满。
　　“你赵淳好好的在我面前，有什么好问的？”绿袍少年嘴一嘟。

　　这两个少年正是赵淳和若茗，十年前在御花园相识后，他俩还有赵慎成了好友。十年的光阴三人的变化都很大。
　　若茗的爷爷尚书右丞叶梦得四年前过世了，哥哥叶鹏飞奉命调任判越州事（绍兴军事长官），父亲叶岂楷升任吏部尚书。当年叶梦得给若茗取名“茗”字是希望她能像茶一样醇厚甘甜内敛，结果若茗更像酒，烈酒，热情开朗勇敢，让叶岂楷头痛不已。光为了若茗缠脚的事叶岂楷就不知道生了多少闷气，每次白天裹了若茗晚上就拆了，一个名门旺族的大家闺秀，竟然有一双大脚，叶岂楷的老脸都丢光了。其他女子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一门上好的绣艺、厨艺，打理家事井井有条；若茗喜欢看书下棋骑马，闲时四周游山玩水。叶岂楷下了禁足令，结果若茗还是不知从家里哪个角落出去了，叶岂楷一怒之下命人锁了除正门外所有偏门，结果当天若茗又溜出去玩了，直到天黑后一身泥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爹爹正满脸怒容的坐着。若茗抵死不交待从哪里出去的，下人们也没人知道，直到某天若茗半夜从狗洞中爬回家时被叶岂楷逮个正着，叶岂楷一怒之下命人封了所有围墙的狗洞。若茗老实了几天，某天开始又不知找到了什么蹊径，依然偷偷出门偷偷回家。叶岂楷忙于公事，对爱女实在无可奈何，加上叶鹏飞在越州任职后娶了亲，经常接若茗过去。若茗一看到爹爹横眉怒视了，就赶紧溜到兄长处避风头。幸好虽然淘气，琴棋书画都没拉下，让叶岂楷还能叹口气。
　　若茗最好的伙伴就是赵慎和赵淳。每次若茗打算出游就会飞鸽传书给赵淳，赵淳通知赵慎。这飞鸽是若茗十岁时赵淳送给她的，原来是怕若茗无聊，结果成了几人预约的工具。叶岂楷早想除掉这只鸽子，奈何是世子送的也无法下手，幸好几个孩子也没惹出大麻烦，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赵淳的父亲十三王爷几年前去世，王爷只有一个儿子，就等他成年继承王位。王妃疼爱爱子，也不愿太加以拘束。赵淳平时喜欢研究兵法，舞刀弄枪，一心想着怎样夺回被占的国土。赵淳和若茗一样好动，基本每次出游都少不了他。

　　元宵节这等热闹若茗岂有不凑的道理，加上爹爹晚上要陪高宗赏灯不回来，下午时就写了书信缚在鸽子脚上，约了赵慎、赵淳晚上看花灯。结果当她好不容易摆脱下人们到了约定的地方，却发现赵慎、赵淳都没到。寒风中等了小半个时辰，又冷又气。
　　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赵淳只怕若茗生气，更怕若茗哭，一看若茗嘟着嘴连忙赔笑，“我只是说笑，你别生气。”
　　“约了辰时二刻，你看看现在都几时了。”若茗找到个发泄的对象，怎么能不好好发作。
　　“是我的错，我迟了。茗儿你别生气，一会儿我们去吃元宵。”赵淳看到若茗冻得红红的小脸心中大愧，“茗儿，我是去十一王府找慎哥的，结果府里的人说他被皇帝宣进宫去了，晚上要陪皇上、皇后赏灯。我赶到宫里也没见到他，所以要找人传话给他。这一来二去不就晚了。你别气了，仔细胃疼。我带你去吃晚饭吧！”
　　“慎哥哥进了宫？”若茗有点失望。
　　赵淳点点头，“我托人传话了，他有空时会来灯市找我们的。”说着拉着若茗就走。
　　“那么大的灯市上哪里找我们啊？”若茗嘀咕了一句，被赵淳拉着去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