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惊鸿》0安如卿0

10、第十章

　　马车一路颠沛摇晃，再加上日渐晌午天气愈发炎热，使我感觉到越发的不适。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马车，紧接着队伍停了下来，楚云飞掀开马车前的珠帘问道：“怎么了？”我迟疑的道：“我想休息一会，可以吗？”楚云飞看了看我，然后对那些骑着马的人道：“原地休息一个时辰”我欣然一笑，扶着未央下了马车。下了马车才发现，现在经过的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我对未央道：“你也去休息一会吧，我自己走走”，未央答应着走开留我一个人在湖边。“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什么呢？”楚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我也道：“没什么，只是欣赏这湖上美景罢了”楚云飞道:“景色虽美也比不过人美。”他笑了笑眼神里闪着狡黠，我看着他不由得失了神。楚云飞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张俊逸的脸。慌乱间转过身继续沿着湖边慢行。
　　楚云飞握紧了左手，想了好久后终于问道:“你是哪里的人”，我停下脚步看着他好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楚云飞不自然的搔骚头道:“你笑什么？”我继续笑着没有理他，楚云飞又问道:“你到底在笑什么？”，我揉了揉笑岔气的肚子道:“你自己说我是哪里人？”，楚云飞闻言两颊上多了两抹红晕。掩饰的咳了一声后又道:“我的意思是你的祖籍就在江南？还是后来才来的江南？”我也道:“当然是自幼就在江南，未曾搬离，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楚云飞道:“没什么”，走了几步后又道:“我能不能看看你掌心的那颗痣？”，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期待也有一些看不懂的情绪，犹豫了片刻后迟疑的伸出右手。
　　楚云飞缓缓抬起左手展开握紧的拳，一颗朱砂痣赫然呈现在我的眼前。他的皮肤白皙，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嵌在上面更显得相得益彰。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他的掌心也有一颗朱砂痣，一模一样的位置，就连形状、大小都一模一样。我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怎么也会有？”楚云飞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左手慢慢的合上我的右手。两颗痣默契的吻合，这个场景我仿佛在哪里见过，脑海里无数画面闪过只是想不起来。两个人两手相合站在那里，各怀心事相顾无言。都愣在那里仿佛时间被定了格，楚云飞突然看着我,眼底里满是震惊。被他看的我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试探的问道：“怎么了？”楚云飞没有回答我只是看着我不说话。不久后，楚云飞放开手道：“没什么”。握着尚存着他体温的手久久没有说话，楚云飞一个人向前走去，任我在后面怎么叫他都不曾回头。
　　掌心的朱砂痣微微做疼，我看着楚云飞的背影，原来他的掌心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怪不得昨日他看到我掌心的痣时那么惊愕。当周围只剩下我独自一人时，突然觉得很孤独，远远望去依稀可以看到苍烟、孤山。满怀萧索的往回走，走到未央面前问道：“带没带琵琶？”未央似乎是不解我为什么这么问，迟疑了片刻后方道：“带了，小姐要弹琵琶吗？”我点头命她拿出来。不久后未央抱出一把琵琶，随着我又走到湖畔。接过琵琶，转轴拨弦徐徐奏出一曲《昭君怨》。闭上双眼仿佛看到了极目黄沙听到了群马嘶鸣，看到了一袭红色昭君套的她抱着琵琶，奏出婉转凄凉的曲调。
　　楚云飞沿着湖畔走着，听到身后传来婉转凄凉的琵琶声。如果平时他一定会带着欣赏的心情来聆听，但是此时他的心里很乱，因为刚才他发现，她可能就是那个年少时遇到的那个小女孩。这些年，他一直都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再和她相遇，他想过无数种情况，却想不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入宫后就又是分离。当年分别匆匆，谁知再见时已经物是人非。楚云飞漫无目的向前走着，身后的琵琶声越发凄凉，或许是曲调过于凄凉，惊起前方树林百鸟起飞。
　　江南福建江府
　　从萧府回来之后，江子倾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让任何人进去。短短三天，先是妹妹自刎再是凝儿进宫，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悲痛到不能呼吸。江子倾拿着那纸离书，喃喃的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永不离开，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走？”顿了顿后又道：“既然决然要走，又何必再写什么‘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思’？”伸手抚上了那卷画幅，他记得这是旧年她为他亲手所画。旁边题的诗是卓文君写的《白头吟》，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今，山盟虽在却情已成空。
　　他用手扶着头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江萧两家是世交，所以两人自幼就是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有一天身量不足的她突然问道：“子倾哥哥，以后你娶我为妻好不好？”他信誓旦旦的道：“日后我考取功名，一定香车宝马、十里红妆的娶你过门”，她闻言灿烂的笑了起来，笑声点亮了群花。
　　画面一转，他抱着她心灰意冷，他已经失去了妹妹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分离。他对她道：“凝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他害怕有一天她也离开，不再属于他。而她道：“君若磐石，妾若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一如他曾说要娶她为妻时的信誓旦旦。一句‘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给了他最大的安慰。可是紧接着就到了那日下午，他还记得那日她决然的背对着自己，他能看到的只是她给的冰冷的背影。他还记得那日她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然后她逃一般的离开了。如果时光倒流，他一定不会让她离开，他会告诉她：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