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雪乍翻香阁絮》胭脂血泪

37、闲话

　　丁献山是革命出生，性子直爽，后经商，又是与人打交道。丁落雪从小耳濡目染的，性子自然也外放泼辣些。
　　“吴医生，听说你是留过洋的？”
　　“不错，我之前在法国学医。”
　　“真好，我的两个哥哥也是留过洋的，不过他们都是读的军事学校。我也常跟父亲说想出国，可父亲总是不许。”
　　“独自一人在外的确有很多不方便，我想，你父亲也是不放心你。”
　　“父亲这是偏见，他认为我是女孩子，所以从不在我身上寄托什么希望。在他的规划里，恐怕从来也没有我的存在。”丁落雪戳着碗里的菜，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
　　吴松风看着现在的丁落雪，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翠翠。那时，翠翠初到吴家，为人处世都处处小心谨慎，时时刻刻都在隐藏着自己的心性。丁落雪又何尝不是呢？她看似骄纵跋扈，其实也不过是在隐藏自己罢了。她想要和父兄一样，可是豪情壮志却只被当做小女孩的玩笑，所以处处用骄纵来伪装自己。
　　“其实，你本不必在乎父兄的看法，也不必事事都追随他们的脚步。你可以做的，不一定和他们可以做的一样。你应该想想，有什么是你真正想做的。”
　　丁落雪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吴松风，问他：“我真正想做的？”
　　“是啊，做能让你真正快乐的事。”
　　丁落雪想了想，又问吴松风：“那你呢？做医生也是你真正想做的事吗？”
　　“是啊。我从小跟父亲在战场上长大，目睹了无数次生离死别。我知道，战争，只有勇猛的将军是不行的，还必须有救命的医生。所以，我从很小起，就想要做一个医生。”
　　“吴医生，你真伟大。”
　　吴松风无奈地笑了，说：“乱世之中，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你也可以。”
　　丁落雪的眼睛里闪起了光芒，她开心地问吴松风：“吴医生，你可以帮我吗？”
　　吴松风指着自己说：“我？我怎么帮你？”
　　“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可是，我觉得如果我能时常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很快就能找到想做的事的。”
　　吴松风有些跟不上丁落雪的节奏，表情十分疑惑地“啊”了一声。
　　丁落雪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有些脸红地说：“我的意思是……是，我可以学着做一个护士，我想一边做事，一边寻找自己想做的事，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吴松风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义无反顾要跟着迟瑞上青峰山的翠翠，他想，就这样吧，自己执着的也已经够久了。
　　另一边，迟瑞依旧在家教芽芽练武术，翠翠在一边看着这父子两满头大汗的，无奈又好笑。芽芽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总围着迟瑞转，也不粘着母亲了，翠翠难免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保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父子两个练完了，芽芽跑到翠翠身边，扒着翠翠的手臂说：“娘，芽芽出了好多汗，给芽芽擦擦吧。”
　　“好啊，擦汗想到娘了，叫你爹帮你擦。”
　　迟瑞无奈地去绞了一块帕子，擦去了芽芽这满头的汗，他拍了拍芽芽的脑袋说：“去，找你向天叔叔玩一会儿。”
　　芽芽想到能见到悠悠，就开心地跑隔壁去了。
　　迟瑞在翠翠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说：“和孩子吃醋，也不怕被笑话。”
　　“你们这父子关系转变的也太快了吧，我都有些转变不过来了。”
　　“这是我们父子间的小秘密。”迟瑞刮了刮翠翠的鼻子。
　　“好吧好吧，你们的秘密。你和儿子的秘密可以不告诉我，那你和我哥的秘密总能告诉我了吧。”
　　“我和你哥能有什么秘密啊？”
　　“那今天你和向天跟我哥出去干什么了？”
　　“你哥今天带我们去军校正式报名了。”
　　“那是不是很快就要入学了？”
　　“还没有，过几天会有素质检测，过关的人才能成为军校的学生。”
　　“迟瑞，我知道你的抱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迟瑞将翠翠搂紧怀中，看着远方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这个世道，但是我一定得试一试。”
　　“迟瑞，你们都在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努力着，我也不能什么事儿也不做。我和凌雪商量过了，我们两个想去教会，那儿有不少孤儿寡妇，还时常会组织一些慈善捐款。我和凌雪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只要你开心就好，不过要记住，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现在军阀割据，战火一般不会烧到教会去，你在那里也比较安全。”
　　翠翠有些心事，这些天来，她有些话一直压在心底，想说又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说出来。她知道迟瑞的志向，迟瑞想让国强，想要让金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想要结束这军阀混战的局面。从前在金城，迟瑞办工厂，翠翠全心全意支持他，如今迟瑞想进军校，翠翠依旧会支持。只是，现在情况又有些不同了。进军校，就意味着将来会上战场，到时候是真枪实弹，不再是当年龙天泽那样的小打小闹了。可是即便是龙天泽的小打小闹，都已经让迟瑞好几次险些丧命了，真到了战场，枪林弹雨下，迟瑞要怎么全身而退？
　　迟瑞现在满腔热血，只等进入军校，翠翠即便再担心，也只能将这些都吞进肚子里。她听凌雪说，教会里有很多将士的妻子，她们在教会中既可以为自己的丈夫祈祷，又可以通过教会，举办一些募捐，为前线筹集资金。所以，翠翠和凌雪商量，她们也加入教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的丈夫。
　　报名体检后，很快录取的通知就下发了，迟瑞和向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吴松风已经提前通知了他们准备入学。
　　说起吴松风，最近也是出名的很。他最近频繁和丁落雪在一起，大街小巷都传开了。吴家虽然没有丁家那么显赫，但吴铮也是出了名的战将，和吴松风在一起也不至于埋没了丁落雪。他们这二人如今在别人眼里，也颇有一些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意思。
　　这日吴松风来带迟瑞和向天入学，翠翠和凌雪有些不舍，就被他嘲笑了两句，翠翠哪能让他过分得意呢。
　　“哥哥你如今佳人在畔，又不用遵守军校的制度，想什么时间丁小姐就什么见，自然不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嘿，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虽只是军医，可是该遵守的规章制度还是要遵守的。你放心，逢年过节，学校也是会放假的。”
　　“哥，学校毕竟不是家里，你能别催了吗？”
　　“我再不催，他们可就迟到了，在军校，迟到可是要伐军棍的。”
　　翠翠一听到军棍，也就只能放迟瑞快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