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清凝冷月》暖玉

37、心照不宣

　　“皇上是什么看法？”玉清凝平静的问道，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冷车袁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用轻松的语调说道，“你要相信皇上。”
　　玉清凝轻轻一笑，那一刻，冷车袁觉得那抹笑意和她一样飘渺不可捉摸，似乎下一刻便会消失云散。
　　“希望宣逐不会轻易放手。”玉清凝幽幽说道，“如果要和亲，宣逐始终是天宇公主比较好的选择。只可惜，现在寂皇后独掌后宫，众皇子前途不明，只怕清漾权衡之下--------”
　　后面的话，两人都很清楚，玉清凝低头淡淡一笑，以自己一人若真可以换百年无事，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会的。”冷车袁大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似乎是不认命地狂躁挣扎，他的神情十分激动，“皇上不会答应的，不会的---------”
　　“到时侯，皇上也做不了主。”玉清凝扶住他的肩膀，勉强笑着，“你很有才华，心地纯粹，希望若真到那个时候，莫要强求，更莫要与百官相抗。”
　　冷车袁缓缓的抬头注视她的眼睛，坚定的摇摇头，“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哪怕你自己也放弃了，我也要去为你争取！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改变命盘，我也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你--------”玉清凝无奈松手，可对上他坚定的双眼，忽然心口一暖，垂眼半响后，咬牙道，“我有一个理由，也许可以阻上一段时间。”
　　冷车袁紧张的神情一泄，开心的笑了起来，平凡的眉眼有了霎那的灿烂。

　　那个来使被带上来时，眉眼间多了一份欣赏和尊敬。
　　“锡国二王子雅戈里.格里美斯参见天宇长公主。请允许我代表陛下献上锡国最真挚的祝福。”他缓缓单膝跪下，右手横在胸前。
　　前次骄傲无比的神情一扫而光，玉清凝虽然对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有所揣测，却仍然端庄的伸出右手。
　　他温柔的托起她的手，轻轻一触，仿佛是对天神一般的小心。
　　“雅戈里王子，欢迎来我们天宇。”玉清凝笑了笑，心中却飞快思索：为什么派一个王子来，难道不怕我一气之下杀了他吗？难道-------是------借刀杀人？！
　　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金色柔顺的披肩长发，刀削般的脸，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坚毅的抿成一线，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带着邪邪的英气，倒是个出色的美男子。
　　再加之在敌营中不凡的谈吐，桀骜的举止，只怕是一个权利青睐的主吧。
　　“贵国的和亲十分有诚意。”玉清凝一字一句说道，“只是本公主达不到那些条件，还望贵国见谅。”
　　那来使一惊，一边的冷车袁也是一惊。
　　“贵国说，将来我与安塔卢的子嗣，无论男女，都是锡国的继承人。”玉清凝继续淡定说道，“只可惜，本公主没有生育能力，无法为贵国生育继承人，所以还望贵国三思。”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原因，却偏偏正中文书的条件，一时间，始终镇定的雅戈里有了片刻的恍惚，而一边的冷车袁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痛。
　　这么简单的原因，却是自己永远无法为她弥补的遗憾。为什么，不让他们早点相识？为什么，在她最困难的时侯，自己却在了无人迹的夜沉圣坛？
　　“坦白告诉你，四年多前，我已是他人之妻，也在那个时候，我食下了‘凉药’，终身再无子嗣。”玉清凝淡淡笑道，风清云淡，“贵国除皇室格里美斯家族，还有美利安娜，克里思，伊丽莎白三大世族，还有一些有封号有领地的百十贵族，如果我嫁于你皇室，远离天宇，无家族庇护，再无子嗣相保，无疑于鱼肉，和亲又有何意义？！还望二王子回去转告贵国陛下，三思乃行。”
　　“哈哈，我雅戈里从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人，但今日，我欣赏你。”雅戈里迅速回过神来，“玉清凝，也许那个飞凰的传说会成为现实。百年无海事，也许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相求于你的事。”
　　“二王子过奖。”玉清凝忽然想放手一搏，便追问道，“但所谓‘落地凤凰不如鸡’，不知阁下对此有何独特的见解？”
　　雅戈里海蓝色的眸子中精光一凝，嘴角微翘，“长公主想必深有感触。”
　　“感触颇多，至于落地凤凰，本公主倒有一个建议。”玉清凝丝毫不怒，依旧含着尊贵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怒其飞，即使落地，也可以扶摇直上三千里，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本公主只想问，这只落地凤凰想不想有涅磐冲天的那一刻。”
　　两人互相对视，海蓝色的眸子对上琥珀色微漾的眸子，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但，玉清凝知道，自己赢了，因为自己抓住了他想要得东西。
　　“我会回去依长公主的意思回禀父王的，至于那只凤凰，涅磐是没有选择的。”雅戈里展眉一笑，薄薄的双唇抿得更紧。

　　雅戈里走后，玉清凝静静的坐在主座上，双眸微闭，身子软软的微蜷，这种无奈松懈的神情，冷车袁是少有见过的几人，但是再次看到，他的心中仍是不由的一颤。
　　他微微一鞠躬，想退出去，却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一只茶碗，玉清凝闻声睁开眼睛，一霎间，全身的松懈顿消，一双玉晕微凝的眸子立刻充满警戒。
　　但当看到帐中早已只剩下他二人的时侯，她不由轻叹一口气，又恢复了原先的松懈。
　　软软的靠在虎皮上，玉清凝指了指身边微下手处的侧座，冷车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谈谈你的看法吧。”
　　“嗯。”冷车袁忽然觉得有点局促，正襟危坐的回道。
　　玉清凝睁开眼，扑哧一笑，摸着虎皮道，“你紧张什么，我这最多是狐假虎威。”
　　冷车袁也淡淡一笑，“长公主是想激起雅戈里殿下与安塔卢殿下相争之心，从而争取时间，但是两国海战在所难免，臣认为，雅戈里殿下心干玲珑，比之安塔卢殿下更难对付，如果来日真得是他登基，只怕胜算更小。”
　　“不错。”玉清凝眉眼间顿时神采奕奕，完美的唇线微微扬起，“他被遣来送这封信，一来说明在王位相争中，他不占优势，但我更注意的是他的胆识，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劲敌。所以，我只能用这个缓兵之计将他激回国，如若不然，此次海战他必会是敌方元帅。”
　　“臣只是担心，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此次又见识了长公主的过人谋略，只怕来日还会向我天宇提出和亲之说。”冷车袁紧张说道。
　　“这个不怕，雅戈里要争权夺位，最重要的还是本国贵族的势力，而极力笼络，对于他而言，最好的便是娶三大世族中最有势力的美利安娜家族的女子，和亲不是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事了。”玉清凝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恰好你也来了，就帮司空将军好好操练海事吧，你虽说是文科状元，可我看过你对西北五部的奏章，你在军事方面也有过人见识，在计谋统筹上长于司空书，你二人携手，我也可以放心回玉都了。”
　　冷车袁一愣，喃喃道，“你要回玉都？！”
　　玉清凝察觉到他的异样，但依旧风清云淡的说道，“嗯，已经有数月了，我想回去看看。”
　　冷车袁半响没有回话，玉清凝脸上的故作淡定也开始渐渐剥落，忽然冷车袁轻声说到，“楚大人的身体无恙。”
　　玉清凝脱口而出，“我回去不是担心他。”
　　这是她的真心话，自己一直和绍白联系，知晓他身体无恙，清漾似乎也对他开始重用，此次她回去，当真不是为了他，而是朦胧中察觉玉都将会发生一些事情，可是由于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在冷车袁耳中，分明是敷衍的谎话，甚至有欲盖弥坚的感觉。
　　玉清凝看着他冷黑的双眼中寒冰越来越重，也察觉出一丝不对，正要解释，却听冷车袁平静的说到，“长公主放心，臣先告退。”
　　看着他疏远的极尽礼节的快步退下，玉清凝轻轻一叹，冷车袁啊，你有经世之才，为什么偏偏执著着要走近早已心枯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