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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鸿雁于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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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梳洗完毕吃过早饭,阳光从纱窗外挤进来照耀着懒洋洋的我,婵娟今天格外异常的低眉顺眼侍立一旁,按理说她该横眉冷对气势汹汹质问我昨天非人地对待她呀!难道一向桀骜不逊的她真的被我的五花大绑吓服了?还是文种暗夜潜入将她轻薄?啊呀呀,不敢往下想去。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我的罪过?而且这罪过大了!我拿什么去换回她原本快乐轻松的一辈子?
“婵娟。”我心虚地叫道。
“是,夫人。”婵娟靠近前来温柔地回应,没有丝毫的负气不满。
“你不恨我?”
婵娟受惊地抬眼,莫名地望着我:“夫人?”
“我是说我昨天那样对你,你不恨我吗?”我清晰地重复。
婵娟亮晶晶的眼眸凝结在我脸上,仍然有抹受惊的意外:“不,不,奴婢哪敢恨夫人?”
我觉得她是迫于我的强势才如此驯服下来,这样对她的歉意就更深了,我忙不迭的说:“我原本是有些气你只帮范蠡文种而独独排挤我是想找机会治治你,而且你素来又对文种有心,所以我原本是打算成全你的;可是昨天无端让你受辱却是我的大意,不过我真的是无心的,如今你惨遭文种那厮的玷污,都是我害的,你有委屈尽管对我发泄出来吧!”我不想她这样隐忍憋屈,这样会令我更难受!
婵娟眼睛瞪成了铜铃,一副惊世骇俗的表情,红云兀自腾起,迅即烧沸了她清秀分明的脸蛋,她惊惶失措,近乎讨饶地劝阻:“夫人请不要这样说!我•••我并•••没•••没有受到•••受到什么玷污•••文种大人并未对奴婢怎样啊!”
我一脸狐疑,猫会有不偷腥的时候?鬼才信呢!
“真的?”
婵娟连连点头:“奴婢绝无谎言。昨天傍晚文大人来到东院,看见奴婢就为奴婢松了绑,知道夫人出门了,就说夫人来了会稽这么久既然想出去逛逛就让她去吧,此事不许任何人向正在王宫商讨军机要事的大王和范蠡大夫多嘴,而且谁也不许去打搅二位夫人的游兴,只派侍卫暗暗保护,晚了才接回来!”
呃?文种他会这么好?我将信将疑,最终怀疑还是占据了上风。
婵娟偷眼看看我,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吧!不必吞吞吐吐!”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不爽快。
“夫人别生气,其实文大人并非滥情轻浮的狂徒,他唯独只对夫人您一往情深!”
我斜睨她一眼,目光应该算是锐利威严,却没有回答,只是心里盘算,婵娟这妮子中蛊太深啊,我该如何帮她解毒呢?
“也只有夫人堪配文种大夫这样文韬武略的经天纬地之才!”
“小妮子真是高估我这无知村姑了!”我傻眼于婵娟纯属个人的异想天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看轻我了呢?
我确定她不再与我敌对还是一次无意中听见她和凝霜的对话。
婵娟说:“你可知道咱们两位夫人那夜都去了哪里?”
凝霜好奇地问:“哪里?”
婵娟卖完关子,傲然地说:“两位夫人去城外救治难民和伤兵了,若耶夫人不但花掉了自己的钱资,还鼓动西施夫人把她们值钱的东西都当掉了救济百姓,还劝说百果屋的刁老爷子给难民送食物呢!”
凝霜附和:“这若耶夫人果真了不起啊!”
婵娟悔疚的声音:“婵娟一直眼拙,原来咱们夫人天生豪爽率真,还有这样一副仁爱侠义心肠,乃是无愧于当今救国救民的救世主!今后越国的存留兴盛真的要倚仗夫人之力了!”
这番话倒听得我面红心跳,我是有志当个侠女,但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摇头暗道:“婵娟你这样吹捧可要叫我惭愧?”
海棠凋零腊梅飘香的时节我们也该启程了,告别这对我们而言只是中转驿站的越国都城,前往那渺茫不知未来的去处。
天空里一直飘洒纷纷扬扬的薄雪,雪瓣玲珑,莹白剔透,粘衣即融,落地便化,却是密密匝匝,不知不觉在道旁的花草和屋顶的瓦檐上浅浅地覆上一片洁白落尘,天地乾坤四时万物好似笼了一层淡雅的月光,清凉到沁人心脾。我和夷光身披貂裘滚边的碧素披风站在雪籽轻扬的廊下,身旁腊梅探枝暗香萦绕。
一位秀美雅致气质不凡的妇人轻轻踩过廊檐下浅积的薄雪,仪态端庄地站定到我们的面前,她身后的雪竟不着痕迹。她就是从容大气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深明大意的王后雅鱼,传说中曾以一人智勇抵挡吴国千万雄兵力挽狂澜的一国之母。
王后不似我想象中的珠光普照富贵簇拥,却是布衣加身脂粉淡然,俨然一副寻常妇人的装束,但是她雍容典雅母仪天下的容姿却是掩藏不住的!
我和夷光低首躬身行礼。王后目光精锐,却言语温和,道:“此刻雅鱼尚为王后,二位夫人的行礼雅鱼自当受得;但不日到得姑苏,雅鱼和越王即为带罪之臣,二位夫人是未来吴国王后的不二人选,切记不可以此礼遇之!”
我和夷光颇有些惊异,心下皆是暗暗钦佩,顺着答道:“是。”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四轮马车,两匹即将载我们远行的马儿已扬蹄嘶鸣跃跃躁动了。
雅鱼无欢无悲,沉静如一汪幽深的湖水,声调不急不徐地道:“该上路了!”
我们颔首,心里五味杂陈,我偷偷看看夷光,她此刻是身着和我一样一色的丝绦罗裙和雪白毛皮滚边的碧素外衣,婷婷玉立于薄雪轻点的粉色梅花树下,如珠如玉的容颜新添几分轻愁,不知我是不是也和她一样?
廊檐下有一干越国朝廷紧要大臣侍立一旁,众人大气不出,低眼垂手恭候,此时文种大夫自廊檐尽头翩然而来,行至廊下,顿觉足下讷滞,目光凝然,但很快又收敛魂思,彬彬谦谦地向雅鱼问礼:“禀王后:王上和范大夫有事相商,随后就到!今日王后与我王请安心启程,越国上下大小事务臣自当殚精竭虑倾其所能而已!”
偷眼看此时的文种,仿佛换了人似的不再认识,持重老成,颇有前朝姜子牙的沉稳从容,往日玩世不恭的轻浮乖戾之气荡然无存!我惊讶,他真是文种?
“嗯,有文大夫治国安邦我越国定可重振旗鼓百业俱兴!”雅鱼一定全看在了眼里,她不露声色,又轻轻道:“二位夫人乃出自我越地的珍宝,需戴上面纱方显尊贵,也可少惹来许多麻烦!”身旁有小宫女将早有准备的白纱斗笠给我和夷光戴上,白纱隐约透光,却也不甚真切。
此时,有人高喊:“大王驾到!”
我低头从白纱下看见雅鱼的衣角轻飞,那是在给廊沿上的大王微微行礼:“大王!”
我感觉到大王已然从廊上步下,空气中有种压抑难言的沉重,白纱下衣摆微扬,越王和另一位布衣卿相从我们面前走过,只听越王锦帛撕裂一样的嗓音道:“范爱卿,我们出发吧!”
我们被扶上了那辆略显宽敞的马车,我禁不住撩起车厢的窗帘偷偷往外张望:身后的文武大臣赶了整整有一百多车的木箱紧紧跟随,据说是越国臣服吴国进献给吴王的心意;文武百官均是步行,不仅如此,连越王和王后都是布衣草鞋垂头步行,如果不是这上百箱的奇珍异宝和这浩浩荡荡声势浩大的行进队伍,谁会相信它原来竟是越国富庶之地的王家仪仗?
这一次只有范蠡随行,文种留守会稽,这样仿佛是最好的部署安排,非是我小人之心视文种为眼中钉肉中刺,而是我素来听闻文种是越国朝廷中处理国政安抚百姓的一把好手;而范蠡却满腹经纶机智应变暗藏韬略沉着内敛,应是用兵打仗周旋劲敌斗志斗勇的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