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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沙周的电话又开始多起来,买家里东西都要肖未言陪同。左夫劝说尽量推掉吧。但是肖未言推不掉,虽然不是每次都会房颤,但是她始终在面对古颂的时候感觉心脏不舒服。
      周日沙周邀请肖未言到新房去看。
      大约90平左右的公寓在五楼,弧形落地窗,粉色窗帘,实木地板,绿色电视墙,黄绿色沙发,白色木门……一切都那么崭新喜庆,一副狭长的婚纱照悬挂于沙发上方,别致而温馨。
      沙周极度热情,指给肖未言看很多东西。
      “这里是酒柜,既节省地方又很实用,虽然我不太喝酒,但是没事的时候古颂总喜欢喝一点。这个是鞋柜,这里可以放拖鞋,这里可以放高腰的靴子。这里是储物柜,因为高低错落开了,所以这也就是相当于五斗橱了……”
      肖未言不停点头,说着:“嗯!挺好的,挺好的。”
      参观结束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橙汁。沙周总是欲言又止。
      肖未言就有点尴尬起来。
      她笑了一下,说:“二姐,恭喜你!婚礼上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吗?我看我做金童玉女是不适合了,但是我看我可以帮你撒玫瑰花,真的,我觉得这可是非常荣幸的工作啊!”
      沙周看一眼肖未言,又收回目光,说:“未言,我总觉得我太自私了!”
      “怎么会呢?”
      “我其实配不上古颂,而且你……”
      “二姐,别说了。再也别说这样的话了。在学校里那份感情都近乎于崇拜,就像我从前喜欢古天乐,后来迷上道明寺一样。真的,和爱情无关。现在我身边有左夫,你身边有古颂。这不是很好么。我们是好朋友,一辈子都是!现在你要结婚了,把一切不适合的想法都从你的脑袋里删除吧。必要的话把脑袋都格式化一下,重新分区,把你的老公放在主盘上,把孩子、菜肴、洗衣做饭都重新装到新的分区里。明白么?”
      沙周勉强笑笑:“明白。未言……”
      肖未言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嗯,不要了,喝了很多了,不用再喝了。”

      回来后肖未言就对左夫说:“沙周真的好像有什么心事。我就觉得她很不对劲。”
      左夫安慰说:“可能真的有婚前恐惧症这样的问题吧?面对婚姻,估计每个人都会有所思考。”
      肖未言也只好这么认为了。

      婚礼进行的时间已经是11月了。婚礼那天竟然飘起了小雪,细细柔柔的小雪花,落地就不见。
      肖未言就跟在沙周的左右,帮助她拿着随身物品。婚礼的仪式很老套,肖未言总觉得是在演戏,把一对新人耍得团团转。看得让人都昏昏欲睡。左夫就站在肖未言身边,总是时不时地过来扣她的脉。
      仪式进行到“现在请一对新人表达父母养育恩。”
      通常这样的时候,都是司仪指导一对新人给双方父母鞠躬。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竟然慢慢附下身去跪在典礼台上。古颂慌了,去拉了一把,没有拉起来,自己也就只好跟着跪了下来。
      司仪明显被震惊了,台下的客人也都骚动起来。好在司仪经验老道反映灵活,他说:
      “情深如此,大爱无边,一对新人选择这样的方式表达对父母养育之恩,实在是让人感动。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沙周已经流下了眼泪,忍着啜泣对自己的父母方向说,“谢谢爸爸妈妈”然后转向古颂的父母低头碰地,“谢谢爸爸妈妈!”
      肖未言一下子就流下了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所有的观众都在窃窃私语,有人也擦着眼角的泪光。左夫却皱起了眉头,也许肖未言分析的是对的,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问题,虽然暂时不能名状。
      接下来就是双方父母讲话。沙周的父母都是农民,朴素得干干净净,沙周的父亲用沙哑的声音说“希望他们以后孝顺父母,白头偕老。没了!”然后眼含着热泪从台上走下来。
      肖未言帮着给沙周擦脸上的泪痕,她想让她的好朋友在结婚的这天是最美丽的、最完美无暇的。
      古颂的妈妈穿着紫红色套装,她缓步走到台中,接过司仪递过来的麦克,拿着麦克的手有些颤抖。
      “三年前,我唯一的儿子告诉我他恋爱了。我为他高兴。一个月前,我唯一的儿子告诉我他要提前结婚。我为他难过。我不明白爱是什么?不明白现在人的爱是什么?我只知道,倘若爱,就应该懂得放手和舍弃……但是,儿子,妈妈祝福你!只要是你爱的,妈妈都爱!”
      婚礼上少有如此悲凄的场面,新郎新娘要跪下来敬礼,新郎的母亲要这样含着眼泪祝福。
      所有来宾都面面相觑。
      沙周已经泣不成声。
      司仪忙劝着随即安排了一组歌舞,然后草草结束了婚礼的其他进程。拿着发言稿的来宾代表瞪着眼睛,他准备了很久,但是今天他没机会发言了。

      婚礼后,肖未言和左夫都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那是他们曾经见过的最悲伤的婚礼。即使宽大的典礼现场用冷烟花烘托梦境的气氛又如何,即使红色的气球编成的拱门美丽无比又如何,新娘的泪水却流淌过整个典礼,婆婆的那些话也似乎弦外有音。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却突然亲密起来,以某种特别珍惜的方式。经常打电话,经常一起逛街一起吃饭。
      当然,偶尔也有误解的时候。
      那天,肖未言刚开了车门坐到左夫旁边,左夫就给了她一句:
      “你怎么还怎么瘦啊?我都怀疑你吃的东西都吃谁肚子里了!”
      她不爱听,“怎么了?我就是这么干吃不胖的,有什么办法?!嫌我瘦你找别人去!”说完这样的话,未言就后悔了。她真的不喜欢瘦这个词。左夫的朋友老四曾经那样大笑着说“告诉你个秘密,老三喜欢胖点的女生,你太瘦了!”那时候她根本没在意,但是后来要去见左夫的母亲才想起在那次影楼见面的时候,他母亲的那句话:“又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妖精。”所以她才反应得这么敏感。
      左夫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几分凄楚几分烦躁。
      为什么会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涌上来?她忍着忍着。她道歉:“对不起。”
      “没有,是我不该开这玩笑。我说对不起。去我的公司,我拿点东西,然后我们去吃东西吧。”这样建议着,车子就到了“情归处婚纱影楼”。
      她说:“我不上去了。”有些她不想见到的东西,所以她宁愿就等在车子里。
      他停了一下,说:“不可以!你和我一起上去。”
      于是他走在前面,她于他的左侧半步后跟随着。他迈着大步,双肩平直背影挺拔,她踱着小步,快速地跟着。于她而言,这份陪伴都是那样奢侈的幸福,让她感动不已。
      员工纷纷问候左经理好,他颌首回应。肖未言保持着微笑,他们踏上二楼楼梯的时候,一片绚烂的橘红飘荡下来。未言的目光沿着橘红的裙摆攀爬上去,见到了那张曾经轻而易举地藐视她的脸。明显胖了,这个女人,胖了很多。脸形似乎都有些发圆。
      “左夫?”橘红发音。
      他不耐烦:“我说过很多次了,叫我左经理!我们有事,你忙你的!”
      她怔了一下,说:“伯母这几天身体不太好,你多回去看看她吧。”温柔得像一缕春风,温顺得像一只毛茸茸的绵羊。
      左夫冷冷地回答:“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于是那片橘红从楼梯上走下来,裙摆扫过肖未言的牛仔,肖未言的心突然一紧,很不舒服。
      肖未言就随着左夫来到他的工作间。这里她2个月前是来过的,在这里她的老大冷冷地对她,在这里她昏昏地睡了不到2个小时。
      她看着那幅“爱情像花儿一样”,说:“真想不到你这么珍视我这幅破照片。”
      他转过身去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做着什么,他隐蔽所以肖未言就避让,只把目光留恋在这幅照片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照片,笑了,“是啊,我特别珍视这幅照片,因为打死我都不会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能拍出这么差劲的照片来!真的,打死我都不信!”
      她被逗笑了。“那不打死你呢?”
      “不打死我就更不能信了!我这么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诚实是最重要的啊,你知道!”
      她瞥他一眼,说:“致于这么差劲吗?”
      “怎么不致于啊!我天天都看你这幅照片,这样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啊!”
      “这话怎么说呢?”
      “你想啊,就这样水平的人都敢拍照片了,还美其名曰‘爱情像花儿一样盛开’,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呢!”
      肖未言咬牙,故意生气道:“你过分了啊!有你这么贬人的吗?”
      他终于忙完了,走过来,揉揉她的头发,“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贬你呢?嗯?”
      她幸福地笑了,嘴上却说:“我长得好看呗!”
      他大笑:“哎呀,又浪费一个词!”然后就要过来吻她,她推开。“公共场合的啦!”
      他霸道地说:“拜托!我又没去亲吻别的女子,我亲吻我老婆还计较什么场合!赶紧的,老实点!”
      他的霸道得逞了,肖未言被他拥在怀里,甜蜜长吻,直到听到推门声,肖未言才推开他。
      橘红,那片橘红明显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拿着文件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们两个。
      左夫无所谓,冷冷地说:“唐经理,请你下次进我工作间的时候记得敲门。我现在有事出去,一切公事都回来再谈。”
      他潇洒地拉起她的手,不容她有半点不自在就离开了房间。这次是她的牛仔主动扫过她橘红色的群摆。那片橘红呆呆地站在旁边,面部表情僵硬,身体有些发抖。

      “门没锁”听说是本市最浪漫的地方。包间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宽阔的让人窒息。“世界上不会有一个女人可以抵挡那里的诱惑,你去那里求婚,成功率200%,如果不成功我从广电大厦最顶层跳下去!”老四是这么说的。经常把“光荣的背后都是猥亵的东西”挂在嘴边的宋剑竟然这样拍着胸脯打包票。其他的朋友也都认可这个地方。说是食物地道环境迷人,是所有女人都向往的地方。还说曾经有人做过调查,有99%的本市女人愿意在这里被求婚。左夫当时就想谁那么无聊做这样的调查,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几个兄弟都比他有经验,他也愿意给他深爱的女人最浪漫的。
      于是他带她到这里。坐电梯到了最高层。下电梯,由服务生指引到他们的包间,门不大,推开来却霍然开朗。在靠近窗口的地方是圆桌,两个“心”型的粉色小椅子分放在两边。桌子上有玫瑰和红酒。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映像,小小的城市,横贯城市的那条江这里看过去也就像条白色的锻带而已。
      肖未言很高兴,不停地说:“这里真漂亮!啊,好像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又同时置身其中的感觉。宽,广,阔。真找不到什么词汇可以来表达这美丽,太美了!”
      左夫也高兴。让自己喜欢的女人高兴永远都是男人的期望。他做到了,而且没费什么力气。似乎做到的太容易了!
      他笑,说:“坐吧!”
      两个人坐下来,侍者倒了葡萄酒,将几道菜摆好,然后离开。
      他轻声叫:“达令”然后笑,说:“就这么叫了,这辈子都不改了。好吗?”
      她答应:“好。”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肖未言旁边,单膝着地,肖未言马上过去扶他,“老大,你不用这样。”她如何能承受得起,他曾经面对那么多人,说谁都有个在意的女人,让他女人离开,他才肯双膝着地。这一刻,肖未言自然知道他是要求婚,但是她还是不敢领受。
      他摇头,略抬头,看她的眼睛说:“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单膝着地,这辈子只有一次,我左夫也只会做这一次。我左夫在混社会的时候被人打断过腿膝盖都没有着过地。今天面对你,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我不会说好听的,但是请你嫁给我吧,达令,我会一辈子呵护你的。”
      她看他的眼睛,真诚而恳切,大大的眼睛,眉骨有些突出,长长的睫毛。这么英俊。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样的英俊,看了一眼,竟然都不敢看第二眼。
      她颌首,说:“好。”
      然后他牵过她的手,她伸出手去,就好像平时她伸出手去让他扣脉一样,一枚亮亮的戒指慢慢套牢在她的右手食指上。
      他站起来,揽过他的小达令。两人立于窗前,看城市在脚下,眼里、心里都溢出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渴望。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电话铃声让肖未言一惊。惊得有点颤抖。也许是气氛太静谧了,也许是心思太甜蜜了,总之这突然的铃声让肖未言一惊。左夫也感觉到他怀里的女孩的颤动。
      并没有提示来电者,但是肖未言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从来对数字不敏感,但是这号码她见过一次就记住了。永远得记住了,甚至都不用录入到通讯录里。但是就是忘不了。她没有接。
      左夫看她,没有说话。
      电话再次响起来,他说:“接吧,没关系。”
      她就拿起话机,按了确认键。
      电话那边声音急切,“不好了!未言!沙周不见了!你快过来吧!她不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沙周不见了?”
      “是啊!她不见了,她留了封信就不见了!”
      “好!好!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我马上赶过去!”
      挂了电话,她就着急拿包,拿起包,突然就用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左夫拉住她的手要扣脉。肖未言挣脱开,说:“老大,我没事。沙周不见了,我得马上过去!”
      他眼神哀伤,但是还是说:“别担心,一定没事的,我陪你一起过去!”
      “好!”说一句好,肖未言已经快步赶到门口,转身来到电梯前,她按下行按钮,按了一次,又按一次,再按一次。后来干脆手都不离开那个按钮。她指上的戒指上的钻石在走廊的微光里闪着耀眼的光,这光刺伤了左夫的眼睛。
      左夫看着如热锅上蚂蚁的肖未言,叫了声:“达令?”
      她没有回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楼层指示,心不在焉地答腔:“嗯。这破电梯怎么这么慢?”
      终于等到了电梯,肖未言用手扒开在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就闪身进去了。左夫紧跟着,随手抓了她的手扣脉。都不说话,肖未言只是看着指示灯从12变到11,再从11变到10,似乎都慢得像蜗牛爬。
      出了电梯,她就飞跑出大厅。左夫跟出来,指着她站的地方说:“你就站这里等着,我去取车。”
      却正好有辆出租经过,肖未言伸手拦下,说:“老大,不用了,我坐出租就可以了。”然后就上了车,车子就快速地离开了左夫的视线。
      左夫怔了很久,目光不能从肖未言消失的方向移开。
      这时就从那边走过来一个女人,正打着手机,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挣脱开妈妈的手,从衣袋里拿出一枚糖果,慢慢剥开糖纸,把黄色的一枚糖果放到嘴里,小手又拉起妈妈的手,那糖纸就随手丢掉,随手就丢掉。
      糖纸在初冬的凉风里翻转着,又被一辆车带出很远,继续翻转,高高低低地前进或者后退,像只美丽的蝴蝶在冷风中挣扎。
      左夫突然就觉得他就是这枚糖果的糖纸,尽管美丽,尽管曾经包裹过香甜,但是最后就这么轻易地被随手丢弃了。
      他29岁的生日也是这样,他们谈的正欢,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要表白。这样的勇气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担心一旦被拒绝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是就是沙周一个电话,她头都不回就离开。嘴里说的是“古颂出事了,我要走了。”理由就这么简单而且充分。后来他知道,古颂只是被台阶绊到,膝盖出了点血而已。那么一点点血对个男人算得了什么!但是对她,那一点点血却像比阻止世界大战爆发还要来得重要,而他的生日却似乎无所谓到微乎其微。
      左夫手里握着厚重的车钥匙,他从来不知道这钥匙这么硌手,一直都硌到每个指骨里去。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看号码,苦笑了一下。心想,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诺言都要兑现,那么明天报纸的头条就一定是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从广播大厦的最高层飞身而下了。按了接听键,他故作轻松,用了调侃的语气说:“怎么地?能不能懂点事,这正忙着呢你打电话干什么?快说!”结果三两句对方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他再去寻找那片美丽的糖纸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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