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惘然》普渡众生

4、等待

　　傍晚的夕阳洒落天边。
　　常小慧静静地躺在夕阳余辉之下，沉睡中的脸庞被那耀眼的橙红色映得多出了一丝红晕，衬上精致的五官，更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此时此刻，她所在的特级病房内，正宛转低沉地回响着蔡琴醇厚的嗓音。
　　此外，另有一个浑厚的男声自得其乐地跟着那古老悠扬的曲调慢慢哼鸣着。
　　李从谨站在门前，透过毛玻璃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在手舞足蹈地摇摆着，他尴尬地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想想，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投入陶醉的吟唱声当即停止，黑影规规矩矩地站直身体，仿佛方才的动静只是李从容的幻觉。
　　他暗暗摇摇头，口中却说道，“打扰了。”随即果断地转动门把手。
　　只见一个面目英俊、体态风流的年轻人站在常小慧病床前微笑地看着他。
　　李从谨礼貌地开口招呼道，“原医生。”
　　年轻人微微颔首，“李先生，我已经完成约定的任务。现在既然你到了，我差不多也该收拾一下回去了。请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李从谨闻言，视线不由自主转向病床上仿佛仍在沉睡的常小慧身上，“原医生是说，小慧她已经—”
　　才说到一半，那位出人意料的年轻医生已经扣好黑色的双肩背包，迈步向外走去。
　　“原医生，你忘了你的CD。”李从谨静静提醒道。
　　背对着他，原医生嘿嘿地尴尬一笑，解释道，“赶着去机场，一时马虎了，多谢。”
　　瞧他确实很急的一副模样，李从谨也不多废话，走到音响旁，正要停止光碟的播放，原医生却忽然闭上眼睛，轻声阻止他道，“等等。”
　　李从谨伸出去的手指停在半空，莫名其妙地盯着好像一瞬间沉浸到另一个世界去的原医生。
　　只听得那缠绵的歌词缓缓展开—

　　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
　　残留水纹空留遗恨
　　愿只愿他生
　　昨日的身影能相随
　　永生永世不离分
　　是这般奇情的你
　　粉碎我的梦想
　　仿佛象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
　　是我的一生

　　“啊，”原医生睁开眼睛，长叹一声，“海上花。”
　　李从谨却从那最后几句凄美的话里联想到常小慧的自杀，一时间脸色黯淡下来，忘记了动作。
　　只是微一诧异，原医生已经明白了李从谨的心思，他也不点破什么，倒是自觉地凑上前去，自己动手收取CD。
　　李从谨凝视着西边窗外彩色的天空，开口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小慧—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唔，最迟明早。”拉背包拉链的手势一顿，原医生托着下巴沉吟片刻，“看来你是打算坐在这里等她。那多无聊，不如我的CD就送给你听，都是我多年来精心收藏的曲子。”
　　说罢，他再一次扣好背包，抖抖不太平整的袖子，“那么，我先告辞了。”
　　“一路顺风，”李从谨送他到门口，“原医生，多谢你。”
　　那神奇的、赶着去机场的原医生没有回头，只是在听到李从谨那声道谢时，敷衍地伸手朝后挥了挥。
　　李从谨无声地笑了笑，这个原医生，当真是来去匆匆。
　　他坐回常小慧床前，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原医生也许医术无双，然而有一件事他却说错了。
　　一点也不无聊。
　　他一个人坐在这里等待常小慧醒来，一点也不无聊。
　　如果他想的没有错，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连等待这种难以习惯的事，都变成了他幸福的一部分。

　　给从《海上升明月》过来的朋友说明一下。在香逸海的故事中，对李从容交代的不多，是因为他也是这个系列其中一本书的主角。
在浮世绘这个系列中，我的写作顺序依次是：
香逸海
常小慧
香逸儒
李从容
所以大家要等其他人的故事，也得让我先把这篇《当时已惘然》给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