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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异 ...

  •   8月的S城,太阳炙烤着大地,到处都是明晃晃耀眼的光,刺得人晕头转向。正值暑假,平日里热闹喧嚣的长安大学里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只有知了在歇斯底里地鸣叫,仿佛在宣示着它们对夏天的主权。
      却有一个人这么不识相,偏偏挑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出门。他渺小的影子看起来就像要溺死在阳光的海洋里,好容易才拼着最后一口气,攀上了医学大楼阴凉的彼岸。
      大楼里又是另一个世界,空调常年维持24℃恒温,支持着各类精密仪器日夜运转,到处都有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进进出出地忙碌。他乘着电梯一路升上顶楼,在一间挂着“肿瘤研究中心谢衣课题组”的实验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乐无异,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正在做实验的女研究生听到动静,惊讶地抬起头来。
      “离珠师姐,你好呀!”乐无异愉快地招呼着,“在家里太堕落了,还不如早点来找些事干。”
      “别傻了。”离珠迎面就泼来一桶冷水,“大五的暑假可是人生中最后的幸福了,别不好好珍惜。趁谢老师还没发现你,赶紧回去吧。”
      “骗谁呢,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谢老师。”乐无异可真是有底气说这句话,他从大二开始就进了这间实验室——不,更准确地说,这间实验室就是经他的手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虽然他现在只是个研一的新生,可确实算得上元老级的人物了。
      “我就不明白了,谢老师人那么好,你干嘛要怕他?”
      “唉,你不懂。”离珠把一堆工具收拾到金属筐里,站起身道,“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就像老鼠和猫一样。一只再好的猫,它也是老鼠的天敌。我做实验去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她拍了拍乐无异的肩膀,走出了门。
      乐无异不明所以地愣了愣,决定不理会这位神神叨叨的师姐。
      他往办公室虚掩的门上敲了三下,里边传出了温润悦耳的男声:“请进!”
      乐无异立刻堆起一脸笑,推门道:“谢老师,是我啊!”
      身为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长安大学肿瘤研究中心的特聘教授,谢衣可算得上相当年轻,不仅如此,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当年他刚来长安大学那会,“肿瘤中心来了位男神老师”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来报考的女生把医学院的门槛都踏破了。虽然谢衣很高兴学生们喜欢他,但这种完全不理性的选择也一度让他感到十分困扰。那些只是来凑热闹的人,到底能忍受住多少科研中的寂寞和艰辛?他的实验室从无到有,经历了无数困难,其中出力最大的就是离珠和乐无异了,他对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是十分深厚的。但他一直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们的成长。再好的老师也只是根拐杖,总不能用拐杖代替双腿去走人生路啊。
      此刻他见到乐无异,也颇有几分惊讶:“无异啊,你来得可真够早的,怎么不在家多待两天?”
      乐无异嘿嘿笑了两声道:“在家里待久了也没意思,还是想早点来学点东西……”
      “往年的学生总要我三催四请的才肯来,你可是头一个自投罗网的。”谢衣笑道,“你现在不多陪陪父母,往后见着他们的机会可就越来越少了。”
      “反正我家是本地的,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乐无异答道,“而且我在家总是给我妈添麻烦,她巴不得我早点开学呢。”
      “哦,那么你就回去把这几篇文献看一下,一周以后做个综述给我。”
      乐无异目瞪口呆地望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大串文献。这么多,要在一周内看完,还得做综述,基本上得夜以继日了吧……
      “老师……我……我以为您会循序渐进一点的……”他垂头丧气地说。
      “怎么了,不相信自己能看完?”谢衣扬了扬眉毛道,“要是实在看不完,也不用勉强,看多少算多少。给你找点事干,在家里就不会惹妈妈生气了。年轻人还是该多陪陪父母,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就太晚了。”
      就这样,乐无异主动结束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提前开始了研究生的生活。

      长安大学医学院是个大院,系所繁杂,由于专业的特殊性,有三年制、四年制、五年制、七年制、八年制各种班五花八门。乐无异和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夏夷则和闻人羽在本科毕业后都选择了直研。不同的是,闻人羽本科学的生物医学工程学制比前两者少一年,所以,尽管乐无异很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此时他该喊闻人羽师姐了。
      新学期伊始的班会上,乐无异爽朗的性格很快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我叫乐无异,S城本地人。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和小伙伴们不要有什么差异,永远保持P大于0.05(众人笑)。我现在在肿瘤中心跟着谢衣教授做课题(惊呼声),欢迎大家来找我玩啊。”
      台下立刻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
      “可是你长得好特别呢,P值绝对小于0.05啊。”
      “你是混血吗?还是少数民族?”
      “谢衣教授?是那个男神教授吗?”
      “听说谢老师对他的研究生要求很高啊,你很厉害嘛。”
      “求谢衣教授的联系方式!”
      “这个这个……我说了我是本地人,纯正的汉族,祖上三代都绝无混血。”乐无异第N次解释起关于他外貌的问题,“求谢老师联系方式的那位,对就是你,放学后别走,我们肿瘤中心见。”
      大家又笑成一堆,除了夏夷则。他全程保持着胃疼的表情,拒绝承认人生中居然认识了这么个二货。
      忽然人群安静下来。从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身着绿色长裙的女孩。裙摆随着她的脚步飞扬,仿佛每迈出一步都有明珠洒落。如瀑的长发梳成两条长长的马尾,白里透红的鸭蛋脸上,五官像洋娃娃一样精致。
      女孩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地缠上了鬓边的碎发,轻轻打着卷儿。带着一丝羞涩,她甜甜地开口了:“我叫阿阮,我是苗族人,来自巴山蜀水间。我的专业是中医学,导师是禺期教授。嗯……很高兴认识大家。”
      “哇,仙女一样的妹子……声音也那么甜……”乐无异的魂儿仿佛都被抽掉了一般,用手肘捅着旁边的夏夷则,“夷则你说是不是,夷则,夷——”
      “阿阮同学,我是班长夏夷则,导师是附属医院普外科的清和教授,实验室就在你们楼上。如果学习和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嗯,好,谢谢你……”女孩甜甜地回答道。
      “夏夷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没想到骨子里是这么个重色轻友的货!”乐无异在心里咆哮道。
      就这样,像太阳一样明媚的阿阮走进了乐无异的生活,昔日的三人组变成了四人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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