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女仆与勇者的冒险物语》希璐缇梦

58、Extra chapter 无名的侍者（下）

　　（4）
　　“真的，不需要我为你起一个名字吗？”
　　那一夜的月亮很圆，仿佛照亮了整个黑夜。就连眼前的魔王也似乎因月光照亮而显得格外光彩夺目。
　　但少女知道，那只是她的错觉。魔族的夜视很强，因此就算是全然无光的黑夜，也丝毫不会妨碍她瞻仰魔王大人那优雅的身姿。
　　她摇了摇头，回复得毫不犹豫：
　　“自我成为希尔帕纱大人您的侍者那天起就说过，我是大人您的侍者也只是您的侍者，不需要其它的称呼。”她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你为什么又突然想到给我起名字的事了？”
　　“突然就想到了，不行吗？”不待她回应，魔王又语气认真地道，“或许勇者她会问你呢，‘啊，美丽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像这样。”
　　“请您不要开玩笑了。”
　　黑发紫瞳的侍者无奈地扶额叹息。
　　“那么至少，不要再用大人称呼我了。”
　　眼见目的不能达成的魔王转而要求道。
　　“这怎么行呢，”侍者练练摇头，“光是对您不用在下来自称我就已经万分惶恐了，还请您不要为难我。”
　　“那么，起码别再用敬语了吧？”
　　黑发黑眸的魔王食指轻抵着唇，苦笑着退让道。
　　年轻的侍者沉默，再次在她所仰慕的主人面前作出了妥协。
　　她在心底默默地叹气，甜蜜而又苦涩，满满的受宠若惊。像这样会加重她非分之想的愿望，真希望对方慎重考虑。
　　（5）
　　侍者少女开始频繁地翻看起魔法书。
　　最初会翻看这些书籍，是因为觉得自身能力有所提高的话，就能更好的协助魔王大人。
　　能够派上更多用场的话，就能够更多的获得魔王的宠爱了。
　　怀着这般隐秘的念想，少女第一次翻开了一直以来在她眼中晦涩无比的厚重书籍。
　　在那之后映入其眼中的是——
　　“因此理论上而言，如果能够找到充足的高能量介质附以严密定制的书法，长生不老甚至永生也就不再是幻想。”
　　“永生。”
　　少女轻轻呢喃了一遍这个词语。
　　如此虚无缥缈，却又仿佛有着极阳之炎般炙热的温度，灼伤了她的整个心脏。
　　如果做得到的话，是不是……就能一直陪在希尔帕纱大人的身边了呢？
　　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杀掉，也不用顾虑勇者的来袭。
　　这是一份她无法拒绝的诱惑。
　　“永远。”
　　她重复着这个词汇，被灼烫的心脏跳动的越发剧烈起来。
　　（6）
　　“你最近，很是沉默于对魔法的研究呢。是对什么魔法起了兴趣吗？”
　　“……是的，希尔帕纱大人。”犹豫了一下后，侍者还是坦率地答道，“我对关于‘永生’的研究很有兴趣。”
　　“永生……么。”魔王认真地看向她，“拥有几乎无尽的漫长生命，这是你的期望么？”
　　“是的，希尔帕纱大人。”
　　侍者的回答毫不犹豫。
　　“……不是很好么。”
　　魔王轻笑着夸赞道。
　　这样的话，就能一直和魔王大人在一起了。
　　然而她并没有将这一真意说出，因此沉浸在美好理想蓝图中的侍者，也没能发觉魔王笑容中的那一点落寞。
　　（7）
　　黑发紫眸的魔族侍女发现，最近，魔王大人好像对她冷落了一些。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外出的时候不那么频繁的让她随行了。
　　到底是她哪里做错了呢？细细思索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侍者始终也无法从与往常别无二致的言行中找出这一异状的原因。
　　日复一日，找不出原因的侍者少女越发焦虑。
　　终于在某一日，在魔王大人告知要独自外出让她留守城堡之时，按耐不住悄悄跟了上去。
　　结果，魔王大人去见了奇怪的人。
　　侍者不敢离得太近，在间隔有一段距离的树后偷偷观望。
　　“……你……还真是奇怪啊。”
　　从这个距离听来，两人交谈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时有零星的话语传入侍者的耳中。
　　“希望能够由……我的侍女……来……”
　　哎？提到她了？
　　“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的侍女来代替身为勇者的我的位置，虽然就我而言也不是不行……但是，那些人……”
　　“反正那些人只是想要结果而已吧，那边就由我去交涉……莱赛娜你就只要……”
　　交谈对象的那个奇怪的家伙是勇者，不，那已经不是重点了。
　　魔王大人，想让我来代替勇者？也就是说，她是想——杀了我吗？
　　大脑一片空白，光是支撑住身躯不立刻倒地就已经用尽全力。
　　“希尔帕纱……大人。”
　　已经无心继续去听二人的谈话，口中呢喃着主人的名字，侍者绝望的垂下头。
　　——我就，如此的让您厌弃吗？
　　（8）
　　到底，是怎样变成今天这幅局面的呢？
　　“希尔帕纱……大人。”
　　侍者手持泛着银光的匕首，背疼欲绝的注视着眼前的主人。
　　“不要分神，这可是决一死战。”魔王冷酷地笑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魔王挥舞毫不留情地双剑，低沉地说道：
　　“不想死的话，就用那把匕首，来刺穿我的心脏。”
　　濒临崩溃的侍者只是混乱的挥动着匕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动作。
　　回过神来，面前的魔王已经倒了下去，胸口插着的是自己的匕首，鲜红的血液正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
　　“啊……啊啊……”
　　她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紧接着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主人，泣不成声。
　　刻在身上那一直都因无法注入充足魔力而无法成功发动的咒文正发出暗淡的光芒。
　　“这份扭曲用来填补能源的缺口的话，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吧……永生。”魔王伸手抚上侍者的脸颊，动作轻而无力，她溢出鲜血的嘴角浮现出虚弱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不要啊，不要死啊，我不是应该被你杀死才对么？”侍者只是不断地摇头，绝望地哭喊道，“希尔帕纱。”
　　“……终于，不叫我大人了呢。”
　　怀着魔王的气息越来越弱，手臂无力的垂下，最终停止了呼吸。
　　（9）
　　希尔帕纱不在了的话，她得到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份建立在所爱之人的生命上的永生，只会让她痛苦而已。
　　每日每夜，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就只是依靠着记录那些幸福而痛苦的回应，学习占卜与通明来硬生生熬过着不知何时才能抵达尽头的生命。
　　“你有事？”
　　感受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某个气息，侍者头也不回的回应道。
　　“只是来稍微确认下你的状况而已。”
　　身穿黑袍的不明人士如是道。
　　“是么？”侍者不介意的转过头，“那么，正好我也有件事想问。”
　　“什么？”
　　“我的宿命，是被身为恶之源的魔王——希尔帕纱所杀，这一点没错吧。”
　　“是的，从未改变。”
　　啊啊，从一开始，就是她过于天真了么？
　　身为恶之源的魔王，对于她而言独一无二的希尔帕纱大人，她的主人，她的——所爱之人，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只是众多魔王的其中之一么。
　　“那么，我会等着的。”
　　（10）
　　历史总是在重复着轮回，不论是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还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传承。
　　侍者早已不记得过去了多久，自属于她的魔王逝去的那日，她的时间就已经停止转动了。
　　今天也只是，这除了等待死亡意外毫无意义的生命中的一天而已。
　　她随意地使用了一个在等待死亡的来临中因为无聊而学会的占卜法术，将手中的纸片缓缓举至眼前，其上的花纹在一阵暗紫色的光芒过后变化成特定的文字。
　　“……吉，么。”
　　侍者对此嗤之以鼻，嘴角缓缓挑起，化作一个讽刺的笑容。
　　接着她拿出怀表，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看时间，然后松手，怀表“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摇晃了几下。
　　属于她的宿命，大概快要来到了。
　　黑发紫眸的女性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顿了一下，推开门，并未踌躇，大步流星的走向屋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