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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终章】Sweet Dream My Her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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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莱反抗的动作瞬间僵住,反应过来后,他拼命想要回头亲眼认证,然而遮在他眼睛上的手掌却纹丝不动。
“我亲爱的。”贴耳的低语,透着亲昵的颤栗。
“库……”
格莱的话音未全,胸膛忽感一片温热,他从未遮严的手缝之中低头看见一柄鲜红欲滴的利刃从后穿透至他的胸前。
“啊——”钻心刺骨的痛苦后知后觉,他浑身抽搐,却不能反抗,他无法反抗,只能任凭那柄曾象征他一切过往的长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带走维持生命的所有温度,因为……
“是我。我爱你。”身后的人像是安抚,轻轻道出正从格莱的意识中逐渐飘渺遥远的话语。
利落的击穿将格莱可感的痛苦减小到最低,库里斯灰色的瞳孔犹如火焰的余烬,一瞬间掠现的情绪波动很快偃旗息鼓,埋没于毫无色彩的眼底。
库里斯感受着怀中的人慢慢静止,他的呼吸仿佛随之静止,直到从格莱的心脏破损处流出的血液变得浑浊,浑浊着黄昏色的符文,升腾起的符文如矽尘沾惹到库里斯的手臂,烫出一缕灰烟。
他抱起委倒在怀中不再有任何力气的人,仿佛在朝四周并不存在的人吩咐:“清理干净。”
随即消失于传送符文破裂开的虚空之中。
眼前发生的一幕仿若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让人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悲剧便已然发生。
“这,这是……?这不可能!”雪貂一道裂缝似的瞳孔震然变得狭长,他不敢相信,他竟亲手将格莱推向死亡的怀抱,亲手缔造了惨剧。
他不是这样想的!他以为他们是……
“…这是怎么回事!雪貂!”满同样震惊不已。
“我……我不知道。”
满不敢相信所见,他不敢相信几分钟前还与他拌嘴的人,还生龙活虎满口糙话的人会恍然间销声匿迹。他与雪貂一样,此时都仿若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霎然四周寂静,风也不动,当满和雪貂有所察觉之时为时晚矣,他们已被四面八方涌现的魔使团团围住。
满惊而警惕,那个骗子竟然和格莱一样,可以操控诅咒和魔侍。
“雪貂!”满试图唤回身旁沉浸在懊悔与悲恸的情绪之中的人。
“先出去。”满抓过雪貂的手臂,选中一处魔使最少的方向,就要硬冲出去。
不想,他们刚迈出一步,脚底下的广场砖缝的土壤里冒出缕缕黑雾似的符文。
雪貂骤然回神,将满反手推开,拔剑劈开眼前尚正要聚集成型的魔侍。
然而仅是灭掉这一个魔使,在他们的周围仍有正不断涌现的怪物。
事发突然,满和雪貂皆是毫无准备,除了雪貂身上有一把学院配备的普通剑器,其余的,他们甚至比剥了皮的煮鸡蛋还要干净。
正当他们困顿之际,空荡的广场地面忽蒙上一大片阴影,随即有风旋转而起,俩人纷纷朝天上望去,见一体型庞重的飞艇直悬在他们的头顶。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从飞艇上悬挂下一条长锁链阶梯,站在飞艇门沿旁的人深蓝短发随风轻扬:“上来!小傻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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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的飞艇穿过云层,辽远的天际释放着最后的余晖。
“瞧瞧我仪表非凡的弟弟,狼狈成什么样子了?”面前一个矮小的男人一边抚着满的发顶,一边露出嫌弃的嘴脸:“几天没有沐浴了?”
心里一下子挤进着许多事的满没空儿搭理对面的人的挑衅。然而男人却得寸进尺似的,手指从他的头顶滑下去直接捏住他的耳垂。
满一惊,他们之间从没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你闹够了吗,月希。”
‘月希’明显没有料到,他回头赧然而怒,朝坐在正席此时正摆弄魔方的男子道:“最后一次警告你!阿尔伯爵,不准遥控我!把那该死的魔方扔掉!”
闻言,阿尔握着魔方的手霎时摊开,表情无辜。
月希转回头来:“更正一点,我已经正式更名为希尔,我不希望你再称呼错误。”
“你活着我真高兴。”满面无表情道。
“希尔?你是…月希…满的姐、哥哥?”雪貂诧异地注视着如今已是一身轻劲洒脱装束的男子。
“我是。雪貂,好久不见。”与面对满时的高傲不同,希尔投向雪貂的眼神温润如细雨,态度判若两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也许我真的是深海之灵,海洋给予我第二次生命。”
“慢着,希尔殿下,请问我的功劳被您抹杀了吗?您身体里的骨骼有一大部分是我拼接上去的。”阿尔笑道。
“没有深海之灵的作用,你拼接的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哪片海底沉着呢。”希尔讽刺道。
阿尔故作哀叹一声,眼中却盈着笑意:“薄情寡义,白费我的苦心。”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被困在此?那群魔使该不会就是你放出来的?”满面对自己的这位‘姐姐’仿佛早已将刻薄当成正常的问候一般。
希尔气道:“你真把我当魔王了吗?狼心狗肺的东西。”
“谁知道你背后有什么勾当,装女人装了二十年的怪胎……”满道。
“那是我自愿的吗!”希尔被人挑拨起旧伤,气氛一瞬间陷入剑拔弩张的境地。
雪貂见状,出言相劝:“满的意思是谢谢你及时赶到帮助我们脱离险境。”
希尔其实也知弟弟的嘴巴像抹了剧毒一样,他早已习惯,也习惯已淡薄的方式回敬。
“那你转告那个不识好歹的人,我并不是专程来救他的,只是像捡起地上一片有碍观瞻的纸屑一样,顺手救了他小命,不用他道谢。”希尔的眼睛盯着满,而话语却是回复雪貂。
“那您是来?”雪貂问。
“我来找格莱的,我是来请他立刻回到禁林。”
希尔没有注意到,他此话一出,满和雪貂变得沉默。他继续解释道:“我们一个月前从南大陆动身,由于是我执意前来,阿尔的飞艇还未来得及取得西大陆的着陆许可,所以我们只能停在浮金都的上空隐藏起来,刚才飞艇上的罗盘行向异样,应该是受到诅咒的影响,所以我们便来到这里,正好看到你们窘迫的模样……”
希尔一边自顾自地解释着,一边想到:“怎么会有这么多魔使……阿尔,现在下面什么情况?”
阿尔在会议桌后直了直身子,一面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晶镜上投影着地面上的风吹草动:“我真是成了你们鬼兰治家的佣人……下面很干净,一个魔使都没有了。”
“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希尔思索着:“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希尔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问道:“格莱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他……”雪貂不忍。
“他死了。”满接续道。
“死了?”希尔眨眨眼睛,忽尔笑道:“太好了,尸首呢。”
雪貂和满凝重的目光充斥着不解与难忍。
“好?你竟然说好?”满平静的眼眶竟有些微红,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喉咙变得沙哑。
阿尔见苗头不对立即起身,在他们对希尔发难之前,他提着一厚纸袋,走到另两人的面前:“你们先看看这个。”
袋子里是一本厚厚的书册,书册的封皮已经翻卷起毛边,磨损褪色的书面昭示着它的年头久远。
翻开书册的扉页,便是一张泛黄且折痕凌乱的画像,是一口棺盖半开的灵柩。
而下一张便是这具灵柩里一张熟悉的睡脸。
“格莱?”雪貂一眼认出。
“看背面标明的日期。”阿尔指引道。
“星历2996年冬月六日……二百年前的?”满惊异不已,手指不禁继续将书页向后翻去。下面是一张红铜色的照片,这久远的相片正是150多年前,笨重的机械画像技艺不成熟时用红铜粉末冲洗出来的效果,相片上是一名坐在台阶上的少年,他的身上还穿着当时教士的服饰,肥大及地的模样一看就知是不合身的大人衣物,相片的表面好像用尖锐而细长的东西刮划出一段简单却意义不明的文字:“触碰圣意无救之人。”
再下一张,是一张按着五个小手印的草莎纸,每个小手印下都记着一个名字,其中一个偏大的手印下用古语写着一个‘格莱’,有一娟秀且稚嫩的笔迹还特意将五个名字用心形围圈起来,并在下面写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发过誓的,不能反悔哟!——星历3112年一个漫天蒲公英的日子,冒险小队记录员:娜娜。”
再下几张,相片的冲印色彩则更接近现代更加清晰,那是一沓场景雷同的相片,一座破败的古迹废墟,断垣残壁前两道一高一矮的人影。
“星历3192年花月一日、星历3193年花月六日、星历3193年雾月十一日……3197年雨月十五日,整整70年前……”满不由地惊叹,他看着相片的背面时间记录的时间一点一点向现在推进,站在格莱身旁的年轻人正逐年老去,然而格莱却是永远的一副如现今不差分毫的模样。
“格莱身后的人……是学院图书馆管理员,乌里霍夫学董。”雪貂不曾想过他曾在图书馆打扫时无意间从学董的成就画像中看到学董年轻时候的面孔,竟在此时重合。
难怪,难怪当年格莱第一次进入图书馆被学董发现时,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他竟以为是老人家的思绪不清一时胡言乱语。
“什么?”满惊道。
“是的,这就是在乌里霍夫学董的遗物之中发现的。”阿尔道:“乌里霍夫生前是南大陆人,他的儿子决定将他生前的成就著作包括未出版的手稿全部交给南大陆联盟学府的聚物馆珍藏保管。这本随笔记录也在那些遗物之中,在检查分类的过程被我发现,便扣留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每一张脸都那么像格莱?”满不相信道。
“不是像,他就是格莱。”希尔觉得满的问话蠢透了。
阿尔在一旁补充道:“根据乌里霍夫的记录,这个名叫‘格莱’的少年,已经存在二百余年。但是他的存在并不是连续的。大约每隔五六十年,他便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一次。就像这样,用画像,相片,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证明,被当时发现他的人记录下来。”
“乌里霍夫收集了很久才找到这一些少量的记录来寻找少年存在的规律。不止因为年代久远、时间跨度大才导致证据缺乏,更多的原因是有很多当事人不愿透露或者在这之后被人为破坏。这些都是在书册后面,乌里霍夫手写的记录中有所说明。”
“这名叫‘格莱’的少年,最初被发现的地点是禁林。乌里霍夫记录,他是在跟随当时的老师前去禁林研究时,与老师走散,迷失在禁林中,偶然深入禁林腹地的他发现了一座古遗迹宫殿,那里并不想传闻中那样充满可怖令人恐惧的东西,相反,它祥和而安静的就像一处无人参拜的教堂。”
“他进入宫殿,他被存在那里的东西所震惊,繁复而多彩的壁画、巨大而高伟的神像、名贵且至今仍视为稀有的魔石,在断壁残垣之中比比皆是。它应是属于一座名都的宫殿,可是历史上却没有任何记载,年轻时的乌里霍夫以为是他学识浅薄,便暗暗将此处的模样记在心中,决定离开禁林后一定要查个明白,然而在他日后几十年从事典籍管理的时间里,他一遍遍翻找典籍,却一点关于禁林之中宫殿的踪迹都没寻见,甚至连坊间传闻都没有。”
“乌里霍夫在古遗迹中逗留了将近三年,而关于这三年的事情,书册里没有任何记录。但是这里面有几处明显的缺页损毁,所以有可能乌里霍夫有记载那三年的遭遇,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被他撕去。”
“这一段空白,我已经找到乌里霍夫当年的同辈印证过,他们的确曾跟随当时的大贤者前往禁林调查研究,而乌里霍夫的确曾在那里失踪过将近三年的时间,当时所有的同学老师都以为他受到禁林中的诅咒死去,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们从禁林回来就曾为乌里霍夫建过一个衣冠冢。”
“三年之后回归的乌里霍夫从此以后潜心研究,没有再提过禁林之中的事情。”
“而他的随笔记录,就到此为止了,只有夹在书册中的几张相片能够证明他之前所言并非虚假,他的确在禁林中找到过一座古代的宫殿。”
“同时相片也证明了‘格莱’曾存在于那座宫殿之中。”阿尔复述着书册上的内容。
雪貂回忆起过去种种:“卡斯莫托……格莱管那片禁林叫卡斯莫托,他说那是他的家。”
满匆匆翻着厚厚的书页:“既然随笔就记载这么几页,那书后面的内容他都写了什么?乌里霍夫想表达什么?”
“乌里霍夫后面所写全是关于圣武构造的分析。”希尔说道:“我曾也以为这后面的内容是与禁林无关的。”
“但是你要仔细看,那并不是关于圣武构造普遍而广泛的理论,而是针对一件,一件特定的圣武器具所进行的剖析。”
“什么样的圣武?”满问道。
“不清楚,乌里霍夫在记录这件圣武时是用一个‘○’符号代替的。”希尔道:“但我推测,这件圣武必定与格莱有关。”
“我研究过上面圣武的构造,那是种纯粹的圣武符文大量的凝聚,没有过于复杂和讨巧的结构,它呈现出一种原始但却是最饱满的符文力量。与此相像的,只有拉奥时期里诅咒最猖獗的屠魔末纪年里制造出的十二件最具威力的大型圣武。”
“那和格莱有什么关系?”雪貂越听越混乱。
希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这仅是我的猜测,我怀疑,格莱本身就是一件圣武。”
“因为在乌里霍夫这本记录的最后一页留下了一句与研究无关,并带有自我抒情意味的一段文字:‘我仍为当年的行为而愧疚,然而正如他曾强调的,他知晓自己曾犯下弥天的罪过,但如果时间倒转,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地作出与过去相同的选择。我也是一样。对不起,希望能够减轻你的痛苦。’”
“‘我希望我的孩子在翻到这里的时候,请记住,我所有的一切都可拿去变卖,唯有这本笔记,我希望你们将它保留下来。有朝一日,你们如果遇到相片上这名叫‘格莱’的少年,请待他友善。如果你视他为你的朋友,那再好不过,我希望你把这本来自一位老朋友的日记拿给他看……然后杀了他。’”
“‘将他应得的死亡还给他。’”希尔默念道。
“简直荒谬!”满仔细阅读了几遍末尾的话语,啪地一声合上书册:“这上面的文字语无伦次,前后矛盾,绝不对不是一位学董应有的逻辑,这一定是伪造。”
希尔却道:“我想,格莱也许是在二百多年前某个黑暗的年代死去,他死后的尸骨被当时的圣武制造师发现,或者根本就是圣武制造师随机选择了一个人的身体作实验,格莱是被选上的那一个,他的身体被做成圣武符文的容器用来对抗当时泛滥成灾的诅咒,但是或许用人身当做圣武存在很大的纰漏,格莱出现了问题,便被人封印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也是他体内有圣武的缘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封印中醒来,但是他是有瑕疵的,他的活动时间越长,暴露瑕疵的可能越大。”
“如果按照这种设想,就可以解释格莱为什么只会说古语,因为他就是过去时代的人;为什么乌里霍夫会要求他的后代见到格莱一方面与格莱交好,一方面又要求必须杀死格莱,说这是为了减轻格莱的痛苦,我想是他知道格莱身上的‘瑕疵’会造成很大的问题,不得不杀死他强制停止他的生命活动……但是这其中也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如果格莱是圣武,那么他就不可能随意操控魔骨,诅咒和圣武是不可融合的,圣武就是以消解诅咒而诞生的,格莱和魔骨不可能相安无事。”
希尔自己也想不通,无奈他能掌握到的线索少之又少,这是他依据自己得知的推测出的最合理的推断:“这仅是我自己的看法。还原真相最有效的方式,就只有将这本随笔记录交给格莱,他也许就会向我们解释。”
“可是他已经……”满暗暗道。
“对了,你们说他已经死了,被什么杀死的?”希尔问道。
“他是被一剑穿透心脏。剑是一把血红的剑,可以任意变幻形状。”雪貂道。
阿尔奇怪道:“不是诅咒?”
“不是。”雪貂肯定道。
“那刚才那群包围你们的魔使?”阿尔问。
“是格莱死后才冒出来的。”满道。
阿尔道:“如果按照希尔的推断,格莱是一件圣武,那么不是诅咒是杀不死圣武的,一把可以变形的血刃,对格莱来说并不会至死。”
“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满睁大眼睛。
“活着,但恐怕也不会特别舒服。”希尔一顿,喃喃道:“心脏被捅了一刀那该多疼啊……”
“格莱的尸首呢?”阿尔道。
“被带走了……被一个男人。”雪貂似乎反应过来,他好像见到一丝希望。
“男人?”希尔和阿尔同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雪貂懊恼着自己之前犹如引狼入室的决定:“他说他是格莱的家人。”
“多大年纪?”
“二十多将近三十岁左右,红发,灰色眼睛,格莱听到这个男人的特征表现得很激动。我就相信他真的是格莱的家人。”雪貂自责道。
“不好……”满忽然一滞:“如果真如希尔所说,那格莱现在不死也危险了……”
经他提醒,雪貂也似乎也马上联想到了什么,他道:“格莱的手腕上戴着铭牌,星螺仪上的罗盘可以追踪到铭牌的位置。”
满不假思索命令道:“姐!快回我家。”
“什么姐,我是你哥!”希尔反驳道,旋即平息:“怎么回事?”
“那个杀死格莱的男人能够操控诅咒,那群魔使应该就是他施唤出来的。如果格莱真的是圣武,那么格莱落到一个会使用诅咒的人手里不死也够他受的。”满解释道。
“等一下,那个人真的有恶意吗?也许他与乌里霍夫是同样的想法。他是为了停止格莱的生命活动,减轻他的痛苦。”阿尔抛出疑惑。
一向沉稳的雪貂,这次略急急打断道:“其中的缘由以后再思考,保险起见,我们应该尽快找回格莱。”
“麻烦您请送我们回家。”雪貂道。
然而飞艇还未停到第七学院的上空,便有学院熟悉的警钟敲响紧迫的长鸣穿透云层,滚滚浓烟从第七骑士学院的上空浮荡。
“学院着火了……”雪貂暗暗道。
满扶着飞艇的窗户玻璃,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地面下的混乱:“不是,是学院周围的租屋。是我们的房子。”
这时,阿尔桌上摆放的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箱子的底槽里,滚落出一个长圆筒。阿尔拧开信筒的木盖,从里面夹出一张纸卷,是一张由圣鹿宫签发的悬赏单。
他看了一眼,便将纸卷交给其他人浏览。
其他人看过之后,脸上的疑云更沉了几层。
那张崭新的悬赏单上,赫然长着一张与他们熟知的少年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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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房间中,一池干净如镜的水面,少年浑身缠满黑色的绷带浸泡其中,心脏的位置有八条细长如蟒蛇身的软长管贯穿,长管缓慢地臌胀、收缩、臌胀、收缩……模仿着血脉的流动。
少年心口的周围流逝出犹如夕阳般流光的符文作着最后的抵抗,与插在胸口上长管中涌入的诅咒互相消磨。
少年闭着眼睛,仿佛陷入长久的睡眠。
池台旁,侧坐着一名模样柔和的青年,他带来一只粉红色的小象布偶:“听说你最喜欢它了。我把它留下来陪你。”
“连你的爱好,我都要从外人嘴里‘听说’了……”库里斯忽然落寞:“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答应你。”
“我会找到办法的。你再耐心一点吧。”库里斯凝望着水面下的人:“不要总是着急醒来,总是投入别人的怀抱。”
“如果他们可以对你很好,我完全不介意的,可是一旦他们知道真相,他们都会选择牺牲你。每次都要我替你清除那些令你伤心的记忆,令你伤心的人,这令我也很伤心。”库里斯触碰着水面,就像抚摸着恋人久违的容颜。
“所以算我求求你,这次你要乖一点,不要离开我了。”库里斯呢喃道:“遇见我之前的一切都不作数,就把它们当做你依然在沉睡时的梦境,好吗?”
库里斯捧起小象布偶圆嘟嘟的脸,轻轻捏了一下,突然从小象的鼻子里冒出一句童声:“你好,我是格莱,祝你幸福……”
库里斯怔了怔,随即不由地笑起来,眼角笑得渗出水来:“它太可爱了。”
“我都不想把它给你了。让给我吧,格莱。在你醒来之前,我想我不会孤单了。”库里斯情不自禁地多捏了捏小象的脸颊,让那句童声一遍又一遍不间断地重复。
正在这时,房门响起,有人打扰了他的好时光。
库里斯面色一暗,却在面向池水中央时转瞬掠过一抹和熙的笑容:“我先处理一些杂事。你先休息,这次我回来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外人打扰你。”
“晚安,我的……”
房门轻轻关合,平静的水面忽然鼓起一半圆气泡,不久便破碎不见。
清澈水面下被重重束缚的少年缓缓睁开了他一双异常灿烂的黄昏一般的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