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一日死去的忍足谦也》甜慕思

2、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断了线的意识终于连接上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轻飘飘地浮在空中了，最后残存在记忆中的只是那辆卡车以及一个低下头的身影。
　　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忍足谦也四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因为那突如其来的车祸而带来的伤痕。摆脱了万有引力的束缚，轻飘飘地浮着，没有原来身体的那种实感。
　　怎么看都是变成只剩灵魂的存在啊……
　　忍足谦也不禁对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的自己产生了几分可悲的崇拜。
　　正想继续了解当前情况时，一阵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凭着自己的意识操控，忍足谦也轻而易举地飘到人群的中心——各位网球部部员以及被撞得血肉模糊的身体旁。虽然是车祸当事人，但只是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失去了意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当他作为旁观者，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双眼无神的半睁着，平日的神采消失殆尽。
　　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吧……刚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15岁少年，和网球部的队友们一起和其他学校打完练习赛，正准备回家……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成为了他再也无法企及的未来。
　　出身医生世家，忍足谦也很清楚自己这个样子明显已经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但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忍足谦也颤抖着的手指伸向自己沾满鲜血的脸颊，却猝然在还有三厘米的距离时停下，想要再向前一寸，却鼓不起一丝一毫的勇气，害怕着触碰到自己渐渐开始失去温度的皮肤。
　　“白石，谦也他……”小金望着白石，身上的充沛活力消失了个干净，他紧紧抱住双臂，不断地发抖。每天一同挥洒汗水的队友，买章鱼丸子给他的谦也，就被一辆突然的货车带走了生气。白石轻轻的抬起胳膊，无言的按住他的头，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也一直在微微发抖，原来自己也和小金一样啊……悲伤、不安、惶恐，虽然是网球部的部长，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初三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了无生机，无能为力。
　　喧哗的人群被一群带着担架的医生撕开一个口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搬上救护车，忍足谦也和四天宝寺的网球部众人一起跟了上去，医生看了一下他的身体，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忍足谦也清楚地看到，众人的身体都僵住了。看来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只是和他一样，做着最后的无谓挣扎。也是，自己都是灵魂脱壳的状态，早就意味着生命已经走到终点。
　　他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没有实体的双手，又望了望远方早已是趋近平缓的心电图，攥紧了双手。但是和平时不一样，不再有以前的实体感，忍足谦也继续苦涩的笑着，仿佛失去全身力量一般，松开了紧握的手指。
　　真糟糕啊……这种明明自己在他们面前，却无法被察觉，无法交流的感觉……
　　真糟糕啊。
　　我明明就在这里啊。
　　……但是你们谁都无法察觉到。

　　医院里。
　　四天宝寺众人个个低垂着头站着或倚着墙壁，等待着忍足谦也的手术结束。
　　忍足谦也站着带着零星期望的众人身后，神色中带着浓浓的绝望。手术室的门对他这个灵魂来说形同虚设，随着最后一位医生失望的垂下拿着手术刀的手，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的状况。白色的布单一点一点覆盖住他的身体，从沾满了已经凝固的星星点点的血迹的队服，到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颊，最后到花了大部分零用钱去脱色的金棕色头发……
　　他急匆匆离开，不想看到当他们得知结果时的表情。

　　“手术中”的红色灯终于灭了。手术门打开的一瞬间，众人就围了上去。医生看着这群围上来的孩子，他们眼中或焦急，或期待，隐隐约约带着一点绝望的神色，但又拼命强压住。这位医生难以动弹僵硬的脖子。工作多年，这样的眼神他不知见了多少次，他清楚地知道，下一刻，这群孩子们眼中的最后的希望会被如何残忍的击碎。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已经……”

　　“我去买饮料。”财前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网球部众人之间的死寂，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交代了一声就大步走开。
　　医院里没有卖饮料的小商店，也没有自动贩卖机，必须要走出庭院，穿过一条街道。走出医院大楼，灿烂的阳光打了财前光一个措手不及，手臂刚刚抬起想要挡住眼睛，却又无力的垂下。
　　第二次……
　　为什么他的动作总是慢了一拍。
　　十指紧握，戳痛了财前光的心。

　　循着记忆飘回了自己的家，看见熟悉的“忍足”的门牌，忍足谦也已经感受不到疲惫的魂体终于松了一口气。焦躁、不安、茫然，所有的一切在归家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一切都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空气中的独属于妈妈的美味料理的香味，循着香味一边开心的大喊着“我回来了！”，一边跑进院子的朝气蓬勃的少年，以及拧开门把就是那个令人心安的归宿……
　　却多了一位穿门而过的少年。
　　所有的喜悦之情在那一刻分崩离析。
　　忍足谦也怔怔地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脸上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散去，就僵硬在脸上。
　　刚才的那个瞬间，他似乎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再也不能活力四射冲进家门。他……再也不能大声喊出那句“我回来了”。

　　“啊~好香。今天是关东煮吧？”闻着香味而来的还有正在下楼梯的谦也的弟弟翔太，“今天网球部好像和其他学校有练习赛呢，所以要等爸爸和谦也回来之后再吃哦。”“还要等多久啊～”
　　已经走进厨房的翔太突然探出半个脑袋，惊喜的说:“谦也！这不是回来了吗？”忍足谦也惊讶的瞪大眼睛，心中燃起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哎？”忍足万里子惊讶的从厨房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以及空无一人的玄关，疑惑的冲翔太问道，“哪里哪里？”熄灭了谦也的最后的希望。
　　“有破绽！”翔太眼睛一亮，用不亚于谦也的速度迅速冲到灶台边上，锅里正煮着汤，摆上了谦也和翔太最爱的带筋肉，散发着两人最爱的气味。
　　看了看带着得意神色吃掉关东煮忍足翔太，万里子无奈摸摸他的头的说：“真是的，要等谦也和爸爸回来吃啊。”“有什么关系，等谦也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刚想说什么的忍足万里子被电话铃声打断，只好放弃说教，无奈的看着吐吐舌头得意笑着的翔太，转身去接电话。
　　“喂喂，这里是忍足家。啊，白石君，比赛怎么样？谦也呢？有没有赢啊？”“谦也肯定会赢啊，他可是speed star啊！”翔太双手背在头后，满不在乎的插嘴道。“嗯？重要的事情？”随着电话一段的少年的郑重其事的语气，忍足万里子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啪——”
　　忍足万里子手中话筒猛地坠下，而万里子本人依旧维持着拿着话筒的动作，目光呆滞。电话的一端隐隐约约地传来白石藏之介不断询问的声音。
　　“喂！妈，怎么了？！”看到不对劲的万里子，翔太焦急地喊了一声，让万里子一下子回过神来，比划了一个手势暗示翔太不要出声，匆匆拿起电话听筒，“啊，白石君，我在听，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没听清，可以再重复一遍吗？”伴随着那端白石又一次重复地消息，忍足万里子的脸立刻变得毫无血色。
　　“我知道了，谢谢你，白石君。”万里子呆滞的挂断电话，头晕目眩让他她身形开始有些摇晃，眼中冲上来询问状况的翔太都变得摇摇晃晃，出现了一两个重影。
　　忍足谦也想冲上去扶一把，伸到半空中却又停住，他缓缓的，缓缓的收回了手臂。现在的他，连扶住自己的妈妈都做不到。
　　翔太眼疾手快地扶助快要摔倒的妈妈，确保安全无事才渐渐松开了手。“怎么了？！”按捺不住心中那份不安，焦急的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看着一脸焦急的翔太，忍足万里子终于艰难的开口，每一个字都耗尽全身的力气。“谦也……出事了。”
　　手中的竹签掉在地板上，发出了清晰的声响。“骗人的吧？！谦也怎么可能……”翔太眼前一黑，太阳穴一阵钝钝的疼痛，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却又因为着万里子的神色而下意识的相信着。耳边是自己刚才的话语。
　　“等谦也回来我都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