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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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is a harsh sentence to all of us.
——题记
人类从动物进化而来，保留的最完整的一种本能是趋吉避凶。无论社会文明如何进步，残留下的这点动物性都会使得人的理智荡然无存，让她的行为变得不可理喻。即使所面对的吉只是带着良善的面孔，而避免的凶只是缠绕着一段荆棘。
睁开双眼，梦境里的声音终于消逝在凌七年的耳边，但是残留下的回声却一直一直回旋在她的脑海里。
柳志同说：“既然你现在是凌氏的千金，那么好好利用这个身份可以做很多文章。”
所以她找上了T城最大的几家平媒，发布了一条消息：凌氏千金将独立创业。独立的意思就是不借助凌氏的任何背景和资源。
于是她真的和陈兰兰建立了七兰工作室，一路上虽然波折有之、麻烦有之、挫折亦有之，但陈兰兰似乎对经营很有一套，稳扎稳打地接生意，扩大经营，总体上工作室的发展都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若非凌七年在三年前发现账册的问题，她甚至都不会联想到她工作室这样一帆风顺的成长是借了凌氏多少东风。
她也真是傻得可以，一个被拐卖了十多年的男人有多少机会接受教育，又有多大的几率学习到经营上的知识。她居然因为曾与这人生死与共，就将满心信任托付于这人，让他把持自己的心血如此之久。
可是，即便是在意识到对方背叛自己之后，一旦发现对方失踪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对方的安危，在得知他的下落时，毫不犹豫地亮出底牌，把自己手上唯一的筹码双手奉给凌氏来换取对方的自由。
但对于她来说，这些其实都不是最可怕的，于她而言，真正的地狱是挣扎翱翔许久的孙悟空最终没能逃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凌七年摆弄着手里的U盘，压了压额角，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它插入笔记本的接口。
弹跳出来的窗口显示了需要输入密码的界面。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用右手食指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去，输入Enter，打开文件夹。
一个AVI后缀的视频文件。
没有缩略图。
握着鼠标的手有些冷，手指有些僵硬，鼠标左键双击似乎变得有点困难。鼠标移动到右上角的红色大叉上，停顿了一会儿，又移回了原处。凌七年深吸一口气，弯曲的手指飞快地点了两下。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闪现，1秒，2秒。“啪——”笔记本被猛地合上。
画面的声音却足足延迟了2秒才断开。
她不敢看，不想听，但是早已认出画面的主角是谁，准确的说，在打开之前她就已经猜到。
越是在意，就越是会去回顾；越是不想面对，越是会让侥幸占据手脚，越是忍不住去确认。
凌七年再度缓缓推开笔记本的屏幕，漆黑的屏幕亮起——定格的画面是陈兰兰盯着摄像机拍摄的方向笑。
为了摆脱凌氏强加给她的身份，她这些年做出的努力，就像一个自娱自乐的小丑，单方面取消了和陈氏的订婚，甚至还攀附上了整个东部最大的豪门和对方的三少爷Lance订婚，结果却发现身边人才是那个笑里藏刀的狱卒。
窗外是细雨霏霏，打落在落地窗上，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只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远处的灯光落在上面像是长出一点点光斑的透明虫子。
凌七年抬头，透过爬满了透明水痕的模糊窗户，望向远方凌氏的大楼。
“我的好妹妹，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这么快见到岛上的代理人？”
“你就没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太顺遂了么？”
“你真当自己很聪明，是自己逃出来的么？”
“若非凌氏从中斡旋，你以为你七年前能活命吗？”
“你就没想过你自己真的就是我凌霄的亲妹妹，你以为凌氏的千金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吗？”
“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凌霄的妹妹，我何必费那么大力气和海岛那边谈判，把你半路截下来？”
“我们凌氏纵横商海十多年，可从没有一个人能甩了咱的面子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你凌七年凭什么以为自己能例外？”
“别不信啊，不然，你倒是说说看，何以在你掐断了凌氏的资金后，你的工作室依旧可以安然无恙？还是你真的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在凌氏的地盘白手起家、开宗立派？”
“是我凌霄高抬贵手。而这些账本上的钱的确是凌氏注资的，你的那个好搭档一开始就心知肚明。”
“还是你以为在岛上被洗脑了十多年的人一出岛就能正常地融入社会？”
“要是知道了这些，你还想把人从岛上捞出来的话，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拿出求人的态度才能好好求人办事。”
后来想想她逃脱宴会现场，摆脱凌氏的控制，建立自己的事业都显得这样轻松，就像牵着绳子另一头的人故意放水似的。
被囚禁了半年之久的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那时染上的病症，记忆混乱、心理性洁癖、间歇性的记忆缺失、愈演愈烈的失眠……
对失去的记忆片断不断追索，她以为自己能慢慢拼凑出事实的原样来，至少是她自己的真相——
那时，在别墅她明明是很早就和陈兰兰见面了的。陈兰兰那时就已经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能够开口流利地说话，甚至风趣幽默地开玩笑，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丝毫不见之前那幅惶恐戒备的怪异模样。
在得知她失眠时，还送给她整盒整盒的香薰蜡烛摆在她的床头。
凌七年回头望向摆在床头的那一排蒙尘的香薰蜡烛，形状不一，每一支都摆放得那样齐整，齐整到显得整个penthouse的装潢、物件都那么凌乱，那么不协调，消逝的记忆像是深海里被浪花翻涌上来的海底贝壳，点点滴滴地被拾起——是了，她怎么忘记了，香薰蜡烛明明不是她喜欢的东西，她为什么会要教陈兰兰点香薰？明明是陈兰兰先教会她去分辨香薰的种类，偏偏他只喜欢薄荷的味道，而薄荷香薰难得一见，以致于他们走过大街小巷，看中了各种款式的蜡烛形状，却只买不点。
若非夜深人静时，陈兰兰再度恢复之前记忆里那个行为原始紧紧黏着自己的怪人，当时恐怕她是会认为凌霄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陌生人整容成陈兰兰的模样放出来欺骗她。
最后是谁让她忘记这些，让她以为陈兰兰和她一样只是个单纯的受害人，而不是已经堕落成为帮凶的恶人。
也许不是她没察觉，而是她故意选择忽略这种必然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