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诀》秦轩

9、谁醉了温柔

　　谁醉了温柔
　　洛行歌缓缓移目向床边，床上的人儿微微蹙着眉，明眸轻闭，让洛行歌觉出了一种陌生的熟悉，不，应该是她一直都给他一种熟悉感。洛行歌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床上人紧闭的眸。手愈来愈近，那平日灵动狡黠的眸近在咫尺，洛行歌清清楚楚感到自己的心跳都漏掉了半拍，可他的手还是止住了，起身走到了船板上。
　　月色如水，夜缀着淡淡星光，流水和着远处不知名的琴声，散发着一种独有的静谧的美。可即是如此，洛行歌的心却仍是微微乱着的。
　　云家，只她的身份就是他无法挣脱的桎梏，无法接近的花刺。他现在还不够强大，甚至还无法见光，只能可笑的在暗中埋伏着，像是只暗夜里潜行的狼。可他不知该庆幸还是感伤，如果有一天他站在明面上时，他们……洛行歌不敢再想下去，他只静静地看着水中的月，天上的星，呆呆的站着。
　　次日，云罗刚醒，睡眼惺忪的晃出了舱门，朦胧间看见洛行歌站立在船头，衣袂轻飘，好似落凡谪仙一般，若不抓紧就会永别。她的心微微一动，思绪万千。
　　“你醒了？”一个清淡的声音问道，也许是一夜没睡的原因，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沙哑。“嗯。”云罗轻喃着回答，也不管洛行歌到底能不能听见。“头发都睡乱了呢！”他也轻轻的回答，不，更像是自言自语。“啊？”云罗听此急急忙忙地跑向内室，往铜盆水中一照。可不？那头发松松散散的颓乱在头顶，像个孵小鸟的鸟巢，心中想到这个比喻时，云罗不禁笑了。洛行歌刚刚拂帘进来时便见到云罗唇边含笑的一幕，心一跳，步子好像也不受自己控制了，不由自主的踱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了梳子，将云罗按在了镜前的凳子上，轻轻的为她梳起了发。有很多动作都是无厘头的，就像是不知何时心在遗落，可洛行歌却似平常，好像这个动作在心里他就做了千万遍。
　　发黑如墨，眸黑似夜，可铜镜中她的夜藏着星辰，她的墨夹着微光。洛行歌觉得此时的云罗整个人都美极了。
　　云罗静静看着铜镜中为自己梳发的男子，她的心神一晃，思绪回到了日前。那朵由他戴上的花，那清凉的指，还有那淡淡的触感，这些竟不知何时已刻在她的心上，连她自己都感到猝不及防，她的心一直都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身体里，怎么会偷偷的随着这洛行歌梳头的动作而一下一下的动？
　　明目微低，脸颊稍红，洛行歌看着这样的云罗，突然想任性一回。自己藏居江南二十载，却从没有发现过江南竟然如此的美，如此的甜。从没有发现江南是这样的让人沉醉。
　　“云罗。”“嗯？”“等我一下，我出去一会儿，回来给你梳头，好不好？”“好。”云罗不知为什么自己就应了，许是少见他清淡的声音中带着令她陶醉的温暖。他走后，云罗才又向铜镜中瞟了一眼，不禁一怔，这镜中双颊带着红晕、眼波流转柔情似水的女子是自己么？因为谁？因为那个仅仅刚见面没几天的人么？爱？
　　云罗来不及细想，却见洛行歌已经回来。他手中拿着朵芍药花，那花本不是这个时节该盛开的，想来他是回了一趟洛园。
　　洛行歌双手轻动，为云罗梳理了个雅致简单的少女装扮，最后将那朵芍药轻轻插在了云罗的发侧，然后替她细致的梳好如流苏般的及腰长发。“你当配芍药。”那句话又在云罗的心底回响了一遍，她好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融化。她想过丰盛厚重的彩礼，想过十里红妆……可唯独没有想过有人会亲手为她戴上芍药花。镜中他“美目盼兮”，她巧笑倩兮，二人似是璧人一对。
　　她欣喜，却又害怕，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但他只是温柔的说了一句“这样的你很美呢。”言语轻捻，眼神温暖，声音柔和。云罗本应该为此而庆幸，庆幸他没有说，但云罗却发现，自己竟然感到失落。
　　是一见钟情么？就像话本上所说的那样？男子与女子只一次相见，便无可救药的爱上对方？云罗在失落的一刻突然的想……不会那么荒谬的，洛行歌他不可以，至少在不确定他对云家有没有敌对的情况下，不可以。
　　而洛行歌心里一阵嘲笑，嘲笑的却是自己。自己终究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去喜欢云家的人，还好自己喜欢她还没有喜欢到不顾一切。
　　两人都在忙着庆幸，可他们又是否发现，悄无声息地，他们都醉倒了江南的温柔。从选择避开的时候就醉了那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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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一种钻心的疼从腹部渗出，渗到云罗的每一个毛孔里，冷汗也涔涔冒出，洛行歌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云罗的异样，刚刚还微红的脸，转眼就变得苍白，连刚刚娇嫩的唇都变得干涩。云罗只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她还有意识，但身体却不再受她意识的控制。几乎同时一双手臂抱住了她，让她不至于那么狼狈的摔在梳妆台上。痛，让她没办法再思考些什么，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在了床上，身上被盖上了被子，可她还是感觉很冷，很冷……脑袋也有些昏沉，但又没有困意，只是朦胧的醒着。
　　她能感到有人在给她把脉，还能听到微弱的说话声，甚至能辨别出其中一个声音是洛行歌的，可那平常让她沉醉的清淡的声音，此时的她却觉得心烦。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痛苦难耐，还有这样的烦躁。
　　说话声终于没有了，周围静悄悄的，她的眼也没有刚才那么沉了，可是那痛却没有丝毫的消失。只是愈演愈烈，而她也是越来越冷。身上的被子如同摆设，没有丝毫的作用。她只在床上蜷缩着，似乎这样能够感到些温暖。
　　突然，云罗感到一清凉物什落在额头上，细细感知，原来是在抹去她额上的汗，一个人坐在床边将她轻轻的半抱了起来，让她的身子靠在了他的怀里。
　　“睁开眼，把药喝了。”一个清淡的声音从耳旁道，云罗知道那是洛行歌，可正因为这样，她却愈发的无法睁开眼睛，因为她怕睁开眼后，剩下的就只有她自己。
　　洛行歌好似勘破了她的顾虑。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睁开眼吧，我不会放下病人不管的。”语气中带有的是丝无奈。
　　他们都知道如果没有云罗的这个异常，两人会很快的分开，不论是洛行歌还是云罗，都不会再纠缠下去。他们是多像的两个人啊。
　　云罗睁开了眼，就看见了嘴边的药匙，张开了嘴，由着洛行歌一勺一勺的喂她，药已经见了底，云罗开口问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洛行歌想了想大夫刚刚说的话，面上可疑的有些发红，但仍是一字一句回着“大夫说你，身体本就寒气较重，练的内力又以阴柔居多，前些夜里还着了凉，外加你今日又来了…葵水。所以才会这样。”“葵水？是什么？”云罗刚刚说完，一股疼痛外加寒冷又袭上身体，不由的战栗了一下，“还冷？”洛行歌未等云罗的回答就把手放进了被子里，轻轻盖在云罗的腹部，云罗只觉一股暖流从洛行歌的手中流出，很温暖，很温暖，能够融掉刚刚的冷意。
　　葵水，是什么。洛行歌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觉的云罗的母亲真是太粗心了，女儿这么大了，竟还没有告诉她一些她该知道的东西。
　　“葵水，葵水就是，就是它来了以后你就能……就能嫁人了。”其实洛行歌更想说的是就能嫁给我了，可他知道他没办法说。
　　“那是说，就能嫁给行歌了么？”他讶异她的直言，而她听懂了他的停顿。“嗯。”一个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声音。可是却让两个人都做好了逃脱现实的准备，哪怕在一起一天也是幸福的。至少以后能够沉醉于那天的幻象——曾经的彼此是那么的近。

作者有话说

　　呼呼，前面的是种尝试，终于来到了自己比较喜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