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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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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颢来了。以惊吓的方式。
应向晚接到他电话,他张口就是:“晚晚。我在你学校迷路了。”
应向晚听见风吹过耳边,传来遥远的声音。她8岁认识他,14岁跟他谈恋爱。18岁在机场送他离开。之后,他们在越洋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吵了半年架,后半年的冷战折磨得两人痛不欲生。19岁,应向晚哭着跟他说,王颢我受不了了,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应向晚握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白,现在跟当初一样,不知如何说话。
“晚晚……”王颢站在空旷的图书馆广场,双手发抖。
“你在哪里?”
“图书馆。你来接我吗?”
应向晚沉默了几秒,说:“站在正门口,我现在过来。”
王颢还是跟以前一样,鸭舌帽,棒球外套,牛仔裤和帆布鞋。看到应向晚,直盯着她。
应向晚沉默,因为愧疚和心虚。
王颢突然一笑,应向晚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晃了一下,太熟悉了。他每次准备开口夸她或者损她的时候就会有这个预备表情。
“小公主,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啊……”
他还是这样。
应向晚心里松了口气,问他:“你怎么有空晃荡过来?”
王颢没心没肺的:“反正在家也没事,就到处逛逛,顺便来看你。”
应向晚:“你被学校退学了吗?都不用上课的?”
王颢:“……我明天的飞机去腐国。”
应向晚挑眉:“哦……竟然读下来了……恭喜啊!明天一路顺风。”
“……”王颢爆喝:“应向晚!”
“干嘛!!!”应向晚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无缝链接地问:“榕城没玩的,你想去哪里?”
王颢:“你是地主你安排。”
应向晚:“没地方玩啊,我就带你走走看看呗。”
王颢:“随便。”
榕城的确是没什么好玩的,全国城市都一个样。在人造古建筑风景区瞎晃荡了一会儿两人都受不了了,最终把整个下午都消磨在公园的长椅上。
两人坐着好久都没有说话。王颢的心里乱乱的,应向晚脑子里一片空白,对着远处发呆。
突然,王颢轻声地用应向晚听得见得声音说:“向晚。我释怀了。”
应向晚回头看他,王颢也认真地看着她。
“谢谢……”应向晚有些不自在,低头看自己的指甲。
“是我的错。不怪你。你不要自责。”王颢低低地说。
“嗯……”应向晚的声音几不可闻。
王颢看着应向晚,自嘲地说:“我一直都让你这么紧张,这么……难吗?”
应向晚摇头,“没有。我就是害怕失去你。我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朋友。当时……你也知道当时……我们都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是啊。当时期待着那个越洋电话,可电话接起来说的话不是互相伤害,就是听着对方的呼吸沉默,那样钝重的剑缓缓地切进心脏。无论多疼,下次还是会在电话响起的那刻勾起嘴角。多少次的期待和失望,才终于让一方不敢再期待。
他们都以为,要永远失去彼此了。
可应向晚多希望,一切都回到14岁之前,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王颢多希望,一切回到18岁,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不要出国,或许再过两年应向晚毕业,他便可以向她求婚。
“傻!”王颢敲她脑袋。
“你才傻!”应向晚觉得眼睛湿湿的。
我也不想失去你啊。王颢在心里说。
他知道有了替他照顾应向晚的人,他知道如果他再不来找应向晚,以后可能都没有办法再像朋友一样联系了。他不想割舍跟她的联系。
为了王颢明天去机场方便,两人晚上直接住在快捷酒店。
前台问:“一个大床房是吗?”
“两个。”应向晚和王颢异口同声,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前台微红着脸有些尴尬。
王颢办房卡的时候,柏铭涛正好来电话,应向晚接起来时候嘴角挂着不自觉的甜蜜让他心脏猛地紧了一下,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苦埋在心里。
柏铭涛刚应酬完回到住处,一个人对着茶几喝两杯茶,很是孤单。
“睡了么?”
应向晚:“没呢。”
“晚晚这边……”王颢办好住房手续,拉着应向晚往电梯方向走。
柏铭涛听到声音,口气有些亲昵,心里不怎么舒服,态度却依然温温和和:“跟朋友一起?”
应向晚小心跨进电梯,应道:“恩。很好的朋友来。”
柏铭涛:“有没有想我?”
向晚顿了顿,眼神瞟到对面的王颢,有些敷衍地恩了一声。
柏铭涛很不满意,继续追问:“想还是没想?”
王颢懒懒地靠在墙上,坏笑地看着应向晚。
应向晚:“……”
柏铭涛再淡定的人,遇见应向晚这样支支吾吾也要着急上火了。
“晚晚。说话。”
应向晚:“我一会给你回电话好不好?”
柏铭涛闭了闭眼,不想却依然逼应向晚:“现在说。”
电梯很快到楼层,应向晚落在王颢后面两步,低低应柏铭涛:“想。”
王颢走在前边儿听着应向晚孬孬的口气,不禁眯眼。
到房门前,他把房卡递给应向晚,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用他惯常宠溺的口吻说:“晚安。小公主。”
他相信,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人能听见。柏铭涛不聋,一字不漏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小公主三个字。
“晚安。”应向晚挥手,然后回身开门。
“小公主没有回学校?”柏铭涛幽幽地问。
应向晚莫名觉得自己被冰块冰了一冰,不觉一哆嗦,嘀咕:“你阴阳怪气的。”
“有吗?”柏铭涛淡淡地问。
应向晚往背后一倒,整个人摔到床上,懒懒地开始跟柏铭涛说王颢。算是交代自己的过往。
她说了什么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坦白的态度。
柏铭涛不在乎过去,只要过去是真的过去了,一切都会有新开始。
恰巧,应向晚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当柏铭涛也想跟她坦白自己过往的时候,她说:“每个人都有过去,只要你跟我一起的时候只有我就行了。”
那一刻,柏铭涛真的觉得自己的好运气来了。一个比自己小6岁的小女朋友,该可爱的时候可爱,该成熟的时候非常明理。
爱就应该是这样坦荡荡的。
应向晚怕王颢赶飞机来不及,一大早就起来带他去酒店背后的深巷子里喝香甜的花生汤。
到了机场,应向晚陪王颢排队拿登机牌,在安检队伍里跟他插科打诨说乱七八糟的笑话。
快轮到王颢的时候,他突然不笑了。
应向晚式的活跃声音戛然而止。
王颢伸手把应向晚紧紧拥在怀里,他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用沉闷的声音道:“晚晚。我要结婚了……”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因为震惊而僵硬,“我听说,结婚以后,很好的女性朋友都不会愿意再跟哥们来往。所以,我要来确定一下……”
应向晚喉咙又酸又疼,良久,她抬起手回拥住王颢,所有想说的话只剩下五个字:“一定要幸福。”
安检人员和队伍后面的人催促他们快点安检。
王颢推开应向晚,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你也是。”
应向晚看他一步步离开,直到视线里再也没有那个倔强骄傲的背影。
王颢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他的向晚看到他眼睛猩红的狼狈模样。
应向晚坐在回学校的的士上,听到头顶飞机经过发出的轰鸣声。多完满的结果,完满到她都没有资格问一句为什么。
王颢。是她赖以生存的圈子里第一个离开的人。
此时,飞机上的王颢俯瞰脚下的城市,一切都变得很渺小。不知道应向晚在哪一个点上?
他曾经想过无数个跟应向晚求婚的方式,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亲口跟应向晚说,晚晚,我要结婚了。而要跟他结婚的那个人,却不是他的小公主。
王颢顶着高智商的光环吊儿郎当地睥睨了所有人,没想到竟也有一天,他会是商业联姻的主角,他最终将为王骏妥协回到霖城,做一辈子的困兽。
好多天后,应向晚打开王颢的博客,日志更新的日期显示在他们分别的那一天。
小公主:
我曾经一直不能释怀,很多为什么梗在心里。
现在想想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很多人会深深留下痕迹然后又走。
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不会离开。
谢谢你。
虽然这不是我曾设想过的最好的结局。
还是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丰满的足以一辈子回味的过去。
我的小公主,祝你永远幸福。
应向晚颤抖着手指点下鼠标,关掉页面。眼泪奔涌不止。
也祝你永远幸福。王颢。
以前,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要互道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