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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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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烈只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匆匆离去。听那个染着黄紫头发的男生说,男人新年都会回美国,和自己在美国做生意的母亲过新年,从来没有听过男人谈论过自己的事情,林清浅不是好奇心强的人,男人不说,他自也不会去过问不该管的事情。
男人坚持不要林清浅送,酷酷地迈上摩托车,手招呼林清浅回去。林清浅看了眼男人,扯了下嘴角,转身慢慢走开。等摩托车启动,男人的身形远去时,他才颤颤地转回身,死死盯着那个消失了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蹲了下去。
“张天烈。”林清浅从手掌心里唤出男人的名字,搁在手心里,却是生生的疼。
回去时,母亲在张罗饭菜,林清浅走过去帮忙,林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清浅,林清浅将头埋得很低。
“那个同学走了?”林母将饭菜摆上桌子,随意问道。
林清浅点点头,嘴角浮现苦涩的微笑,在自己面前,母亲从来没有过问过什么,他这一次真的能够撒手吗?
林母转过身,用围裙擦了下自己的脸,才看向林清浅。
“孩子,妈只希望你幸福。”
话音落下,林清浅的头埋得更低,甚至可以藏入自己的脖颈间。
“妈,我知道。”这是每一个做母亲的心愿,他都知道,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亲人。
“奶奶年纪大了,妈也老了,你也不小了。”
林母含着泪看着林清浅,手轻轻抚摸着林清浅的头,一下,一下,带着无限温情。
“妈只希望你幸福啊。”
拍着林清浅的头,林清浅将眼泪埋入林母宽厚的胸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了母亲的腰。
“他好吗?”
林母问道。
林清浅抬起头,摇了下头,倏地又点点头,林母跟着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快吃饭吧,饭都凉了,去洗手,叫一下奶奶。”
林清浅点点头,走去洗了把泪,对着斑驳的镜子扯开嘴角。怎么可以这么矫情呢?他嘲笑镜子里的自己。
吃完饭,回到房间,林清浅扫了一下里边的床,仿佛男人还在挑着眉,朝他揶揄地笑着,林清浅伸手,轻轻摩擦着那边的床铺,并将自己的头靠了上去。
“张天烈。”林清浅小声,轻轻地叫出男人的名字。
“叩叩”--
“请进。”
“董事长,这是少爷这个学期的资料。”黑衣男子弯着身,毕恭毕敬地地上一份牛皮信封。
“有劳了。”
从真皮座椅里抬起一张成熟美丽的女人脸庞,岁月的痕迹丝毫没有改变女人的容颜,年过五十的她看起来就像三十多岁的,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披在肩上,遮住了半边脸。女人伸出的手戴着黑色薄纱制的手套,就算有人进来,她的视线都没有从手中的文件移开。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女人的视线转到了桌上的资料。手微地一颤,拿起了资料,从信封里抖落数张熟悉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相貌俊美,宛若十几年前那张自己深爱的容颜。
“烈儿,你要妈妈做什么才肯原谅妈妈?”女人裹着手套的手遮住自己的脸,在无人的空间,她不再是人前那个刚硬,冷清,铁面无私的铁娘子,而只是个时时赎罪,等待自己儿子原谅自己的可怜母亲罢了。
突然女人被一张照片停下了目光,照片上出现了一张清秀干净的男生的脸,女人盯了好久,神情恍惚状,似乎想起了些过往。
接着有数十张照片都是关于这个男生的,有一张让女人微怔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种表情,带着怜惜,带着柔情,这样人性的目光全都笼罩在一个男生身上,那个男生垂着眸,却遮掩不住他的折射出来的神气,儿子他,动心了。
“董事长!”
接过秘书打来的电话,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孩子对她还是满怀恨意,这样的恨融入血骨,让她时时从梦里惊醒。如期地,每到新年前夕,她都会荣幸地受到来自中国的儿子的礼物,那份礼物让她觉得自己更加罪虐深重,无法原谅。
“送过来吧。”女人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将头靠后,稍作休息。没多久,秘书进来了,手上捧着一份礼物,神情不变,将礼物放在桌上就关门离去。
掀开金色的纱布,女人看到了一张慈爱的圣母玛利亚像,玛利亚怀抱着手中的婴儿,与她温柔的动作不贴合的是,像上的圣母面容呆滞,冷冰冰的表情,没有生命的气息。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很信仰基督教,特别是尊崇圣母玛利亚和伟大的耶和华,她想用她虔诚的心为自己前半生犯下的罪过赎清,但她的儿子时时警告她,赎不了,也清不完,她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儿子的原谅了,她也无法原谅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一千次一万次浸猪笼她都难赎罪过,她就是个罪人。
“Miss yang,烈在那里?”拨通电话,女人的口吻恢复以往的威严和冰冷。
电话里头杨秘书的回答全在意料之中,即使回美国,自己的儿子也从来不会回到自己身边,有多久没有两人一起过新年了,久得她都快忘记了。
“董事长,少爷在金窝场。”
女人挂了电话,盖上圣母图像,手撑着自己的头,此时的头涨得生痛,她不想吃药,不想看医生,只想静静感受儿子带给自己的痛苦,如果可以减化儿子对自己的恨意,她愿用生命去赎罪。
金窝场,美国洛杉矶有名的娱乐场所,也是张天烈每次回美国必去的地方。
中国的新年在外国也很流行,毕竟来自中国的美国华侨数目不算少,那些华人从来不会忘记祖国的新年,在新年前夕,美国洛杉矶的夜空爆出阵阵绚烂耀目的烟花,人们的脸庞让烟火照得通红,有落寞的,有欣慰的,有各种复杂情绪的,在满天的烟火中簇簇升起,即使生在异国,但始终相信祖国的人也在守着同一片月亮,同样在想着自己,看着自己。
洛杉矶的金窝场,摇摆着各种曼妙的腰肢,舞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就像互相攀援、交缠的丛枝,也像不甘落寞的蔓延的蛇,彼此寻找同样的气息和安慰,在这样纸醉金迷的场所,现实是什么,人们已全然忘记。
“Joe,你怎么不跳了?”热情的女声如同甜蜜的花蕾,吐出丝□□惑的芬芳。
褐色头发的男人性感得不像话,嘴角勾引魅惑人心的笑,啄了啄女人粉唇,转身而出。
华灯初上,车马穿行。
男人靠在一电杆下,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拨通心心念的号码前,男人嘴角先牵出一弧优美的弧度。目光留恋在自己设的备注“baby”上,想都没想,就按了下去。
没想到的是,自己拨通这部手机,另一只口袋就应时响了,掏出却是那部没有归还给人的小灵通手机。
“靠”男人粗粗地低骂声,他怎么有这好记性?忘了还手机,除了这部,他拿什么和人联系?烦躁地搔着自己的褐发,气急败坏地将自己前个星期刚买的银色手机扔到脚下,拿起手上的小灵通,打了开来。
这是一部古老,过时的小灵通,除了个发信息,打电话的功能,其他都是摆设。
盯着信息栏点开,里面没有信息,男人转到草稿箱里,看到了不少的信息。
X年X月X日
我看到一个男人,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我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宿舍里做那样的事情,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
补充:我没有想到,他会叫人给我送外卖,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甚至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X年X月X日
他的眼神好像狮子看猎物的,炯炯地锁定我不放,在他的眼神下,我无处可逃。
X年X月X日
他总是出去,每次都叫我留门,为什么钥匙不随身带着呢?不超过11点钟他是不会回来的,那时我已经是我的生物钟了,可是我为了等他,总是撑到12点,每次去上课都很困,提不起精神。
X年X月X日
他又打架了,总是这样,为什么能拿打架当成这么轻松的活呢?果然遭报应了吧,他流血了,我叫他去医务室,他倒挺听话的,也跟着我去了。本来想帮他擦药,可是当时有一个头发染成黄紫颜色的男生在场,我不好意思......
X年X月X日
对于穆觉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能懂他的心情,他说得没有错,我和他一样,拥有一样的心情。
X年X月X日
好不容易找到兼职,在麦当劳里试了四个小时的工,回来很累,就想回宿舍躺着。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站在楼下,是在等我的意思吗?可是他二话不说就踢倒我的车,抓住我,眼神凶狠地逼问我去哪里,我当然很生气,凭什么我去哪里他都要管,而他去哪里从来都不跟我说呢?这对我很不公平啊。我就是不想回答他,他力气大得可怕,靠近的气息不断地喷到我的脸上,我很不安很害怕,我害怕他会对我做什么......他一直在我耳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很不安地捂住耳朵,后他只是看着我走开,在他走开之后,我心里很难受,真的很难受,我不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X年X月X日
宿舍来了个看起来很可怕的平头男生,我没想到那个男生看起来冷酷,说出的话却这么难听,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对我做那样的事情,我情急之下只会喊他的名字,我已经擅自在心里将他的名字重复了千万遍,他真的来救我了,我靠在他的怀里哭,他笨拙地安慰我。他的头就靠在我的腿上,那么像个小孩子,我像以前妈妈拍着我一样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一下又一下,我竟然会这样大胆又不要脸地问出那样的话,我竟然会问他喜不喜欢我,而他笑了,在我手里落了个吻,是吻吧,现在的我越来越大胆,无所顾忌了......
X年X月X日
我们在夜空下,这么自然地...kiss...这样就算是确定关系了吗?我,不知道,不敢确定...
X年X月X日
寒假我和之前一样要去打工,他却像个孩子一样耍赖地抱着我,还扬言要查明那个厂的底细,有时真的对他无可奈何。他是谁,那么受欢迎,那么引人注目,对我却是这般,我还有什么不知足?要试试吗?也许吧,如果可以,我想对他说...
林清浅将这个学期的心情感言用信息的方式保存了下来,所有信息的内容都只关一个人,那个人占据了他整个学期的时间,从一开始到最后,他都用心记录出自己的点滴心情。男人还想再按时,已经没有了,无奈地笑笑,似乎也能想得到自己的宝贝在想打出那些对他来说难以言出的话时的表情,垂着眼,眨眨长长的睫毛,打出了点字,又羞怯地立马删掉,盖上手机,不敢再去看,他的宝贝就是这样,纯真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不知何时,耳边爆出烟花的响声,瞬时夜空点起闪闪的烟火,绚烂多彩。
男人靠着电杆,从衣袋里拿出烟盒,叼了根烟,深深地吸了口,将狭长的眸瞅着绚烂多姿的夜空。
“我他妈的怎么这么窝囊!”无力地摇着自己的头,男人的笑意充满了苦涩感,“为什么这么想他!”
“新年快乐,我的宝贝。”男人对着绽放出朵朵烟花的夜空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