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然川林》御狐之羁

16、chapter 16

　　林川想不到答案到底是多么的残酷。
　　看着林源微微颤动的手指，林川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抓住了林源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面孔上。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
　　我曾经沉默的看着他
　　我曾经大起大落几乎失去
　　我现在
　　已经可以不用再去回忆
　　我们如花的岁月里，时间将我们亲手的裁剪，我们不变的人生里，时间只剩下了残忍的结束。
　　谁说沉默不是爱情呢？
　　直到今天，林川才明白。
　　林源闭上了眼，仿佛是呢喃一样的，轻轻的唱着。
　　我从不知你
　　但我曾爱你
　　我从不懂你
　　但我曾在爱你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他的干净和纯真，他的年轻和美丽。
　　我曾经不在害怕和孤独，只是因为生命里多了那么一个人。
　　林源从没有告诉过林川，十三岁那年，当林川昏迷在医院的时候，他就那样跪在佛像前，眼神一动也不动的淋湿在大雨里。
　　他也没有告诉过林川十九岁那年，当林川选择离开的时候，他几乎是疯掉一样的跑到了城外的人工河前，冷静而又理智的将自己耳朵上的吊坠撕了下来，然后狠狠的沾着血液扔进了水底。
　　有些爱情不是不可说，而是不可多说。
　　至少我们懂得，并且为了那些的东西而感动。
　　大概我们匆匆的岁月里，总有那样的一个或是几个人，他们遥远而又孤独的看着自己，用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视线打量着自己，他们会为了我们流泪，他们会为了我们难过。他们终究成了我们的曾经，但是也依旧是成了我们的岁月风花。
　　等到林源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林川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痛苦。
　　看着那缓慢的闭上了的门，亮起的红色灯光，一切都开始朝着不可预料进行着。
　　越昭然匆忙的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着那个蜷缩着身子坐在等候室里的林川，越昭然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抱紧了他，冰冷的温度让自己都是有些的刺疼。
　　一切都会好的。
　　至少，越昭然就这样，对着林川说着。
　　但是，谁也不知道。
　　这就是未来。
　　秦朗望了一眼已经是收购下来的附属出版集团，然后微微的侧着头，看着那个被撕碎了然后重新粘起来的照片。
　　似乎是受过了疼痛我们就成熟了。
　　秦朗侧着视线笑了笑，胃部却是传来了一阵的不舒服。
　　缓慢的从抽屉里取出了一盒胃药，就着那已经是凉了的白开水吞咽了下去。直到感觉到自己的胃没有那么的难受了，秦朗这才继续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林川的确是走了，但是他撕碎了那张照片，扔在了走廊里，
　　秦朗就这样缓慢的拼凑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废了多少的力气。
　　然而，这就是我们最奢望的东西，不是金钱和物质，也不是所谓的地位和权贵。我们所一直祈求的，不过是如此而已。
　　就好像是我们的生命，周而复始，走到最后依旧是无法逃避那些总该遇见的人。
　　林川或许并不是害怕，而是恐惧，恐惧所有的一切还没有开始便是匆促的结束了。
　　可是，事与愿违，谁又不知道呢？
　　安静而又死寂的五个小时，林川仿佛是掏空了一样麻木的坐在那里，眼泪或许早就流干了。
　　而最痛苦的，远不止如此。
　　等到一声疲倦的走出来的时候，早就等候着的林川猛然的站起身来，看着医生面无表情的神色，突然的绝望了起来。
　　这才只是开始，太多的太多我们都还无法预料的到。
　　“谁是病人家属？”
　　林川抿着嘴角，努力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有些艰难的发出了声音。
　　“我是，我是他弟弟。”
　　万丈悬崖也不过如此而已。
　　只是世人说的爱情可以让我们不在恐惧，但是当我们真的面对恐惧的时候，即便是我们深爱的人陪在身边也依旧是无法抑制的害怕。
　　“很抱歉，他的肿瘤因为扩散而导致血管的变形，所以我们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说完，那个主刀医师抱歉的望了一眼顾安，他似乎是认识顾安，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走廊。
　　末日来临了的时候，又会是谁陪着我们度过所有的恐惧？
　　林川颤抖着嘴唇，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明明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依旧是如此的难过。
　　用力的握紧了越昭然的手指，林川缓慢的抬起头看着那陆续走出来的人。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等到火葬之后，已经是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了。
　　墓地就在城外的龙华墓地。
　　林川记得那是一个飘散着大雪的日子，就那样安静的，自己一个人将林源送走了。实在是太少的人记得他了，太少了。
　　那个叫阿忠的人来了，随行的还有浩然。
　　他们沉默的看了一眼林源的墓碑，也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
　　清铭远远的看着林川，用力的握紧了顾安的手指。
　　“等我们死后，你说会不会有人给我们送别？”
　　顾安突然的侧过头看着清铭，他的眸子里带着一种悲伤，湿润而又滚烫。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就合葬一起，墓碑上就这样刻字好了。
　　他们相爱过，但愿来世能够再次遇见。
　　可是，即便是我们饱经痛苦和爱情，我们依旧是学不会所谓的成熟。
　　林川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西服，几天下来似乎是瘦了一大圈一样，眉角之间能够看到额骨。
　　湿润的落雪打在了他的身上，迅速的染湿了他的眉毛。
　　.秦朗也似乎是看到了远处的那些人，他们稀松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远远的看不清楚。
　　“我们走吧。”
　　秦楚放下了手中的花束，缓慢的站起身来。墓碑上的名字实在是太刺眼了，让他们忍不住的发疼。
　　而那一行清晰的字体，也终于是在时间之中缓慢的被磨平，只剩下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品尝着所有的爱和痛。我们仅剩下的所有爱情，等到最后枯枝烂叶，等到所谓的海枯石烂，我们再一次的幡然，却是分文不值。
　　天空之中萧瑟的冰冷，浑然不知的将我们牵扯到了一起。
　　林川目光平静而又理智的看着那仿佛是野兽爪牙一样的墓碑，然后安静的转过身去，跟着人群，消失在了这个永远都不想再一次出现的地方。
　　2013年的冬天，就这么来了。
　　呼啸着的暴风雪，将所有的人掩埋了起来，那些累累的白骨，将我们的脚下铺满。
　　清铭在待了许久之后，也是匆匆的离去，只是他握紧了林川的手指，用力的抱着这个人，额头上的眉角，似乎是更加的消瘦了。
　　“明年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我等你做我的伴郎。”
　　看着清铭转身离去的背影，林川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不远处越昭然披着一件雪白色的狐裘，远远的看着林川，看着他缓慢的转过身来看着自己，陌生而又巨大的城市里，茫茫孤独的人海之中，就这样不期而遇。
　　林源的遗物真的很少，那个破旧的小房间里，只是有着几个摆放整齐的箱子。
　　在收拾林源遗物的时候，林川突然的发现了林源的笔记，那个不知道因为翻看了多少次而有些破旧的纸张，算不上是精致的字体，但是依旧是字字入骨。
　　林川终于明白所谓的一切到底开始在什么地方，而自己也终于明白，所有的结束，都才刚刚开始。
　　你会爱我吗？
　　会吗？
　　林源就这样孤独的站在风中，远远的看着那个迈进火车站的人影，这样的孤独的问着自己。
　　当大雪笼罩着这个城市的时候，一切也都重新开始了一般。
　　临近年底的岁月总归是忙碌不堪的，林川在越昭然的邀请下，犹豫了许久进入了他的公司，一家算不得是格外有名气的传媒机构，而自己负责的就是越昭然的私人助理，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永远都在待机的状态。
　　而因为工作的地点地区是距离自己的住处太远，林川也是沉默了许久才搬到了越昭然的家里。
　　自己甚至是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的身份又是如何，但是隐约的那些东西似乎都是开始变得无关痛痒了。
　　寒冷的冬天，总归是漫长的。
　　林川披着身上的一件大衣，面不改色的看着那手中的资料。
　　最新一期的策划案包括着明年的影片设计和一些艺人的动态，以及对于他们的许多分析，而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那个楚然了。
　　林川曾经听李跃然提起过这个人，但是从未见到过庐山真面目。
　　“哎林川，听说那个楚然可能负责下一部的片子，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啊，顺便帮我问他要一张签名好不好嘛。”
　　缠人的语气永远都是让林川最头疼的东西，但是放在现在或许自己已经是没有那么的单纯可言了。
　　林川冷漠的抬起头看着那前台的Rucy，冷冷的将手中的资料放在她的面前。
　　“如果你很闲的话就负责将这一期的资料全部整理起来，还有最近所有新兴艺人的资料，不管是他们的身高三围还是血型，我也不管你偷抢还是直接逼到他们家里，总而言之，这就是我需要的。”
　　看着那被激怒了的rucy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林川只是冷静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也或许自己真的变了太多，但是这种改变连自己都没有任何的察觉。
　　“已经是五点半了，你还不走吗？”
　　也不知道时间概念之后，越昭然终于是开始担心起来了，这个看上去依旧是如同以前一样冷静而又理智的人，的确是变了太多，不在那样的单纯了，不再像是一个小孩子了，反而是被一种沉重的成熟逼迫着，迅速的开始蜕变了起来。
　　越昭然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种成熟是好是坏，但是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真的有些心疼了。
　　“手头的东西还是没有收拾完，所以才会一直忙。”
　　缓慢的站起身来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林川低着头整理着桌子上的那些资料，的确是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忙碌了，作为一个私人助理，不仅仅是要做到面面俱到，更是要有一种预判性。
　　“好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走吧，先去吃饭。”
　　啪的一下合上了林川的笔记本，越昭然仿佛是有些不太满意一样的看着林川。
　　这几天虽然说是他们同居了一起，但是那种剧烈的反差依旧是让他们看上去仿佛是陌生人一样。也或许自己真的做错了，给了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可以离开他的阴影的机会，他究竟是能够走到哪一步呢？
　　“好。”
　　将资料收入了那个越昭然送给自己当做生日礼物的LV包里，现在的林川看上去倒是真的成熟了许多，精致的装扮看上去格外的年轻，那双乌黑色的眼睛里永远都是一种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而相反，越昭然则是用一种成熟的气质来渲染着他自己，三十几岁的人的确是黄金单身汉，先不说他自己的手下有多少的人对他垂涎三分，就是那些经常合作的艺人都是有着不少的想法。
　　当然，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是想着什么，谁也不会知道，他的选择又是什么。
　　“听说新天地那里刚开了一家西餐厅，要不要去试试？”
　　等到两人缓慢的走出电梯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六点钟了。
　　天空下簌簌的飞雪，依旧是能够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林川披着的那件衣服自然不是自己的，不过也是经过了越昭然的同意之后，才从公司的备用之中取了出来。毕竟这是他的公司，没有任何人说话比他更有发言权。
　　而根据自己这几天的调查，自己身上披着的这件衣服，其价格应该是超越了五位数字，接近于六位数字上。
　　“好啊，回去的时候顺便去一趟恒隆，买一些吃的，家里的冰箱里食物也不多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林川偶然的提起家里着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的越昭然动了动嘴唇，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却是让他突然的开始带着一抹的期待了起来。
　　未来永远都是未知数，为什么他和林川就不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