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苇间风

1、第 1 章

　　“萨拉丁•维拉希恩晋见司令官阁下！”
　　刚一进门，萨拉丁就留意到了房间里一共有三个人，除了正对面坐在办公桌后面冷眼打量他的银发男子，另一个是坐在房间一隅的沙发上放肆地将双腿交叠搁在面前的茶桌上的男子，他有一头惹眼的奔放地披至肩头的红发。还有一个人远远地背靠在窗前，半拉上的窗帘遮住了他一半的身影。
　　“萨拉丁•维拉希恩上尉，我是防区副司令塔兰特少将。”
　　将银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至脑后的塔兰特年约三十出头，有着一张干练精悍的外表。此时他那双像是闪着冰芒的蓝色眼睛带着露骨的敌意直视在他面前挺身而立的金发青年。
　　“你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不过有些事让我深感困惑。”
　　“阁下是指……”
　　“身为圣骑士军团战功显赫的一员、前途无限的新贵，却为何突然被连降两级左迁到我们这个地方来呢？”
　　塔兰特言语中暗藏杀机，萨拉丁露出了微微苦笑。
　　“阁下，说来惭愧，因为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得罪了一位大人物。”
　　“可以说得更明白些吗？”
　　“是！一个月前，我奉命前往帝都做短暂的休养。在一次宫廷舞会上，一位声称被恶少纠缠的贵妇向我求助，我当然义不容辞地把那家伙狠揍了一顿。当晚我很不幸地被告知被我打断了肋骨的家伙正是当今最得宠的阿滕多罗子爵，而那晚他艳遇虽多，却根本没有纠缠过那位贵妇。”
　　“原来是宠妃的弟弟呀！”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吹了一声口哨，“嗯，果然是位大人物！”
　　从他轻佻的言行来看，显然他对萨拉丁所说的大人物根本没放在眼里。
　　萨拉丁忍不住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对方极富野性魅力的俊颜立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这还及不上男子左胸上佩戴的勋章带给他的冲击力。
　　独一无二的双头鹰大十字勋章！这么说他就是那位闻名遐迩的帝国第一勇士、七大要塞防区防御指挥官——修格拉姆上校！
　　萨拉丁的心顿时激扬起来，“能够与这样的人并肩战斗是我莫大的荣幸！”
　　塔兰特少将冷眼盯着面颊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萨拉丁，继续以刻板的腔调问道：“也就是说，你之所以被左迁到这里完全是因为你得罪了一位显赫的花花公子。那么请告诉我，那位拖你下水的贵妇这样做所为何事？”
　　“她是芭拉贝男爵夫人，正在为能当上宠妃而不断地努力着。所以她拖我下水的目的副司令官一听自然明白，我只不过是她利用的一个棋子。”
　　“哼！你既然清楚她的为人，却为何自落陷阱？”
　　萨拉丁又是一脸苦笑，“应该说是落入陷阱的我才明白了一切的真相。既然阁下看过我的简历，自然会注意到我在帝都停留的时间还不到一周，那里的暗潮汹涌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是什么引发了窗前男子的兴趣，他出人意料地发出了一声轻笑，萨拉丁的神经立刻像绷紧了一般，他的背僵直着，头迅速转向了那个远远的人影。因为逆光的缘故，萨拉丁完全看不清他的相貌，只有阳光勾勒出的身影显示着对方如雕像一般匀称健美的身姿。
　　“他是……”他睁大了眼睛，拼命想要看清究竟，但塔兰特冷淡的话语将他拉了回来。
　　“上尉，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调职到这里，我都要警告你，七大要塞防区不是你曾呆过的圣骑士军防区，暗夜也不是帕斯卡！它绝对不是天堂，你把它想成地域的最底层都不为过！要想在这里呆下去，就先要做好把命舍弃的准备！”
　　“明白！阁下！”即使他先前有过短暂的失神，但此刻塔兰特毫不留情的话语反而把他拉回了现实，更激发了他作为军人的自尊。
　　“每一个来暗夜的军人，不论官阶大小，都要先在七个要塞间轮换值勤一年。虽然现在暗夜直辖的要塞因皇帝陛下的命令只剩下三个，但这个传统依然要遵循。你这就去最前沿的胡夫要塞报到去吧！”
　　“是！阁下！”

　　目送萨拉丁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塔兰特轻声嘀咕了一句，“我不相信这个人。”
　　“你除了我们相信过谁呀？”修格拉姆打趣地问道。
　　“他没有说实话。”
　　“你怎么知道？”
　　“一个精通排兵布阵的军官会落入那样低级的陷阱吗？”
　　“精通排兵布阵？”修格拉姆歪了歪头，“他还是个小鬼吧，最多也就十八九岁……”
　　“奇袭斯特拉堡的就是你口中的这个小鬼！”
　　修格拉姆大睁了一下眼，“不简单！简直可以跟法尔一较高下！”
　　塔兰特的脸色更加阴沉，“所以我才不能相信他那一套可笑的说词。圣骑士军跟我们尊敬的宰相大人是一条心的，把这样的精英份子降级发配到我们这里来，难说不是宰相的有意安排。”
　　修格拉姆爽朗地笑了起来，“宰相大人总是那样亲切，知道我们这里辛苦，所以不时地为我们提供各类人才，我们应该心存感谢才对呀！啊，说起来，这个小鬼的相貌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看来宰相大人也充分考虑到了我的嗜好。塔兰特，等他的轮换期结束后就直接派往我的阿多尼斯中队吧！”
　　“修格拉姆，”塔兰特带着呻吟的表情揉了揉眼角，“你可知道帝都的人是怎么说你的吗？”
　　“怎么说的？”
　　“他们说你给自己搞了个美男后宫，还说敌人之所以被你的人打败完全是因为他们太漂亮了，所以敌人忘记了抵抗。”
　　“这话一点不假！”修格拉姆不以为然，“不过他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太厉害，抵抗也是白搭！”
　　“何必如此呢！其实你和你的人都很清白，但你的做法却只会助长那些无聊的人对你莫须有的指控。”
　　“塔兰特，像我这样有帅又能干的人如果没有点让人指责的缺点，只怕会让皇帝陛下更加不快吧？”修格拉姆阴沉地笑了，“这一点，法尔最有体会。”
　　塔兰特闻言看向了正默然离开窗台向他们走来的人影，“法尔，我正想问你，你是否认识那个萨拉丁？”
　　“嗯，认识，我们算是老朋友了。”黑发金眸，宛如某种神秘的夜行生物的男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