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纵横四海》白虹贯日

32、第 32 章

　　走廊上。
　　十几人护卫教授。
　　七杀提着微冲，走在前头。程与贴身侍从扶着教授，匆匆走向甲板。
　　教授不住咳嗽。
　　程忍不住说，“七杀，教授的状态不是很好，我想给他看一看……”
　　七杀打断，“离开这儿再说。”
　　教授用手绢捂住脸，咳得弯下腰。
　　此时，走廊后方追来‘船员’，“找到教授了！”
　　七杀立即开枪。
　　‘船员’闷哼一声倒地。
　　七杀催促程，“快走！”
　　一行人加快脚步，连走带跑五六分钟，终于见到走廊尽头的一扇舱门。
　　两名保镖蹲在舱门左右两侧，第三名保镖持枪上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探出身去，试探情况。
　　那名保镖出去之后，并没有响起设想中的枪声。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看向七杀。
　　七杀眉头一皱。
　　北斗的人不可能不在甲板上安排人手，难道出了什么自己没有预料到的状况？
　　七杀示意，那两名保镖踏出门去。
　　门外依旧安静。
　　这种安静，让舱门之后的每个人都心生不祥之感。
　　程拽了拽七杀的袖子，不安的问，“怎么了？”
　　七杀皱了皱眉，她按住门板。
　　程忙说，“别出去，我们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七杀说，“不出去怎么办，难道在这里躲一辈子？”
　　她站起身，迈了出去。
　　出了这扇门，七杀立即明白为什么之前毫无声息。

　　甲板上，乌压压的都是人。这些人当中，有些西装革履，看似宾客。有些船员打扮，有些像是保镖，也有些是厨师，甚至有些穿着异国服装。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手中的枪全都对准七杀。
　　原先的三名保镖已被制服。

　　七杀冲门后招了招手，教授等人也走了出来。
　　就如七杀预料的，走廊那一端很快追来另一拨‘船员’。
　　假如他们不出来，只会被人瓮中捉鳖。
　　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茫茫大海之上，插翅难飞。

　　人群中，走出李易峰等人。
　　李易峰手中的枪口瞄准七杀，道，“好久不见。”
　　七杀环顾周围，“北斗真的让我吃了一惊，值得赞许。”
　　李易峰说，“苏一鹏死了。”
　　七杀说，“是么。”
　　李易峰说，“破军也死了。”
　　七杀的嘴角微微一翘。笑得意味深长。
　　李易峰说，“他们两个的债还清了，现在，该算一算我们的了。”
　　七杀说，“只怕今天不是算账的时候。”
　　她按动手机，众人觉得脚下的甲板微微颤动。
　　东方公主号的货舱大门洞开，钢板平台延伸而出，一架直升飞机停在平台上，螺旋桨缓缓旋转，转速越来越强。
　　甲板上，巨大的螺旋桨声伴随着强风由远而近。众人眼前出现一架携带四门重型机关枪的直升飞机。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甲板上的所有人，包括教授。
　　如果北斗开火，直升飞机同样开火。
　　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只要一声枪响，东方公主号立成血海炼狱。
　　北斗或许能牺牲他们自己。但北斗也能牺牲他们的朋友么？
　　这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海风强劲，吹得七杀一头黑发如浓云一般飞扬。
　　七杀将吹乱的长发拢到脑后，看着李易峰。
　　李易峰的枪仍然对准七杀。
　　这一枪如果响了，也就同时奏响了死亡交响曲的序章。

　　李易峰的手动了动。
　　七杀紧紧盯着李易峰的手。
　　然而李易峰的手抬上去，枪口指着天空。
　　吴京接到讯息，低声道，“动手。”
　　‘船员’一起扯下覆盖在救生艇上的防水布，露出左右六门，共计一十二门迫击炮。
　　七杀震惊，脸色遽变。
　　同时，空中隐隐传来轰鸣声。
　　漆黑的夜空之中，六架直升飞机赶来。

　　驾驶重型机关枪直升飞机的飞行员听到一阵奇特的嗡嗡声。
　　机组成员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机舱外平行飞着四五架无人机。
　　无人机调整方向，枪口对准驾驶舱，猛然，一起开火。弹药交织的火舌犹如毒蛇之牙，绞杀了所有机员。
　　与此同时，甲板上，李易峰扣动扳机。
　　枪声与炮声一同响起。十二门迫击炮齐刷刷瞄准直升机开火，机体瞬间千疮百孔，引擎起火，火苗窜出机舱，熊熊燃烧，空中犹如悬挂一颗巨大的火球。火球歪歪斜斜的飞行一段，轰然一声爆炸。
　　夜空中，绽放一朵灿烂烟花。
　　直升飞机残骸冒着滚滚浓烟，散乱坠入大海。
　　甲板四面八方升起数十架无人机，犹如秃鹰一般，在教授等人头上盘旋不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天罗地网。

　　李易峰走向七杀。
　　程情急，想扑上去。却被其他保镖按住。
　　海风吹乱了七杀的黑发，也吹乱了李易峰的。
　　七杀说，“这一次，我真的佩服你。不过很可惜。”
　　李易峰说，“可惜什么。”
　　七杀说，“你不能杀我。”
　　李易峰站住脚，抬起枪，枪口瞄准了七杀的眉心，“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七杀说，“有个人，你还没见。”
　　李易峰冷冷说，“什么人我都不想见。”
　　七杀扬声道，“破军！”
　　北斗众人听见这一声，无不愕然。
　　袁弘嘀咕，“我靠，不会都那样了还没死吧？”
　　赵文卓和吴京交换一个眼神，加强戒备，留神任何突发状况。
　　马天宇和杨幂提枪来到李易峰身边支援。
　　机长和前代摇光隐在人群中，以策万全。

　　几声枪声，原本守在通道门前的‘船员’中弹跌倒。
　　两个人走出门。

　　李易峰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足以令他整个人心神俱裂。
　　袁弘也愣住了。
　　马天宇反反复复的说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杨幂浑身微微颤抖。
　　机长和前代摇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赵文卓低声说，是天枢。
　　机长愕然，“天枢？他们的天枢不是已经……”
　　吴京喃喃道，“……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一名教授的保镖手中拿着枪，另一只手押着陈伟霆。

　　李易峰盯着陈伟霆，难以移开视线。
　　七杀伸出手，轻巧挪开李易峰的枪口。
　　李易峰回过神来，待要瞄准，七杀却侧头看了一眼陈伟霆，意有所指，再看向李易峰，微微一笑说，“用这个人，换我们所有人。”
　　李易峰心中一震。
　　杨幂低声说，“万一是假的。”
　　李易峰心中如遭雷击。
　　如果七杀敢弄出一个假的陈伟霆，他发誓，他一定会将七杀千刀万剐！
　　此时，那个陈伟霆低低的叫了一声，“峰……峰峰。”

　　李易峰一震，手背浮现青筋，艰难的，一寸一寸的垂下手，枪口指地。
　　他的声音他的容貌，他的眼神他的身形，他怎么可能是别人，他怎么可能不是陈伟霆。

　　七杀示意。保镖抬枪，顶住陈伟霆的太阳穴。
　　李易峰心惊，喊，“等等！”
　　七杀说，“这笔买卖如何。”
　　李易峰咬住嘴唇，咬得几乎出血，眼前泛起一片血雾。
　　陈伟霆活生生站在眼前。自己不可能，也不可以再一次失去这个人。
　　李易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们走。”
　　杨幂急道，“易峰！”
　　李易峰抬起手阻止杨幂说下去。
　　七杀说，“我要一架直升机。”
　　李易峰说，“好。”

　　一架直升飞机被换给七杀。
　　飞机放下绳梯，教授的保镖爬上飞机，几分钟之后，对七杀打手势表示已经全面接管。
　　七杀扶起教授，“走。”
　　教授却说，“我要北斗。”
　　七杀皱眉，“先离开这儿。”
　　教授面目狰狞，“至少要带走一个！”
　　七杀看向李易峰。
　　所有人都看着李易峰。
　　李易峰说，“我跟你去。”
　　马天宇又惊又急，“峰峰！”
　　李易峰看着陈伟霆，一眨不眨，说，“我去。”
　　七杀说，“丢掉枪。”
　　李易峰松手，手/枪落地。
　　七杀说，“过来。”
　　李易峰走上前。
　　海风越发强劲，吹得浪涛如山，东方公主号在浪涛之间微微摇晃。
　　忽然一声枪响。
　　李易峰闷哼一声，身子一晃，险些摔倒。鲜血很快濡湿了膝盖位置。
　　北斗众人变色。
　　七杀低声说，“教授，他还有用。”
　　教授一手拿枪，一手用丝绢掩着嘴，“能喘气就够了。两条腿不用，一条腿也是多余。”
　　李易峰勉强站稳。
　　教授晃了晃枪，“过来。”
　　李易峰拖着一条伤腿，一步步挪上前。
　　教授眯起眼，再度瞄准李易峰的另一侧膝盖。他扣动扳机。
　　瞬间，李易峰掌中滑出一柄匕首，猛地掷向教授。
　　吴京和赵文卓同时开枪，子弹射向教授。
　　七杀喊，“保护教授！”
　　马天宇和袁弘的火力同时瞄准七杀。
　　保镖们立即转回来围护七杀，一时之间，自顾不暇。
　　杨幂冲上去，掩护李易峰。

　　教授的手掌被匕首刺了个对穿，鲜血直流，手/枪当啷落地。
　　匕首上刻着两个字，‘摇光’。

　　杨幂扶起李易峰。
　　李易峰死死盯着教授，“刚才那一刀，是大高和热巴的。”
　　他掏出匕首，刀锋刻有‘天璇’。
　　“这一刀，是我的！”
　　匕首破风声凌厉。穿过保镖的空隙，笔直射向教授面门。
　　教授又慌又怕，连连倒退。
　　七杀回身一脚将一名保镖踹过去，生生替教授挡下了这一刀。

　　李易峰手腕一转，又拿住一柄匕首。
　　这把匕首雪白，薄如日光，利如风声，刻有‘天枢’。
　　他看准教授，用尽全身力气掷出去这一刀。
　　这一刀，足以割裂躯体。
　　这一刀，足以撕破海与天的间隙。
　　这一刀，被打落。
　　匕首落地，深深扎在甲板之上。
　　‘天枢’两个字上，如绽开一朵钢铁之花一般嵌入一枚子弹。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开枪的人。
　　那个人是陈伟霆。

　　陈伟霆的手根本没有被绑住，他的手中拿着枪，向着李易峰走过去。经过那把匕首，他弯下腰捡起，看了一眼匕首，再抬头看着李易峰。
　　李易峰愣愣的看着陈伟霆。
　　陈伟霆走到李易峰跟前，抬起手，枪口抵住了眉心。
　　杨幂立即拔枪对准陈伟霆。然而心中方寸大乱，手不住颤抖。
　　陈伟霆神色丝毫不动。
　　马天宇吼，“这他妈的是假的！”
　　“他是真的，”七杀说，“这个人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是你们的天枢。不过他现在有个新名字。”
　　李易峰喃喃的说，“……威廉？”
　　陈伟霆淡淡说，“我叫破军。”
　　这四个字，让李易峰如坠冰窟。
　　杨幂看着七杀，满眼是恨，“你给他用了那种药。”
　　七杀微笑，“这个开场介绍如何？鼓个掌，来欢迎我们的新破军。”
　　甲板上一片死寂。
　　李易峰想站起来。
　　陈伟霆说，“不准动。”
　　李易峰咬牙，撑住膝盖，站了起来。
　　枪声响起。
　　子弹擦着李易峰的面颊擦过去，泛起一丝血痕。几缕被火药灼断的发丝轻飘飘落地。
　　马天宇冲上去，被袁弘死死拖住。
　　马天宇怒恨交加，“威廉！他可是李易峰，你疯了啊？！”
　　陈伟霆转头看了马天宇一眼。
　　马天宇愣住。
　　他从来没有见过陈伟霆这样冰冷的眼神，就像他们只是陌生人。

　　教授的保镖只剩下寥寥六七人。
　　贴身侍从扶起教授。
　　七杀低声说，“送教授先走。”
　　程答应一声，和贴身侍从一起扶着教授走向直升飞机绳梯。
　　人群中，有几名船员想悄悄动手。
　　七杀察觉了，微微一笑，望着陈伟霆，“对了，破军，我们之前说过，如果我和教授没办法安全离开，你应当怎么做。”
　　陈伟霆调转枪口，对准太阳穴。手指放在扳机之上。
　　马天宇又惊又怒，“威廉？！”
　　陈伟霆盯着李易峰，说，“天璇，让他们放下枪。”
　　马天宇怒道，“威廉！你看清楚，我们是北斗，你想清楚，你也是北斗啊！”
　　陈伟霆却只看着李易峰，“让教授离开。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李易峰闭上眼，汹涌而来的绝望足以让这个年轻人没顶。
　　他开口，“所有人，放下枪。”
　　吴京缓缓抬起手示意。
　　‘船员’们犹豫着垂下枪口。
　　杨幂说，“放下枪。”
　　保镖们也垂下枪口。
　　袁弘沉声说，“你们都听见了。”
　　莱加侍卫放下枪。
　　七杀看了一眼空中的无人机，“还有这个。”
　　马天宇咬牙，“乌汶！”
　　无人机盘旋几圈，各自散去。
　　七杀微笑，“多谢。”
　　马天宇说，“就算你们这次能够逃走，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们。”
　　七杀微微一笑，“我和破军恭候诸位。是吧，破军。”
　　陈伟霆道，“是。”
　　机长想动，赵文卓按住他，低声说，“你想干什么。”
　　机长说，“我他妈的第一次看见这么想打的人。”
　　赵文卓说，“不要妄动，天枢还在他们手里。”
　　机长反问，“天枢在他们手里？现在是我们都在天枢的手里！”
　　李易峰睁开眼，看着陈伟霆，“都能说通了，难怪他们知道北斗的暗语，原来是你说的。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记得暗语，为什么不记得我们。”
　　陈伟霆说，“我记得你。”
　　马天宇等人心中一震。
　　七杀离开的脚步一停。回头看去，眼神莫测。
　　李易峰听到血流过耳膜的声音，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是谁。”
　　陈伟霆冷冷道，“北斗。天璇。”
　　七杀的嘴角扬起得意笑容。
　　李易峰凝视着陈伟霆的双眼，伸出手去，握住陈伟霆的手腕。
　　陈伟霆一皱眉。
　　杨幂低声说，“峰峰，放开他。”
　　“你要阻止我们狙杀教授，不必用这种办法。”
　　李易峰把陈伟霆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原本对准陈伟霆太阳穴的枪口再一次抵住了他的额头，“我做你的人质。”
　　马天宇急喊，“峰峰！他疯了，你跟着一起疯啊？！”
　　李易峰盯着陈伟霆的双眼。

　　威廉，这一次，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的秘密。

　　陈伟霆一寸寸将自己的手从李易峰的手中抽出来，漠然的说，“天璇，你想玩什么把戏。”
　　李易峰的手指一震，慢慢松开。

　　直升飞机垂下的绳梯摇摇晃晃。
　　七杀拽了拽绳梯，确认没问题，侧身让开。
　　教授的贴身侍从抓住绳梯，踩稳一格，爬上绳梯，膝盖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疼痛，他没有防备，失足摔下绳梯，摔在地上又磕着了膝盖，他痛得脸色发白，抬头一看，却看见了一柄深深没入膝盖的匕首。
　　匕首雪白锋利，天枢之刃。
　　所有人都看见是谁扔出了那把匕首。
　　所有人都不相信是这个人扔出的匕首。
　　陈伟霆转过头来，看着侍从，露出熟悉而久违的笑容，“你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