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僧人的回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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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红棉袄的女孩啜泣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女孩从办公室里朝我走来，胸前的长命锁叮铃地响着。
我浑身发冷，竟僵住了片刻，从办公室里传来的冷气惊醒了我，在最后关头拉上了房门，拔腿就跑。
“哒哒哒哒哒……”凌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教学楼里回荡着，那清脆的金属响声却依旧如影随形般地跟着。
能逃去哪里？谁能帮帮我？
“呼呼呼……”感觉已经到极限了，我拐弯进了楼梯，想要跑下楼去，开车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真的好累，腿部的酸痛感已经变成麻木，喉咙里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头好晕，我觉得我快要不行了。
出口就在眼前，人在这种危急时刻总归还是能爆发出想象不到的潜力。
喜悦才刚刚露出心头，下一刻，一股巨力扯着我的手臂猛地一拉。触不及防的我重重地摔倒了。
清脆的银铃声停止了，是女孩追上来了吗？
“老师！！！林老师！你怎么了！？？？”
身体被人摇晃着，我努力睁开双眼，回神了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人：“秦沐吗？”
秦沐松了口气，表情里满是困惑和凝重，甚至还有几分恐惧：“老师，别做傻事啊，跳楼并不能解决问题。”
“跳楼？我？”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身后是一堵低矮的围墙。
这是教学楼的天台！环顾四周后，我才得出这个结论，平时通向这里的门都是关闭的，今天我是怎么进来的？细思下来，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才开始充斥着我的身体。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半是请求半是嘱咐地说：“秦沐谢谢你了，刚才的事千万别说出去好吗？”
秦沐犹豫了好久，也没说好还是不好，我磨破了嘴皮子想了很多个借口，才总算让他勉强答应下来。
我和秦沐一起下楼，让他先回课室学习，也顾不得自己满身的泥水，想从衣袋里掏出香烟冷静一下头脑，顺手一摸又是那熟悉的金属质感。
而这次，我已经心如死灰般的认命了。
我驾车小心翼翼地返回家里，这条长命锁一路上并没有再做出什么事情。匆匆洗了个澡，我把这怪锁扔在了桌子上，然后如同木乃伊一般僵硬地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死就死吧，我不要再受这种折磨了。
本以为怀着这种忐忑等死的心情会失眠直到天亮，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快就睡着了。
我觉得从沉重的躯体中挣脱了出来，越飞越高，投入到无尽的祥光之中，在那里一座大佛向我张开了手，作拈花印。
花开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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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这山洞可真冷啊！”
“可不是嘛？兄弟，等再过两天这批货一出手，我们也能舒坦……”
“嘘！马王爷来了。”
窸窸窣窣……一群人举着火把走进了山洞中，刚才还在闲聊的两个大汉迎了上去。
来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脸足有成人两个巴掌长的男人，他就是这两个大汉口中所说的那个马王爷。
马王爷不姓马，在他还没发迹的时候，他的老大看他的长脸跟马脸似的，于是就给他起了个马面的诨号。后来风水轮流转，马王爷成了老大，他也就由“马面”这个阎罗鬼差，升级成了神明的“马王爷”。
两人的目光落到了马王爷拽着的一个小孩子身上，笑道：“马王爷又干了一票？这孩子长的不错，能出个好价钱。”
马王爷嘻嘻一笑：“上山的时候碰到了这个娃子。”说着弯下腰捏了捏小孩的脸。
原本还只是小声啜泣的女孩马上嚎啕大哭起来，原本还慈眉善目的马王爷当即变了脸色，怒骂道：“还哭！皮痒了？！”
这声音在山洞里回荡了很久，吓得小女孩打了个冷颤，拼命压抑着哭声，就连马王爷面前的两个大汉也被吓了一跳。
“你们把她带进去。”马王爷像川剧变脸一样，一瞬间没了怒容。
“是！”两名大汉接过小女孩，也不抱起来，也不管小女孩的挣扎反抗，就生拉硬拽着走。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运孩子了，这一个个的小孩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性格，你好说歹说哄着来没用，抱起来甚至被咬被抓破相也有可能，但如果硬拉着走，这些小孩摔两脚，吃过苦，自然老老实实听你摆布。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怎么样的状态看到这些画面，纵使内心无比的愤怒，却也无法改变什么，阻止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一种极其玄妙的境界，能见所能见，能听所能听。这个山洞内每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洞外的光亮了又暗，我没有怎么留意，已是三天过去了。我看见了很多事情，有痛心的，有感动的，有不堪入目的，有恨不得吃其肉啖其血的……
一切的一切，他都分外清明，哪怕闭上眼睛也不行。
慢慢的，我的情绪波动也没有最初那么大了。将自己完完全全摘离出去，冷眼旁观。
又一晚，原本只有六个大汉驻守的山洞热闹了起来，一个个像小女孩一样被小孩被赶了出来，捆绑住了手，用一条绳子如串葫芦糖一样串起来，放到牛车上。
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突然有三个比较壮实的男孩乘着人多不备，切断了牛身上的绳子，狠狠地拽了大黄牛的尾巴。
黄牛吃痛，开始乱动。
这些人既要看着小孩，又要控制黄牛，一时间有点捉襟见肘。
有一些机灵的小孩乘着还没被绑，撒腿就跑。
马王爷气急了：“废物东西，给我守住洞门，我看谁敢逃！”
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从他身边跑过的一个小孩，一把拽了回来。落在他手上的正是那个小女孩。
“跑？给老子跑？还敢不敢跑了！”马王爷的拳头落在女孩身上，最后猛地一脚，将小女孩踢出三四米远。
马王爷的跟班深知他的喜怒无常，全装作没有看到。
这时候，小孩子引起的骚乱已经基本上被控制住了局势。
有一个瘦子战战兢兢地前来报告情况：“爷，死了一个。”
“谁？”
瘦子指了指地上趴着的那个刚刚被马王爷一脚踹出去的小女孩。
“呸，晦气！”马王爷吐了一口唾沫，“不管了，我们赶紧走，这些天动作太大，已经被人注意了，我们到西边做生意去。”
马王爷抬脚要走，一个没留意将掉在他脚下的那个长命锁踢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泥潭。
半刻钟后，这座山洞早已空荡荡。
原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的我，却忍不住哭了，直直地哭昏了过去，直接哭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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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驱车前往了之前的那座小村庄，并马不停蹄地立刻上山，来到了当初考察地貌的那个山洞。
走进山洞，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小女孩死去的那个地方走去。
在那里，我果然发现了小女孩的尸骸，她的骨头已经散架，红色的棉袍也变得暗沉，上面还覆盖着很多像是污泥一般的东西。把长命锁放在了尸骸之上，那一刻，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只感觉思维清明了很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阿弥陀佛！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再后来，我将发现山洞有一具尸骸的事情报告了警方。后来警方告诉我，通过查阅县志和走访老人，了解到在民国时期，有一人贩子团伙在此带流窜犯案，而看女孩的衣着和佩戴的饰品，像是当时村里的乡绅赵家丢失的那名女童。但因为已经无法联系上赵家人，女孩身份依旧存疑，封案，落土为安。
此后，我拜别了父母，受戒出家……
和尚的回忆到此结束，朝玄原真人合十微拜：“阿弥陀佛，贫僧澄观，当年秦沐檀越救我一命，因果循环，我特来渡他此劫。”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僧人的回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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