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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戏楼魅音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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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霖也尾随了她喧闹的戏园里出来，跟着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晚上的街市灯火通明，临街小贩们的叫卖声，人群的嘈杂声，以及从胡同尽头里飘来的阵阵馄饨的香气。林瑶垂下眼眸，将所有的疲惫隐藏在眼底。
原来宋清对她已经是这么重要的存在，如果没有了宋清，她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仿佛没了任何联系，感觉自己就是一抹游荡在这世界里的游魂，没有来历，没有归属。
她转身看身后跟着的赵晋霖，她知道他一直在跟着她。
“我们去吃馄饨吧，我饿了。”百无聊赖的语气。
赵晋霖看她，看她如何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口鼻轻轻溢出一声旁人都难以察觉的叹息，不作声走到她身旁。林瑶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就径直走向胡同里。
老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上面撒满了青翠葱花的馄饨放在他们面前。林瑶凑近在碗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收好藏好在飘扬的雾气中。
她重振精神，对着老板赞叹道，“馄饨好香啊！”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碗边的筷子挟了一个吃起来。
坐在她面前的赵晋霖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面前吃得热汗淋漓的林瑶，也看出她深藏眼底的仓皇。
赵晋霖抬起俊秀的眼眉，终于说了出门后的第一句话。
“你不喜欢林淼淼。”
不是问话，是莫名笃定的语气。
“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防备一个人，那就是林淼淼。”
林瑶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吃，他继续开口。
“或者说，你不喜欢宋清和林淼淼在一块儿。”
他也不再看她，自顾自说起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和我是同类人，”他突然定睛看着她，目光锐利，然后缓缓吐出几个字。
“面和心不和。”
他低头笑出声，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
“那时候你已经猜出我是谁，还装作一幅谄媚的样子待我。我当时觉得很无趣，觉得你和那些巴结我的人一样，但是看着你假装奉承的样子，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高兴，而别人奉承我的时候我只是嗤之以鼻。”他露出自嘲的模样，用袖子轻轻拂去落在腿上的尘灰。
“明明知道你是装的，却被你动摇，被你的行为激怒......”像是突然说不下去一阵沉默。
“不说这个了，”他突然歪头，然后对她蓦地展开微笑，那一刻林瑶仿佛从他脸上看到恶魔的影子。
“你想要林淼淼消失吗？”
林瑶身子一僵，瞳孔微微震颤。这个场景......似曾相似，她是......怎么一步步重蹈覆辙的。
林瑶一下子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停住，手里再抓不住筷子，就这样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她收紧拳头，冷声对他说。
“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然后起身快速离开。
赵晋霖坐在原地轻轻挑眉，嘴角微勾露出些许嘲讽的神情，手指慢慢拾起自己碗沿的勺子，将碗中还蒸腾着热气的馄饨一个一个吃完。
林瑶被赵晋霖的话吓得把之前对宋清和林淼淼的不满全忘了，一股脑只想快点回到这个世界里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有宋清在的地方。
却没想到走出胡同往回走没一段路，就撞上一堵肉墙。那人还很贴心地用手护住林瑶的头，林瑶感觉到贴在头顶上手心传来的温热。
她表情懵懵地抬起头，才发现撞上的不是别人，竟是刚刚自己满心满脑都想着的人，林瑶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幸运，想念的人下一秒就能出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抬头一眼就望进了宋清仿佛盛满了夜市里所有闪耀的灯火的眸子，林瑶突然结巴起来。
宋清听到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觉得很好笑，“我还想问你你怎么不在戏园里，就没看好你一眨眼就不知道晃到哪儿去了。”
林瑶想起他与林淼淼站在一起的画面，突然来气，偏过头去不看他。
赌气道，“我看你和林小姐相谈甚欢，就不打扰你们了呗。”
宋清看着林瑶气嘟嘟的侧脸，一时失笑，竟没想起要回什么话。
林瑶竖起耳朵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宋清回话，又不想轻易回头看他，不想让自己显得仿佛很在意他那样。
像是口不择言，她又酸溜溜地加上一句。
“我看师傅你很喜欢林小姐啊......”
宋清听见“喜欢”二字突然皱眉，用难得的严肃的语气警告她。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别乱说话！”
宋清在收她为徒的五年里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训她，只有在林瑶特别不听话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林瑶也很怕宋清的突然严肃，虽然宋清大部分时间都很好说话，但一旦宋清动起怒来是很可怕的。
宋清见她被他吓得脖子微微一缩的可怜模样，又忍不住要伸出手给眼前这只吓得炸毛的小猫顺毛，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林小姐是大家闺秀出身，家中父母也为她许下婚约，你下次可再不能说这样的胡话了。”
林瑶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看宋清温柔下来，就忍不住又要用爪子去刺一刺。
“所以，你是碍着她的身份和婚配才不敢喜欢吗？若是没了这个身份......”
“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林瑶刚要大声说出口，就被宋清轻描淡写又斩钉截铁地打断。
“你这小丫头怎么小小年纪这么多想法，为师都要管不住你了。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就这样林瑶就被宋清扯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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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从那次演出之后，崔梦生和林淼淼两人就极少来牒园。据说是因为林淼淼自那次演出在京城轰动一时后，皇上在某次早朝上偶然提起，询问了林翰林几句并夸奖了两句林翰林家养的闺女真是个才女。结果林翰林一回到家就让下人将林淼淼从外头抓回来，让她在自己房间里关禁闭，下了命令不到出嫁之日都不许她再踏出家门半步。
林瑶听说了这对苦命鸳鸯的事虽然有所感概，却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人家是正经的男女主角，她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更紧要些。
一日，林瑶正在园里打杂，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没反应过来，前面就来了人唤她，是平时负责戏园子开台看戏时在前边维持秩序的泰安。
泰安此时一脸着急满头是汗地跑到她面前，“姐姐，前面突然来了个道士，胡言乱语地要闯进来，现在可就赖在外面，说要见这儿想见他的人。我们怎么赶都赶不走，姐姐您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先擦擦汗吧，我去前面看看。”林瑶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前面急步走去。宋清今儿有事出城去了，今日之内怕是赶不回来，她先看看这来的是何人，竟敢在园里如此嚣张！
林瑶刚一进去，就看见几个彪形大汉要撵那道士出去，只见那道士就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几个彪形大汉都未能动摇他半分。林瑶不禁失笑，这人看来不简单啊！那道士的身影比起他旁边站的几个大汉都要瘦弱，林瑶走近，逐渐看清楚那人的长相，穿着破旧褴褛的道服，却并不见一般道士身上的迂腐之气，看他的样貌，竟然是个少年郎，只不过脸上的脏污看不清长得什么样。
那道士见她走近，一手撇开还在往他身上用劲的大汉，那大汉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拂开，那道士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洒脱，他看见林瑶打量他的眼神，也就展开手臂大大方方地任她看，这反倒让林瑶有些不好意思。林瑶收起打量他的眼神，知道这肯定不是普通人，于是拱手就坐，道士哈哈笑了两声坐在椅子上，林瑶也在他对面坐下。
“泰安，麻烦给客人沏茶。”林瑶吩咐道。
泰安在旁边一脸不解，惊讶地问，“可他.......”
林瑶丢过去一个眼神，于是泰安收起嘴边的话，乖乖下去沏茶，连同那几个彪形大汉一起带走了。
“不知先生硬要进来我们牒园是所为何事？”
“是你要见我。”那道士淡然微笑着说。
“我？”林瑶更迷惑了，“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先生您，怎会......？”
“不是现在的你，是未来的你。”又说出一句让林瑶听不懂的话。
“我本来是要在你要见我的时候才出现的，不过我这几天实在没有钱了，就先到你这儿投靠几日。”
林瑶头上冒出几道黑线，原来是个骗饭吃的，害她还以为是哪个得道高人，脸色迅速沉下去，准备要轰他出去。
那道士见状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别别别，小姐我真的没骗你，我这几日真是无路可去了！”
林瑶已经站起身要喊人了。
“小姐，不然......不然......我留在这儿替你们打杂吧，只求给口饭吃！”
林瑶冷漠脸。
“不需要，我们这儿满人了。”
突然泰安走过来与林瑶耳语了几句。
“小姐，那伺候公子的侍女昨天说是母亲病了，着急回去看母亲，于是公子就让她回家了，公子身边缺个人伺候。”
林瑶狐疑地看向泰安，怎么这么巧这当儿就缺了人，泰安露出千真万确的表情，于是她思忖片刻，又看了看道士，那道士立刻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她。
“那就留下吧。”
翌日宋清回到戏园，听说了有个道士闯进戏园的事，便唤来林瑶问情况。
“师傅，那道士不过是个骗饭吃的，却编说是什么我要见他，不过看他可怜，便让他暂时代替做你随身伺候。”
宋清听完皱了皱眉，“真是胡闹，你唤那小道士过来，让我问问话。”
林瑶将那小道士唤来，站在师傅身旁准备听听师傅要跟他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师傅竟让林瑶出去外面等着，搞得神神秘秘的。
林瑶没法，只能在外面等着，里面两人说话又极小声，林瑶压根听不见什么。过了一会儿，
宋清与小道士一同推门而出，看起来相谈甚欢，林瑶古怪地看着他们，弄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宋清向站在一旁的林瑶说道，“青空是我们的客人，往后不许使唤他做什么，懂吗？”
“？？谁是青空？”
那小道士板起张脸，少年清秀的脸庞显出老成的模样。
“本道名号青空，戚姑娘。”
林瑶刚想奚落几句，但是看见宋清一本正经的模样，不敢造次，于是恭恭敬敬地带他去牒园里专门招待客人而设下的客房住下，昨晚他是被安排住在下人房间里头的。
几天过后，就听说林淼淼在自家房间里凭空消失，林翰林动用了家中所有的下人去找都没找到林淼淼的踪影。林淼淼仿佛一瞬间消失在京城里，家中的女眷都为她哭的死去活来，林翰林也整天愁云密布唉声叹气，整个林府上下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皇上听说这件事后，还吩咐下去全城密切留意林淼淼的踪影，但也一无所获。
崔梦生这几日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一天天将自己泡在酒缸里无法自拔。宋清与林瑶在酒馆门口找到他时，崔梦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那店小二看见他们来找崔梦生，就开始向他们抱怨开来，
“宋公子呀，你们可来了，崔公子在我们店里喝了一天一夜的酒啊，只要稍微醒了就立刻要我们拿酒来，我们也没法儿只能给他拿酒，可没想到这崔公子喝醉了还打人，我们怕他伤着我们店里的客人，就把他挪到店门口了.....您看，这酒钱？”那店小二一张嘴滔滔不绝，林瑶看着这副贪婪的嘴脸一阵恶心，说什么不让崔梦生伤着店里的客人，不过是看他潦倒的模样想看他笑话罢了。瞧见一旁的宋清蹲着察看崔梦生的情况，便二话不说掏出钱袋算清了帐好让那店小二闭了嘴。
宋清与林瑶扶着崔梦生回了他的住所。回到住处，园里的姑娘听着声响都出来看，却是看见往日的美如冠玉的崔梦生，如今一幅胡须拉喳、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都开始各自为各自前途担忧，竟没有一人站出来帮忙。突然人群中跑出来一个女子，帮忙给宋清、林瑶他们推开房门，一起照顾崔梦生上了床。
那女子的模样林瑶乍一看有些熟悉，一旁的宋清在看清她的模样之后也迟疑了一下，看来也是瞧着熟悉。
那女子款款行了礼，“宋公子和姑娘怕是觉得我看着眼熟吧。”
林瑶惊讶道，“你是李妙儿？”
那女子笑了，缓缓地点了点头。
宋清也想起了“李妙儿”是谁，原来是当年为了赵府庆贺赵老太太寿筵而招来的一群女孩儿的其中一个。
“没想到你后来来了师哥这个戏园里。”林瑶说道。
“当年大家都回去各自的戏园里去了，我本来就是父母听说赵府要招些女孩儿唱戏被卖过去的，出来后也找不到父母，碰巧在街上遇见了师哥，被他收留。”说到“师哥”二字时李妙儿缱绻的眼神转到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崔梦生身上，眼里是说不尽的柔情。
林瑶心下了然，没想到她走后依旧有个师妹替代了原身，默默地爱上了崔梦生。又看向眼前的李妙儿，没想到她如今变了那么多，脑子里对她的印象依稀还停留在小时候那嚣张跋扈欺负她的模样，没想到如今却长成了眼前这个气质温柔娴静的女子。
宋清与林瑶安顿完崔梦生后，看见他身边也有李妙儿照顾，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