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说话未曾讲》露珠圣迹

22、22

　　有怎样的火车能开上云端呢，就像是步步逼近天堂的感觉。它经过积雪的平原，穿过冗长的人工隧道，就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才能到达欧洲的顶峰。
　　当年志保去少女峰的时候，买的是齿轮火车的早安票。中午的时候便下了山。
　　她只是想看看少女峰的落日而已。
　　工藤，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看落日吗。那是太阳消失的过程啊。
　　可是那不是失去，我从来没有拥有过太阳，所以我根本不怕失去。
　　只要看着太阳消失，我就会有一种错觉，我把太阳的一生都看了。
　　只要看着你就好。能看着你走过漫漫的人生路，我此生已经了无遗憾。
　　所以，在你告诉我，你长白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知道这件事，真好。
　　我居然能知道你老去的消息，那一瞬间，我便有了和你相守了一生的错觉，即使那只不过是卑劣的自我催眠。
　　我从来不贪心，我只对奢侈包贪心而已。对你，我不敢贪心。越是贪心，越是渴求，越是得不到，只会越是伤心。火车窗外的美景让Mandy兴奋不已，长长的下坡也让Mandy舒服得睡着。志保其实也已经十分疲惫，但是她依然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一切。
　　只有把每一次的观光都当做最后一次，买的火车票才能值票价。

　　志保和Mandy在那齿轮火车上下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在她面前的便是云，云下笼罩着的是积雪的山峰，阳光洒落，雪和云交映闪耀着圣光。像极了一场没有结局的童话。
　　那样的光芒让志保微微有些晕眩，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雪景，呼吸都渐渐变得困难。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她，忽然有许许多多的人想见。
　　想见阿笠博士。想见兰。想见少年侦探队。想见医院的同事。想见那些在她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因为有了他们，生命才会如此完整。
　　想见快斗，让她恢复真身的大功臣。
　　想见最依赖的人，白马探。要他不要老是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旅行就旅行嘛，担心也有个度好不好。
　　想见你。
　　你像清晨第一道曙光般耀眼，照亮了世界。从遇见你的那一瞬间，生命就开始变得不一样。
　　只有你，能让我在看着你眼眸的时候心跳失速。只有你，在我难过和绝望的时候给予最有力的鼓励。只有你，在那生死攸关的巅峰时刻，能让我担心到恨不得与你同生共死。
　　这些事你全都不知道，直到如今你所知道的，或许就是你那夜所听到的，我告诉园子的违心话。
　　如果在你有生之年，知道那些话都是骗人的，你会不会觉得开心那么一点点？
　　如果你知道，其实我一直终其一生的喜欢你，你会不会永远记住我？
　　你现在那里是几点钟呢？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结束你的工作，正在揭开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真相呢？
　　我总是喜欢猜测，和我相距九个时区的你，在我的黑夜，你的白天里，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呢……与此同时，日本东京的一个街角——
　　“我不想这样的。”
　　新一刚刚把真相揭穿，凶手正声泪俱下地跪地悔过。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都没有告诉她我的真心话，如果时间能倒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我喜欢她，真的喜欢。”
　　如果时间能倒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我喜欢她，真的喜欢……
　　电光火石一瞬间，一阵巨大的痛楚忽然袭击了新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新一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会那么痛……
　　“工藤？你怎么了？工藤……”取代了目暮警官位置的白鸟警官唤着出神的新一。
　　“白鸟警官。”新一抬起头，极其严肃地说：“现在我就要去机场，拜托帮我定下一班伦敦的机票，快！”
　　还未等白鸟警官问清原委，新一已经出了大马路拦了的士。
　　心好痛。当初释离去的时候的痛苦和绝望全部在此时完整映刻。
　　灰原……你一定有事发生，你又有事瞒着我了。
　　他回想那个诡异的说还是做，心已经凉透。
　　为什么等到今天才意识到应该立刻奔赴到她的身边呢。
　　回想起以前共度的光阴，她有事总是爱瞒着他。他们之间太过相像，总想把所有的痛苦与责任都一并扛下来。
　　何必呢。
　　我们不是命运共同体吗。那更应该是同甘共苦的啊。
　　他收到了白鸟警官发来的机票事宜，匆忙回了一句谢谢，也顺带让他转告兰他有事离开一阵子，便关了机，匆忙领取了机票，拿出签证，登上飞往伦敦的飞机。
　　我不能再等了。
　　灰原，也求你等等我好不好。都已经那么多年了，你可千万不要连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都不肯给我。我有话要告诉你，我一定要告诉你。求你一定要等我。
　　灰原，灰原，灰原……新一在心里不断默念她的名字。
　　你听得到吗……
　　志保忽然开始对着这片光痴痴地笑。
　　我知道一切只不过是我的错觉。我只是看着这片光，就像看见了你正在向我走来，告诉我，要我等你，你有话要对我说。
　　当年的柯南，也是这样走到灰原哀的身边，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的啊。”
　　是不是因为你太像阳光，所以我才会做这样的梦？
　　你总是把自己一个人投身在危险之中，我想伸手抓住你，告诉你，我们是命运共同体，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不要再孤军奋战，只要你需要，我也可以随时给你力量。
　　可是我抓不住你，你的身影融入了这片光，再也找不到了。
　　我看到你可以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我看到你拉小提琴的时候优雅迷人的英姿，我看到你在机场离别时眼神里的不舍……
　　最后看到的，是你在烟花之下对我的蛊惑，那几近让我心痛致死的亲吻。
　　我此生最珍贵的东西，不是你赠与我的小提琴，而是你给我那副属于柯南的眼镜。
　　它有着我们的约定。只要它在，我就会以为，你一直在我身边。只要我回头，只要我疲倦，你一定会给我依靠，会给我最暖心的保护。只要一切交给你就好了。
　　这些东西，都是那份无法割舍的感情的衍生物，一百颗颗黑珍珠都没它值钱。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可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几乎都要睁不开。
　　“志保。”她听到有人这样唤她。是Mandy吗，还是……
　　一片朦胧之中，她看见明美在对她笑。一如当年，她笑着问她，要不要给她找一个男朋友。
　　“姐姐……”她喃喃道，随即笑逐颜开。
　　“乖……很快就会看到姐姐了……”她看见明美向她伸出手。意识渐渐被抽离，已是困倦至极，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叫喊。
　　“灰原。灰原。灰原。你听得到吗……”
　　是不是工藤？
　　我听到了……
　　你大喊大叫干什么？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有话跟你说啊。现在说了你会听见吗。会太迟了吗。
　　工藤，我喜欢你。
　　你听得见吗……

　　在志保跌在Mandy怀里的时候，夕阳彻底被黑暗吞噬，路过的旅客都围了过来。远处，救护车的哀鸣在拉响。
　　她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时候，那副眼镜从她大衣的口袋跌到了雪地里，已经无人有闲暇顾及。
　　阳光殆尽，那个属于她与他的承诺，也被永远留在见证夕阳逝去的欧洲之巅。

　　那年，柯南在那片大雪中说过，每一次擦肩而过，都有可能永不相见。
　　工藤，你在机场的那句再见，刺伤的人，不止是我吧。
　　你是舍不得的吧。不然你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其实工藤，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你说那一句的时候，我在心里面一直在笑话你的文艺以及半调子的温柔。世界上哪里有那么温和的事情，把是否相见当成一种不确定事件。
　　我心里面倒是有一个确定事件，一直没有告诉你。
　　那便是——
　　无论爱与不爱，下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