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诸葛?苟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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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世间热闹非凡，这天下风起云涌。
有人立在风尖浪口，掂量着下一步是覆灭还是挽救。
在第十一届对袁绍作战会议上，曹操冷笑道：“天凉了，让袁绍破产吧。”
郭嘉随口附议道：“好啊好啊，在此之前我们先去喝酒吧——”
荀彧：“…………………如果有那么简单，我们就不用头疼了。坐好，写不完作战计划不准溜。”
荀彧觉得，做一群神经病之中唯一的一个正常人真是太难了。
有人行于分叉路口，茫然地思考着人生。
“大哥，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说晚饭是吃张飞牛肉呢，还是吃张飞小面。”刘备道。
关羽严肃道：“都行，反正都是三弟做饭。”
张飞：“…………………………”
张飞想，我们刚刚不是还在深沉地讨论去找一个智囊吗？
刘备道：“天天吃三弟做的饭，我也吃腻了——对啦，听说那个卧龙锅巴还挺好吃的？”
有人瞥了一眼同归的飞鸟，低下头，慢悠悠地写着什么。
“——哎，先生您为什么不出山呢？”
诸葛亮淡淡一笑，握住笔的手稳稳地写下一撇一捺。
研磨的小侍童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先生你那么厉害，如果出山的话，一定不会这样啦！”
“不会怎样？”
诸葛亮写完了最后一个字，随意地应了一句。
小侍童愣了一下，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会不像现在这样吧。”他又想了想，嘀咕道：“要是先生您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说不定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吧……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
诸葛亮笑着揉了揉小侍童的头，小侍童仰着头，问道：
“先生，您为什么不出山呢？”
诸葛亮只是笑着摇摇头，道：“时机未到。”
“那先生口中的‘时机’，要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这世间热闹非凡，这天下风起云涌。
有人与闲云野鹤同眠，却在悠闲自得与心不甘情不愿之中挣扎，沉睡的龙昏沉沉地想：
难道就此结束？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他还在等待，等待着某个人的来到——
“你好，请问这里是卧龙先生家吗？我们慕名来吃卧龙锅巴啦！”
……虽然不知道外面是在谁在说话，但诸葛亮想——反正他等的不会是这种人。
【二】
当今江湖局势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动荡。
武林盟主刘家势力日渐衰败，几方势力心怀不轨各自为战。乱世出英雄，像是谋取出众只是有点二的曹孟德，像是年纪尚轻却渐渐显露渣名的孙仲谋，像是——
“……其实我们还是蛮有名气的，不是来蹭饭的，真的。”刘备诚恳道。
诸葛亮看着眼前的人，见他一脸正义慈爱老好人相，眼中写满了真诚。他道：“在下乃是中山靖侠之后刘备，旧闻卧龙先生大名，特前来拜访先生。”
侍童怀疑道：“真的吗？你该不会是因为中山靖侠的子孙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查不过来，才说自己是中山靖侠之后吧？”
气氛一滞。刘备倒也没生气，反而笑道：“话不能乱说，好歹盟主都叫我叔了。”
诸葛亮咳嗽一声，开口道歉：“侍童无礼，还望见谅。多谢刘侠士，但……”
第一次见面，刘备三人在得到一包“正品卧龙锅巴”之后，被客气地扫地出门了。
“先生，我有点理解您不愿出山的心情，来找您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诶，又来了！”
第二次见面，刘备认真道：“我回去想了想啊，先生不愿意跟我一道也是正常的——上一次我都没介绍自己有什么本钱呢。先生可否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为我们蜀汉派做一个介绍？”
侍童道：“诶？我只听过有蜀山派，什么时候有了个蜀汉派？”
“昨天刚刚成立的。”
侍童：“……先生您还是进去吧，站在门口风大。”
“无妨，”诸葛亮笑着摇摇头，道，“还请刘侠士介绍一番。”
“好！请随我看向我的左手边——我左手边站着的这位脸黑红黑红一看就是个好人的，是我的结义兄弟关羽，担任蜀汉派左护法！”
左手边的高大男人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你好。”
“然后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看向右边——我右手边站着的这位胖胖壮壮一看就是个好人的，是我的结义兄弟张飞，担任蜀汉派右护法！”
右手边的胖子咧开一个笑容道：“你好，昨天的卧龙锅巴蛮好吃的。”
诸葛亮拱手道：“亮虽是村野之人，也看得出来两位侠士堪称人中之龙。不知蜀汉派其他还有什么豪杰？”
刘备道：“哦，没有了，连上我蜀汉派只有三个人。”
“…………………………”
诸葛亮觉得，前途真是黯淡无光啊。
第三次见面，刘备眼疾手快地在侍童关门之时拉住了们，大叫道等等卧龙先生我让我再见你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
后面侍童一直特别后悔。
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再快点关上门，反而不小心把刘备放了进来，而他心目中永远的男神诸葛大大不知道被他灌了些什么迷魂汤，等他再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刘备和诸葛亮执手相看泪眼的深情对视——
诸葛亮道：“好，我加入蜀汉派。”
侍童想，他们守了那么多年的高岭之花，终于被一头锲而不舍的猪给拱了。
【三】
诸葛亮决定跟着刘备走了，一家人都随着他一起去。刘备看到黄月英的时候，不像一般人鄙夷她的长相，反而笑道：“夫人和先生很是相配。”
黄月英浅浅一笑，道：“主公不认为我相貌丑陋？”
刘备摇头，道：“只觉得先生有一双慧眼，不以外貌择人选择了一位好夫人，就像他不以一时困顿而放弃一位好主公。”
侍童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夸别人的同时顺便夸夸自己？
侍童打量着蜀山派的众人，越想越觉得委屈了先生。他一边安慰自己，先生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一边打探道：“张大侠，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
张飞道：“俺杀猪的。”
“………………”哦，怪不得包揽了蜀山派的伙食。侍童又问道：“那关大侠以前是做什么的呢？”张飞道：“不晓得，他没说过。”
侍童默默地想，说不定是有着什么神秘的过去呢，这位关大侠一看就是个人物——
直到某一天，侍童看到没了钱的关羽熟练地卖起了枣。
为什么都和吃有关呢。
我们蜀汉派的目标不是一统江湖，而是吃遍天下吧。
心如死灰的侍童望向主公，主公露出一笑道：“哈哈，我和他们有点不一样，我从以前开始就不擅长做好吃的。”
侍童眼中燃起了希望，然后，他听到刘备说：
“我以前是卖草鞋的，质量特别好，你要不要来一双？给你点优惠哦。”
泪流满面的侍童向诸葛亮哭诉，诸葛亮安抚道：
“有什么好忧虑的？只不过是白手起家罢了。”
可话很好说，人生却还是很难过。
刘备继续靠着天生的老实气场在夹缝中生存，内忧外患不断，每天斗智斗勇，斗得心力交瘁岁月枯萎，好不容易让蜀汉派勉强站稳了脚，无情门的掌门曹孟德说，天暖和了，让刘备破产吧。
辛辛苦苦十多年，一败回到解放前。但这数年并非没留下一点痕迹，跑路的时候很多很多人说刘备大侠我们跟着你混。刘备说跟着我混蛮辛苦的，那些人笑着说没事，还有张飞牛肉吃呢。
侍童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总有人会朝着那毫无前途的道路猛奔而去？
像是这些追随者，像是他们家先生。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蜀汉派的人灰头土脸的，一个个死气沉沉，不知道要前往何方。
刘备难得地沉默了。片刻后，他望着自己也弄得脏兮兮的诸葛亮，咧嘴笑道没见过先生那么狼狈。
诸葛亮道，主公，你比我更狼狈。
刘备挠挠头，道：“诶，又不是第一次……好啦，先生你觉得，我们下面该去哪里呢？”
有人百战百败，仍有勇气从头再来。
诸葛亮笑着说道：“主公想不想吃江东派的烤鱼？”
刘备倏然明白了诸葛亮的意图，眼睛亮了起来。追随者们也起哄道：“对哦对哦还有烤鱼没有吃过！”“其实我还想吃干锅虾……那边的海鲜会便宜点吧？”
有人陪着你百战百败，仍有勇气随着你从头再来。
【四】
侍童在江东派，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原因是他们家先生——他们家先生为了说服江东派，一个人与江东派的智囊们进行了激烈的辩论。然后，好像赢了。
其实江东派的人也没有那么小气，为了一场胜负怀恨在心，然而传言在辩论开始时，诸葛亮在众人是虎视眈眈之中气度从容地说了他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仇恨值拉得稳稳的。
但这份毒舌给蜀汉派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好处：他们是以平等的地位合作的。不是合并，不是投降，打出来的旗号是联盟。
当赤壁的大火熊熊燃烧的时候，侍童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真的成功了，怔怔地望着江上火光，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并不惹眼，望着火焰沉默的人不止有他，有为此辛苦了许久的无名人士，有装作背叛的黄盖，有碧眼的孙权，还有江东的美周郎。
周瑜望的是江水，想的是远方。
侍童回过神，好奇道，先生，为什么他会露出那种表情？不是应该高兴吗？
诸葛亮摸摸他的头，道，是高兴啊。只是也遗憾，败了的战可以再打，死去的人难以归来。
侍童哦了一声，虽然他觉得自己还没明白。
另一边曹操仓惶逃跑，一边跑一边痛哭，说：
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诸葛亮望向刘备，温和笑道：主公，你要好好活着啊。
刘备挠挠头，道：诶？我会的。
【五】
这一路走得坎坷，回首望来路，脚印歪歪斜斜的。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偶尔会稀里糊涂地偏离方向，也偶尔会止住脚步，想着我这是要回家呢还是要上天呢。
却从未回头过，也从未放弃过。蜀汉派打拼了多年，总算得到这江湖的三分之一，似乎他们的理想也不再是遥不可及。
可难免有人走了。魏黄初二年后，所有的张飞牛肉都成了仿制品，也早也没有了卖枣的关公。人越来越少，诸葛亮的担子也就越来越重。答应好好活着的主公也逃不过生死，留下一个孩子便撒手人寰。
诸葛亮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李福问候后离去，没几天却又回来了。
诸葛亮道：“你所问的事情，蒋琬合适。”
李福叹息道：“我确实是要询问您，在您之后，谁可以担当重任……那请问，蒋琬之后，谁又可继任？”
诸葛亮道：“费文伟可以继任。”
“那他之后呢？”
诸葛亮沉默了许久。
这一路走得越来越累，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没有走对。
【六】
后来诸葛亮终于在仇敌的殷切期盼、亲友的深刻担心和自己的不当回事中，死了。
死得很遗憾，也担心后面的人该怎么办。可惜人终究有一死，改变不了，亦也逃脱。
“啧啧真是你的作风啊。有些人死了也不给活着的人好过。”有人咋舌道。
诸葛亮在死前耍了个小手段，让人找不到自己的尸体。他想着就算死也要给别人心里添点堵，让某些多疑的人想着他是不是还没死，还藏在某一个角落里谋划着阴谋。
说话的人道：“我本来还以为要多等你一会的，结果没等多久你就来了……你啊，之前还叫我好好活着，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成那样。”
诸葛亮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蒙着一片雾。兴许是因为他刚死不久，还没能适应亡灵的生活，他听得到有人在说话，也听得懂对方说什么，却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听不出那人的声音，只模模糊糊觉得有些熟悉。
那人絮絮叨叨道：“好啦，现在你也来了，我们的计划可以正式启动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并肩作战，逆袭鬼生，一统鬼界走上人生巅峰……”
诸葛亮终于忍不住发问道：“请问，你是谁？”
那人笑了一下，弥漫的雾渐渐散开，诸葛亮看到那人一脸正义慈爱老好人相，眼中写满了真诚，道：“在下中山靖侠之后刘备，特来拜访先生——让我们一起拿下鬼界吧？”
勿畏惧失败，勿担忧生死。
有人陪着你百战百败，有人共你同生共死。本只想在乱世中苟全的性命，总会遇到某人让你托付和被托付。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无论生死，有人绝不苟全与将就。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诸葛?苟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