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月》汉水烟云

2、众里寻他千百度

　　二众里寻他千百度
　　陈梦吉正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忽然轿子停了。“怎么回事？”
　　“回老爷话”，轿夫说“有个女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陈梦吉掀帘一看，果然是有个女孩跪在轿子前。
　　“你这女子，为什么拦住我的轿子。”
　　那女子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约摸十六七岁年纪，虽穿得衣衫破烂，但五官清秀。只听她娓娓道来：
　　“小女念月，原藉东北人氏。家里父母双亡，临终让我来南阳找寻伯父。一路省吃俭用，好容易到了这河南地界，却遭遇盗贼，盘缠衣物尽皆被贼人掠去，踉呛至此，实在是走不动了，饥渴难耐，眼见南阳近在眼前却不能去，如若不能得到好心人帮助，小女只能死在此地，真命苦啊”然后是哽咽之声，委实可怜。
　　陈梦吉沉默片刻说：“姑娘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带你去南阳，对吗？”
　　“是的，老爷。求求您了。”
　　“那这样吧。张四，你把干粮拿出来一些，等这姑娘吃后我们一同走吧。”

　　与此同时，柳时俊和他的书僮松鸣一起急急上路也往隘口赶。本来，他们是乘马车从会稽赶往河南上任知县，走的好好的，不想车夫却生了病，耽误了两天还是不行，柳时俊看看再这么下去就会误了上任之期，那可就不好了。于是，请店老板在当地找车夫替自己的人。小地方，车夫也不好找，误了好大时辰才找到一个人，偏又技术不熟不知马性走得是慢腾腾，本是辰时就能到隘口，午时到下一个站点歇店的，看来是不可能了，午饭估计只能在路上将就着，歇脚的地方是到不了了。
　　“这速度，也不知几天才能到县里呢。”时俊在心里焦急。
　　柳时俊，会稽才子，新科进士，二十岁年纪。中举之年赶上朝廷急需用人，一刻也不耽误的被派往南阳郡内乡担任县令。想那南阳郡与江浙富庶之地不可比拟，但柳时俊并不怕那里贫穷，他相信只要自己励精图治，一心一意为民着想，一定会创造出一个沙漠绿洲来。
　　寒窗苦读十几年不就是盼有一天能报效国家吗？尽管任命的位置偏僻但也是一方长官，辖无数黎民，关系众人生死活计，也不能不说责任重大。想到这里，他挪挪身子，正襟危坐。
　　他的一袭月白绸衫穿在身上，配着他白皙的面庞，剑眉星目，儒雅中透着侠气，往日走在路上，不知迷倒多少姑娘。金榜题名后，提亲的人更是踢破家门，但柳时俊说：大丈夫功名未立，何以成家。统统拒绝了，真不知伤了多少女儿心！
　　时俊看看外面，总算快过隘口了。这是两面高山相挨未挨形成的一个夹道，到这里便觉得空气一凉，山顶的阳光似乎离这里很远，但山壁上小路边各色花等还是让路人不觉孤寂。车嶙嶙，马啸啸，行人弓剑各在腰，倒和此情此景相合拍。

　　念月吃完就和陈梦吉一起出发了。她心里十分畅快，恩人找到了，长得不错，就是有点老，心地也善良，就够了。“我要好好服侍他，报答他，让他一生快快乐乐！”她想着，走路就有些蹦蹦跳跳了，轿夫看着她，觉得她有点怪。
　　陈梦吉也在暗暗打量这一女子。她看上去吃了不少苦，黄衫白裙本清清爽爽，却污了颜色。然而，她眼睛透着聪慧。梳洗一番，大概还很有几分姿色呢。他是一个商人，也是去邻县做笔买卖，想走近路，才从此地经过，不想却遇到这女子。作为南阳地区很有名的商人，他的家却在内乡，以内乡为圆心，向四周辐射自己的网络。为了生意，可以说在南阳地区黑白通吃。当然，适当的善事要做，适当的伪善要有，这让他在百姓的心中还是一个不错的人，虽然是大富之人。
　　陈梦吉很满意自己的这个造型，也很得意。内心里，攫取财富才是他的终极梦想，做天下最大的富商是他的毕生追求，无论手段如何。
　　念月怎么能知道这些呢？
　　川哥在山上，看着念月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麻烦。等他们走了，他也在山上跟着跑去，他要跟在念月身边，保护她，尽管这丫头说她不需要。“丫头，你会需要我的。”他笑着奔跑，就好象念月在和他并肩追逐。
　　中午，陈梦吉一行走到了一个镇子上，陈梦吉吩咐落轿休息，打尖之后再赶路。轿夫说：“老爷，午饭不能耽搁太久吧，不然天黑前赶不到南阳府。”
　　“自然是的，不过带上这姑娘能走多快呢？”
　　四个轿夫鄙夷地瞧了瞧念月，这小不点，走路还挺快，四个壮汉的脚力也没把他甩在后面，她的小脸也不见泛红，奇了。
　　念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装不知，老老实实跟在陈梦吉后面。
　　来到店里，吩咐上茶，小二刚将茶壶拿来，念月就赶紧接过茶壶给陈梦吉倒茶。“老爷，您请喝茶。”恭敬地将茶杯递上，自己不坐，站在陈梦吉身边。
　　“坐吧。”
　　“小女不敢。”
　　“走了半天，你也累了吧，坐吧。陪我说说话，走了一上午怪无聊的。”
　　他瞥了一下念月，注意到她弄污的衣服，脸上的灰尘。
　　“这样，你先去洗把脸，不然你这样儿看着很别扭。”
　　念月心中大喜，刚把脸弄得太脏了，也很不舒服呢。
　　陈梦吉叫来小二，领她到内室梳洗。
　　等念月再出来，连四个轿夫也觉得这小姑娘长得还真不赖，她尖尖小脸，皮肤白晰，乌发如云，一双剪水秋瞳，欲语还休，美女啊。他们直勾勾地看着念月。念月倒不好意思了。
　　陈梦吉看到梳洗罢的念月，心想这女子若再配以华服靓妆也是少有的美人了，只是现在珍珠蒙尘，佳人落难，显不出来而已。
　　“好了，坐这里。”
　　念月低头侧坐，不言语。
　　“你读过书吗？会识字吗？”
　　“小时父母在时也曾教过，些许认得几个字。”
　　“会做计算吗？”
　　“家里原也做过小生意，帮着料理过。”
　　“噢，那就是会了。”陈梦吉点点头。
　　“南阳那么大，你打算怎么找你的伯父呢？”
　　“这个，小女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可否请老爷给拿个主意呢？”
　　“我说这样吧，南阳我也有产业，也有一帮朋友，把令伯父的情况说给南阳朋友，我托人帮你慢慢寻访，你随我回内乡，这样你就不至于孤苦一人流落南阳了。你看可好？”
　　念月大喜。心想您老就好好找吧，我可跟定您了。
　　“谢谢老爷，我这命都是您给的，全凭您做主。”她跪下来，恳切地说。
　　陈梦吉倒有些脸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