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轨迹同人归（cp：艾丝蒂尔&约修亚）》relief

2、第一章 故人去

　　（一）

　　——男人是一种愚蠢的动物，总是会不自觉的意气用事……我也是，大叔也是，那个约修亚大概也是。
　　阿加特最擅长的安慰方式从来都是这样不伦不类。
　　艾丝蒂尔实则很感念他在登船之前还会记得安慰自己一句，何况比起当日提妲吃下的那一记友情破颜巴掌，能够得到这样不像安慰的安慰简直是阿加特的特殊优待。
　　就因为不擅长安慰别人，阿加特如此直截了当的挑上这个话题时，已经开始下意识回避那个名字的艾丝蒂尔才会有一瞬间的恍然。

　　在最痛苦不堪的时光结束之后，与她关系最为密切的雪拉等人已经不愿再主动去触及她的伤口了。
　　最熟悉的人凭空消失之后，艾丝蒂尔的确用了很长的时间去适应没有约修亚的生活；从嚎啕大哭到躲在被子里啜泣，在她终于能够对朋友们展露出曾经的笑颜之时，他们也同样默契的不再提及那个名字。

　　他们以她所不知道的方式得知并接受了这个事实，速度之快让艾丝蒂尔有些难以接受；虽然明白这只是朋友们为了不引起自己悲伤的好意，艾丝蒂尔却下意识的渴望从字里行间寻找些约修亚留下的气息。

　　没有人再提起他的话，连她自己也开始遗忘了伤痛那该怎么办？
　　没有人问起来的话，连她也对约修亚的去向不再有信心又该怎么办？

　　——这混蛋一般的固执，到死我们可能也是治不好的。……所以，你一个女人，没必要走上我们这条路。支持不住的时候停下来依靠一下伙伴，或者干些自己想干的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艾丝蒂尔抬眼望着已经登上定期船的阿加特，由衷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意。
　　“这句话我会记在心里的。”

　　不能够后退。
　　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后退的想法。
　　如果连一根筋的艾丝蒂尔也无法坚持下去，还有谁能够再执着于他离去的影子呢？
　　艾丝蒂尔一直重复着告诉自己：她的目标还很高很远——打倒结社，夺回约修亚——简直就是一座远看根本翻不过去的山；她不得不向着那座山奔跑而去，哪怕在攀越的过程中徘徊跌倒直至伤痕累累也始终不允许自己放弃。
　　所以，如果不可以后退的话，至少留有一个让她说服自己停下来的理由吧……

　　约修亚离去之前曾说，她就像太阳一样的耀眼炫目。
　　她并不介意为了他燃尽自己所能发出的光和热，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身心俱疲还在强颜欢笑的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了。痛觉残留在心底始终折磨着她，前路微渺的希望却在呼唤着她。跑起来，艾丝蒂尔，否则你就要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可她真的很想停下来，不需要太久，哪怕只是坐在光秃秃的树桩上静默片刻也好。

　　（二）

　　事实证明艾丝蒂尔的顾虑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担忧而已。
　　可以磨灭的只是她的勇气，而并非他所遗留下的痕迹。
　　吃着白之木莲亭美味的便当，感受着卢安地区独有的清新海风；仅仅是视线的角落扫过风车前朴素的长椅时，她的心便无可遏制的抽痛起来。

　　——如果没有相遇过就好了。
　　她仿佛明白了约修亚为何能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哪怕只是些琐碎的回忆，点点滴滴的小事却还是能够再度牵起她的悲伤；若有一日约修亚也同她一般的故地重游，面对此情此景，是否会和她同样沦陷入小小的忧伤与怀念中呢？
　　还是说……待到那时，他已经可以完全忘记了昔日的一切，拥有与自己无关的崭新人生呢？

　　“那，艾丝蒂尔姐姐，约修亚哥哥怎么不在？今天没有一起来吗？”
　　“啊，是的……他现在有点事情，没能一起来。”
　　艾丝蒂尔的反应速度超越了她自己的想象，不留痕迹的将此事遮掩过去没有露出一丝不应在孩子面前展露的表情。忽视了沉默着的凯文神父眼底的黯然，她以一个轻快的笑容再度扯开了话题：“啊、啊哈哈……说起来，刚才上课时间真的好长呢，最后好像是在说故事吧，是本什么样的小说呢……”

　　艾丝蒂尔一直以为只要小心不去触及就能够逐渐适应那份痛楚。
　　可是无论出于无心还是有意，总有人能够在不经意间将她迟迟未能愈合的伤口重新剥开再撒上一把盐——
　　“啊呀是月前来访过的游击士小姑娘啊……咦？和你一起来过的那个男孩子到哪里去了？”

　　第一次她微笑着默认。
　　第二次她微笑着接受。
　　第三次她依旧微笑着许下可能无法实现的承诺。
　　数第七次，艾丝蒂尔终于无法再坚持着微笑了。

　　（三）

　　真差劲。
　　简直是不可原谅。
　　除却他的不辞而别，最让艾丝蒂尔感到愤怒的，却是他为何能够走的那么干脆那么决绝。
　　为什么能够割舍一切的眷恋？
　　为什么他能够果断的离去不再回头……

　　——我绝对不允许！
　　就这样丢下我、不理会我的感受，自己一个人背负着痛苦地离开……
　　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艾丝蒂尔至今仍然能够清晰记得那个格兰赛尔城的夜晚，她在静谧的空中花园里是如何歇斯底里的大喊出声。
　　把别人的话完全当做耳旁风的家伙……
　　既然口说无用的话，就让她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好了！

　　她追逐着一切结社留下的痕迹，强行跨越对于幽灵的恐惧搜寻着白影直至与那怪盗周旋。即使是关于“漆黑之牙”的琐碎残言，她依旧紧抓不放——艾丝蒂尔不能够后退，那么向前看吧，向前冲吧，就像约修亚所说的那样燃烧至她生命的尽头就好！

　　“不知现在在脚下大地的何处，有我那亲爱的约修亚君的存在啊……啊啊——，他现在是在靠着什么精神力量的支撑，而进行着他的旅程的呢……”
　　艾丝蒂尔一向觉得奥利维尔是一个【不正经】的吟游诗人。虽然他本人以漂泊流浪的演奏家……恩，全称“彷徨返辙于爱的追求中的漂泊诗人兼狩猎人”来自居，艾丝蒂尔除却大多数情况下会选择“无视他”亦或是“给他一棒打晕拖走”之外，偶尔也会被他以看似不经意却字字珠玑的精妙之语悄然点醒。
　　明明是玩世不恭的风流态度，他却总爱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不动声色的掩盖住话语中的沉重：“是听到了怪盗的那句残言而感到不安吧？……即使如此还是选择继续前进，艾丝蒂尔君的决心，比我想像得还要坚韧的多啊~”
　　“诶？……”

　　并非诧异于奥利维尔诙谐语气下的温柔与赞美之意。
　　许是察觉到了过分的以自我为中心，艾丝蒂尔迟钝的意识到了一个她也许曾经思考过，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走的太过干脆太过决绝，艾丝蒂尔也只好跟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与愤怒之中。可是这份离去的决意在刺伤她的同时，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及自身吗？
　　如果说支撑着艾丝蒂尔的理由是“还想要再见约修亚一面”的话，逼迫着约修亚离开自己，支撑着他与自己走上陌路的理由又是什么？对灰暗过去的忏悔，亦或是无意识间背叛父亲的愧疚？
　　还是说……
　　——“我的艾丝蒂尔…… 你就像太阳那样的耀眼、那样的眩目。”
　　可是在阳光照耀的世界里，并无他的容身之处。

　　（四）

　　——就像强光可以产生浓重的影子一样……
　　有光的世界，总是会伴随着同样深刻的“影”。

　　尽管有着可靠的友人相伴，踏上寻找约修亚的旅途仍然是一件孤独的事情。
　　艾丝蒂尔能够理解上到雪拉姐下至大赖皮蛋，几乎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的将温暖传递给她，鼓励着她继续坚强的走下去。艾丝蒂尔很感念这些无声的支持，哪怕需要为此在无形中背负上更为沉重的负担不得不强迫自己笑脸迎人。
　　撑不下去的时候，偶尔也停下来，依靠一下伙伴……吗？
　　“讷！姐姐。”
　　即使是交付了后背的挚友，仍然存在着不能交付的秘密……
　　“游~击~士~的~大~姐~姐！”

　　艾丝蒂尔从沉思中惊醒。
　　背对着夕阳的同时，面朝着自己走来的小女孩正捏着个快要化掉的冰淇淋。那是个看起来约莫10来岁的孩子，将将留至肩头的长发同自己一样扎成了颇具朝气的双马尾，此刻正被残阳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黄色。
　　“大姐姐~”
　　因为背对着光线，她的长相与表情都不甚分明。然而这样清朗稚嫩的童声还是让艾丝蒂尔稍稍卸下了警惕：“恩……抱歉啊，姐姐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来着……你是在叫我吗？”
　　“是呀~我认识姐姐胸口的徽章，以前被戴着同样徽章的叔叔帮过忙来着——”隐约露出了一丝微笑的小女孩放下了手中的冰淇淋：“姐姐也是游击士对不对？”

　　“啊……恩，是的！”
　　挂在胸口的正游击士徽章乃是那一段旅程的证明之一。
　　艾丝蒂尔抬头挺胸，很是骄傲的点了点头：“姐姐是游击士没错~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来找姐姐帮忙就好。”
　　“……这样啊……”
　　小女孩拖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忽而将手中的冰淇淋递到了她的面前：“妈妈说委托游击士的事情是要付出报酬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把这个冰淇淋送给姐姐，作为代价，还请姐姐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这种小事不需要……”
　　刚想出言拒绝这小小的“报偿”，小女孩却不由分说的将冰淇淋塞到了她的手里：“好嘛姐姐~请收下尝一尝吧！这个冰淇淋很甜的哟……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适合吃的就是冰淇淋了！”
　　“……诶？”
　　“那么，我要提问了~”
　　指尖微微捻起合体的白色小洋装裙摆，小女孩极具淑女风范的向她行了个分外端庄的礼仪：“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奇怪，希望游击士姐姐你不要介意呢~”
　　“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
　　“那么那些发光的东西——比如太阳，比如星星——它们的影子究竟落在哪里了呢？”
　　“……唔……”
　　“……嘿嘿~”

　　仿佛是因为难得看见自信的游击士姐姐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爸爸答不出来，妈妈也答不出来，连能干的游击士姐姐也答不出来。看来我的问题的确很棘手呢……嘿嘿。”
　　“等……等等。”
　　仿佛是下足了很大的勇气，艾丝蒂尔终于迎上小女孩绯红色的双眸：“那些发光的东西是没有影子的。”
　　“……”
　　“太阳啊……星星呀……它们本身在发光照耀别人的话，自然就不会存在影子啦~所以姐姐才答不上来——”
　　“姐姐你说谎！”

　　出乎意料的露出严肃的表情，小女孩强行打断了她的托词。
　　“姐姐一定是答不上来才会找这样的借口。”
　　“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就算是日月星辰也一定不能幸免的！姐姐你可不要骗我哟……”
　　“……”
　　该说，这真是一个固执的孩子吗？
　　即使想要反驳，唯恐引起更多抵触的艾丝蒂尔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跟小孩子讲道理往往是讲不通的，就比如那个每每爱与她呛声的鲁克——既然陷入自己的偏执里，无论是谁给出怎样的回答，她还是会坚持去寻找所谓“太阳的影子”吧？

　　“既然没有得到答案……”
　　小女孩很是失望的背过身去：“委托没能完成呢，游击士姐姐你欠我一个答案哦~”
　　“……那个……”
　　“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姐姐你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呢……”

　　稚嫩的身影再度背光而去。
　　艾丝蒂尔在原地怔忡了半晌，终于被掌心黏腻冰冷的触感惊醒——
　　“诶……诶诶诶不好！”
　　完全融化掉的冰淇淋不断流过掌心滴落在地，最终渗入泥土的表面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