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罗米]日食》子规maya

5、（5）

　　（5）
　　在与罗严塔尔的十一年友谊中，无论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TV电话也好超光速通讯也罢——让他俊美的身影进入自己的视野，米达麦亚从来都觉得美好而自然。但此刻透过那两颗蛇眼一般的东西分辨出友人雕塑般的侧颜、梳理整齐的棕发底下露出精致的耳垂，一种尖锐的晕眩感涌上脑门，让他难受得直欲别过脸去。

　　“信仰激发灵感。这种力量使我们在一切创造性的事务上都不输给帝国或者同盟。而我们科学家的幸运还在于，只要是得到母神库巴巴祝福的成果，从发表到投入实用不会碰上任何阻碍。这个感应器是根据一种叫眼镜蛇的原始生物的组织结构，直接移植在人类的视网膜之上，用我弟弟的眼睛看你的朋友感觉怎样，米达麦亚元帅？”

　　“你无须拐弯抹角。”

　　对方呵呵笑了起来，调侃似的说：“虽然我也不喜欢附庸风雅，但不是任何人都跟得上您疾风之狼的节奏啊。”

　　“说出你的目的。”

　　到了舰桥后面的休憩室，雷纳•施隆多夫解下海尼森宇宙港“舰只数据记录员”的识别卡（为了得到这份为运控中心抄写舰船外部数据的工作他花了半年时间培训，为了上托利斯坦他又耗费了半年心血），看起来很熟门熟路地摆手请米达麦亚坐下，自己则把玩着米达麦亚那把装备一流的枪，或许电力系统的尚未恢复还让他遗憾不能冲一杯咖啡呢。

　　“目的您会喜欢的，元帅。”雷纳•施隆多夫开始说道，“首先，我们并不希望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死，确切地说，现在并不希望。运气好的话，或许明年的今日他还能带着黄玫瑰给您上坟呐。从这一点来说，我没有欺骗您，我的元帅。”

　　“尊主大人的理想——在整个银河体系完成大地球时代瑰丽文明之‘Renaissence’，至今无人能解。本来杨威利死了，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叛变，皇帝病入膏肓，银河重新分裂为两段，关于凯撒出现的诅咒几乎要被扼杀，但没想到你米达麦亚元帅竟然会背弃忠诚的誓言倒向朋友一边，这使得罗严塔尔意外地接近下一任凯撒的候选了。其实只要剪去你这双翅膀，罗严塔尔就和失去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一样，充其量不过是一颗流星吧。”

　　听了这番话，蜂蜜色头发的元帅摇头，灰眸中闪烁着一种自豪与落寞交织的奇特情绪：

　　“你小看罗严塔尔了，施隆多夫，他并不只是能走到这里而已。即使是我，也需要重新认识罗严塔尔的智慧和力量呢。”

　　而对方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应该是您低估了您自己，米达麦亚元帅。怎么样，要来试试看吗？”

　　米达麦亚站起来：
　　“虽然我不是凯撒、也不是奥古斯都，作为军人，你认为我会乖乖屈服么？”

　　“好极了，跟您相处真是痛快之极。当然，游戏规则容我擅自定下了。让我来告诉您：在我的身上某个部分植入了一枚炸弹，上面连接着一个远程控制器，牵引着我弟弟维尔纳身上埋着的炸弹。今天晚上罗严塔尔元帅可能会忙得没时间睡觉呢，因为他已经知道会有三枚炸弹分别要在海尼森市内引爆的事情了，他会一直和我弟弟在一起……米达麦亚元帅，我们四个人的命可都在您手里了，如果您能在不杀死我的情况下用什么方法关掉那个远程控制器，罗严塔尔元帅就能平安无事；如果您能在不引爆我体内那枚炸弹的情况下杀死我，再关掉那个控制器，那您还可以活着继续您和罗严塔尔元帅的友谊呢；可是，如果直到您和我都炸死了您都不能停掉那个开关，那我们四个人，就能在黄泉路上凑一桌四人立体西洋棋了呢……

　　地球教信仰的莫非是疯癫之神？米达麦亚无法理解。不过当战斗的血腥气靠近的时候，娇小敏捷的青年向来不去做什么复杂的思考，生存啊死亡啊，自己的生死敌人的生死罗严塔尔的生死，没时间了，他只盘算着如何战胜对方。

　　“我只有一个要求。”
　　“请说。”
　　“如果我输了，请让我死在艾芳身边。”
　　“你终于提到这个了，我以为帝国首席爱妻家名不副实咧。”

　　罗严塔尔从未感到海尼森的街道是如此的迂回讨厌，异色的眼眸透过一道道光影掠过的地上车车窗，高速旋转的脑子模糊间滑过这样一个概念：这好像是第三次看到海尼森公理会教堂那青灰色的尖顶了，虽然是从不同的角度。在贵族出身的妖瞳元帅眼中，所谓教堂无非是具有某种指代性的人类非理性执念之遗留物：出生、结婚、死亡，统统是叫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男人抗拒的名词。记忆中只有米达麦亚婚礼那次自己正儿八经进去过一回吧，也只呆了五分钟便匆匆离去。
　　围绕着那栋建筑物暗潮汹涌的黑色波浪，便是海尼森墓地森林了。

　　“阁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拜耶尔蓝说：“我们好像一直围着这个地方绕。”
　　“我也发现了，施隆多夫，停车。”
　　罗严塔尔命副官拿来地图，标出目前起出定时炸弹的场所：海尼森第一百货大厦、旧国会中心、库布里克体育场、罗兰剧院、施蒂格利茨艺术会馆，引爆时间分别设定为，自三点零五分起每隔五分钟引爆一枚。宪兵队的拆弹专家满身是汗，凡是杰克•本雅明与无线电爱好者会长在一次关于“文艺复兴巡游路线”的莫名其妙的对话中提到的场所，他们几乎都去了。炸弹藏得并不隐蔽，好像刻意让谁找着似的，□□是很原始的那种引线式，火药量一律只够夷平半公里直径内的土地。随着整个城市逐渐陷入黎明前最黑暗的深渊，搜索者的心变得越发焦躁，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枚这样的炸弹，三点钟之前是否能将它们全部排除。

　　罗严塔尔用笔将埋弹点全部连起来，一个圆形的轨迹浮现出来。
　　“原来是这样！”拜耶尔蓝恍然大悟，“以定程遥控器操作规定最大直径内等距分布的□□，不仅能避过雷达感应器，而且便于制造连环爆炸吗？”
　　“那么，只要定位这个圆形轨迹的中心坐标——”宋年菲尔斯中将重重在地图上一指：“这里，海尼森公墓！就是那家伙的所在地了。”
　　“阁下！还等什么！”
　　罗严塔尔勉力点头示意请命的拜耶尔蓝，他还想让他们知道这个阴谋并不像目前浮出水面的那么简单，地下电台轻易暴露、精心布局的炸弹顺利排除、幕后人物杰克•本雅明和爱好会长始终没有出现，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引着他们在接近事实的外围打转……还有，米达麦亚的失踪让他一刻都无法安心，他似乎预感到向来迅疾无人能敌的好友可能已经先他一步与那危险的敌人短兵相接了。

　　真是，这次冲得连人影都不见了，叫我如何呼应你才好啊，疾风之狼？

　　但是持续绷紧的神经、奔波过度体力透支、伤口恶化，让这个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的病人一时头晕目眩，高大的身形险些打晃。
　　“元帅，我送您回去休息吧。”一直密切注意着上司脸色的贴身侍卫，从后面扶住了硬是站得笔直的身体。
　　拜耶尔蓝和宋年菲尔斯也发觉了总督健康状态的临界极限。于是拜耶尔蓝决定换乘到宋年菲尔斯的车上，让施隆多夫中校护送元帅返回总督府。
　　“等一下。”罗严塔尔肩膀略动，试图挣开侍卫的扶持，却发现那手如铁般强硬，当下不悦，以冷森的目光迫使对方退却后，自己缓慢却稳健地走到宋年菲尔斯车旁拉开门。
　　“我还没那么不济，拜耶尔蓝，回你原来的位置，宋年菲尔斯，到驾驶座上去。”
　　“罗严塔尔元帅！”
　　叫出口的是一向木讷寡言的贴身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