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在倾城时光里》晴时语

24、裂缝

　　第二十四章裂缝
　　这座城市经过几场秋雨的洗礼,已经渐渐有些寒意袭人了
　　忆然在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说他是林溪的父亲,想和她见一面,她感到隐隐的不安,本来想拒绝,对方恳求的语气让她无法抗拒
　　此时她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上,眼睛不断的看着窗外,也许是因为下着细雨,外面一片雾气茫茫,湿漉漉的马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她觉得她其实应该起身潇洒离去,而不是坐在这里等待一场未知的暴风雨来临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正当她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慈详平缓的声调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对方大约50出头的年龄,适中的身高穿着一身很合体的西装,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合适,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像是一个很有修养的学者,斯文而不失决裁者的风范,看着他就可以知道这样的人在年轻时也是迷倒万千少女心
　　忆然向他点了点头,生怯怯的说了声:“没关系!”算是问候语
　　“坐下吧,不用太拘谨.”对方看起来很平易近人,忆然觉得自己可能太杞人忧天了
　　双方入座后,各自点完餐,就是意料中尴尬的沉默,一个不知要开口说什么,一个不知要如何开口
　　“你…就是忆然,对吗?”一句苍白的开场白
　　“对,我是.不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忆然的头始终没正面抬起来
　　“我知道了小溪找私家侦探调查你的事了,对此,我想替她跟你说声对不起.”对方突然站起来向她鞠躬
　　“您不用这样的!”忆然反被吓倒了,她紧张的站起身扶着对方坐下,最后她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忆然看了看他,他显然除了这句对不起,还有好多话要说.他用拇指和食指的两个指尖轻轻的扶了扶眼镜,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又放回.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再说这些话了.当我看到小溪房间里的那些资料时,我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你.我其实思量了好久,不知道应不应该来找你."他停了一会,仔细的端详了坐在对面的忆然,忆然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差点就起身离开,“你真的长得很像小瞳!"
　　忆然瞪大着眼睛,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她甚至想粗爆的站起来说:"我像我妈那是肯定的,关你什么事啊?"然后留给对方一个华丽的转身,最后,再与此人无交接点
　　“我认识你妈妈!我就是林明恒!”林明恒像是考虑了好久,最后鼓足了勇气才说这一句话.如果说刚才忆然还以为是自己太杞人忧天,那么他现在说的这句话对忆然来说又是一次晴天霹雳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铺天盖地似的从天空倾泻而下,雨珠四处飞溅,餐厅的玻璃窗开始模糊,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窗外的动态场景跟餐厅里面的静态图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忆然望着面前这张不算太沧桑,却又仿佛看尽了人间世事的脸,她无法把他和想像中那个让母亲爱到最后遍体鳞伤了还不肯恨他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其实想想,她不是没怀疑过,同一座城市,同样姓林,同样家里开医院…有好多事是可以对号入座的,她只是拒绝去证明.因为这个证明一旦成立,她就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遇到林溪她总会想逃开她,为什么每次对她无来由的挑衅总是无力反击,为什么林溪在她面前总是可以嚣张得像个女皇,高高在上;而她却卑微得像颗尘埃,低到土壤里.因为是她母亲破坏了她原本可以幸福的家庭,因为是她母亲间接,或许对林溪来说是直接更贴切,害死了她母亲,因为她母亲林溪失去了妈妈,没有了二十多年的母爱
　　她记得母亲生病后,经常对爸爸说一句: “我最对不起的是那个孩子,她是无辜的.”当时她还以为妈妈是在说她,现在她才明白,妈妈说的是林溪,妈妈到死都抱着对林溪的歉意.
　　原来这一切都是天生欠下的债!

　　走出餐厅,雨已经停了,林明恒说要送忆然回去,她拒绝了.
　　被大雨刚冲刷过的建筑物焕然一新,神采奕奕的竖立在马路两边.五彩缤纷的霓红灯更是把它们妆扮得犹如一幅幅精美的油彩画.也许是刚刚那场雨的躁动,年轻的心也开始不安份起来,初冬的寒意抵挡不住人们精彩的夜生活,车水马龙,纸醉金迷,一片繁华簇绵.
　　忆然茫然的走在路上,身影淹没在流光溢彩中
　　林明恒的话像循环播放式的一直回荡在她耳边
　　“我是真心爱你妈的,当我在火车站看到她时,我就发誓要好好的对她”
　　“如果当初她让我跟她一起走,我会丢下一切带她走的”
　　“小溪已经知道这一切了,她很激动”
　　“与奇一直在美国没回来,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你想认祖归宗,我可以帮你的”
　　……
　　直到走出餐厅,忆然一句话也没说,一直是林明恒在说,他声泪俱下的样子,忆然看到最后都有点同情他了.这个可怜的男人,把前半生用来感激前妻,后半生用来弥补女儿,内心却一直不断的煎熬着,想着另一个女人,他究竟是靠什么支撑到现在忆然好不解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时城已在家了.
　　看到他,忆然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投入时城的怀抱,他好像刚洗完澡,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很好闻,忆然心想她此生死也不会放开这个怀抱的.时城什么也没问,只是静静的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发丝.
　　时城临睡前,忆然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中模模糊糊的告诉时城,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在明天下午2点,让他一定要到.
　　“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时城眼中尽是说不尽的温柔

　　中午1点15分,时城办公室
　　时城正脱下白大褂,准备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
　　“叶医生,不好了,1510房刚做完手术的那个病人突然在床上跌了下来,现在陷入昏迷中了.”护士长惊慌失措的堵在时城办公室
　　时城三步并作两步走的赶到病房,病人的心电监护仪上面的数据正快速的发生着变化.
　　“马上准备手术室!”
　　“是,叶医生!”

　　忆然站在幼儿园门口,一边焦急的望着路口,一边不断的盯着手上的手表,另一只手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
　　“忆然,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是卓宁
　　“卓宁啊.没什么事,我只是在等城哥哥.他答应我今天要陪班里的一个小朋友一起参加亲子活动的,可时间快到了,他还没来,电话也没人听.”昨晚她虽不是很清醒,可时城说的话她可是一字不落的都听得清清楚楚
　　“会不会是有事耽误了”卓宁也看向路口
　　“不知道.”忆然有点烦燥
　　“你一定得帮那个小孩参加这次活动不可吗?”
　　“嗯,这是我答应他的.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给他留下一个老师说话不算话的印象.”一想到有可能真的会失言,她就沮丧极了
　　“要不…要不我也一起帮忙吧!”
　　忆然收回远处的目光,看了看卓宁,最后她还是不死心的看向路口.
　　时间在流逝,等的人却迟迟未见身影
　　“老师,老师,他们都已经开始了,你快点进来吧!”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向她招手
　　忆然看了一眼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又往那个路口看了看,最后只能对卓宁说: “那就拜托你帮下忙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奋战,终于把病人从死亡线抢救回来了.站在手术室外简明扼要的交待了看护护士一些要注意的情况和细节后,换下手术服时城就快步的走到医院停车场
　　他坐上驾驶座,却发现车子发动不了.他只能懊恼的下车,跑到马路上想叫出租车.今天好像见鬼似的所有从他面前经过的出租车都载满了客人.
　　时城焦虑的不停的看着手表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车主摇下车窗,是林溪
　　“你的车呢?”
　　“放在医院,可能出了问题,开不了.”
　　“那我送你一程吧!”林溪已经摇上车窗,明摆着不让时城有拒绝的机会
　　时城看了看马路上来回穿梭的车辆,最后只能选择上了林溪的车

　　幼儿园的亲子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也许是因为幼儿园是亲姐姐开的,卓宁经常有来帮忙,和小朋友玩起游戏来一点也不生疏,反而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看到帮忙的那个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了爸爸妈妈没在身边的失落,忆然从心底里很感激卓宁
　　“今天真得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呢!以后都没脸面对小朋友了.”忆然递了一瓶水给卓宁
　　“这根本就不是帮忙,跟小朋友玩,我最拿手了,而且我今天刚好轮休,正愁不知要做什么呢.你就给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我来感受下童年,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卓宁笑得很单纯
　　“咦,你脸上有东西,别动,我帮你擦掉.”
　　“哦.”
　　卓宁的手轻轻在忆然脸上一滑,黑色的污点不见了
　　“谢谢!”忆然对卓宁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两人继续溶入孩子的世界,全然没察觉门外两个熟悉的身影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时城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茫,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与时城压抑的情绪不同,林溪嘴角浮着一丝很明显的微笑,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忆然的身影:顾忆然,连天都在帮我,你不能怪我.
　　时城转身离去
　　“学长,等等我.你要去哪?我送你吧!”林溪很及时的追了出去
　　时城快速走到路口,招手,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时城修长的身影钻进车里,很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汽车排出的一缕轻烟在林溪面前萦绕

　　忙完幼儿园的事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了,忆然今天真的是透支了体力,舍命陪小孩.
　　屋子一片漆黑.
　　城哥哥还没回来吗?忆然心想,同时打开了屋子的灯
　　“啊.”她看到时城正站在落地窗前,手拿着一杯红酒,慢慢的晃动着里面红色的液体.知道她回来了连头也没回
　　“城哥哥,你在家为什么不开灯啊?吓了我一跳.”尽管很累,她还是想知道今天他为什么不去幼儿园
　　“这种事你不是经常做吗?我偶尔效仿一次无伤大雅吧!”时城转过头,深邃的眼睛如波澜不兴的黑海,让人无法揣摩他此时的情绪,他从来就是一个不易让人懂的人.忆然顿时感到气氛很压抑
　　“我…”她竟然忘记了她要说什么.
　　“怎么这么晚回来?”时城把头转回窗外
　　“呃…因为亲子活动结束后,我们老师要留下来清场打扫.”忆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昨晚她本来就休息得不好,今天又陪孩子们玩了一天,她现在只想回房睡一觉, “我先回房了.”
　　“我还以为我今天不去,你会不参加那个什么亲子活动呢.”时城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没办法不参加啊.我已经答应过那个孩子,会帮他的.做为老师,我怎么能言而无信呢”忆然觉得很委屈
　　“所以你就可以找个人直接取代我的位置,是吗?”时城转过身直面忆然.如果说刚才忆然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那现在忆然很明显的看到那眼中除了冷漠,就是冷漠
　　“你究竟想说什么啊?城哥哥.”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恍惚让她无法招架时城毫无理智的质问
　　“没什么!”时城越过她,走回书房,并重重的关上门.
　　忆然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知所措.

　　半夜醒来,她发现身边的位置是冷冰冰的.时城还没进来睡.她起身想去敲书房的门.
　　走到门口才发现书房的门没关,而里面一片漆黑,倒是隔壁的客房门关着,从门缝里透出丝丝灯光
　　忆然想敲门,手刚举起她就停住了,最后,她默默的走回房间,抱着被子蜷缩在某一个角落
　　窗外银白色的月光,冷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