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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生醉梦 ...

  •   死生醉梦。[2727]

      0.1
      厚重的帘子拉上,遮住了这房间唯一的光源。

      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一滴。两滴。三滴。

      眼前是一片黑色,沉沉的浸在深沉的色彩中。
      漆黑。深沉。
      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有无尽的黑,吞噬了一切。

      坐在角落的人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无声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黑暗中什么也没有,伸到一半的手无力的坠落。

      他掏出手机,白色的屏幕照亮了他的脸,突然出现的刺眼光亮令他一瞬间忍不住收缩了瞳孔。
      他没有闭上双眼,强光刺激着他的双眼,似乎有要流泪的感觉,他眨眨眼,没有泪水。

      眼皮下是一片乌青,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没睡过觉了。一闭上眼,满满的画面闪现而过,他不敢睡,也不想睡。
      他看着手机的日历,至那天过去已经一个月。

      合上手机,唯一的光源消失不见。

      双臂枕在腿上,他将头埋在双臂之间。形成一副蜷缩样,是像害怕被伤害而紧紧缩作一团保护自己的刺猬。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再次掏出手机,上面的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站起身,坐在地上太久,起身的时候头脑发晕,他一个踉跄向前跌去。他想努力去抓住什么保持平衡,然而并没有什么东西。

      他绊到了面前的木质椅子,跟着椅子一起重重的摔到地上。

      他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打开手机,微弱的光亮照亮前方的路,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0.2
      眼前是高大的森林,夜晚是漆黑一片。

      没有光。
      高高的树木遮挡了一切。

      他抬脚,走进去。

      漫无目的地,去哪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世界都失去了还在乎什么呢。

      高高的空中挂着几颗稀疏的晨星,没有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没有一丝光芒。
      两旁树木的年月不是他所能说清的,他只知道在很多年前这些树木就被种植在这里,高高的像是要延伸入天空。

      手机微弱的光亮不足以照亮道路。

      他是摸索着前进的。也许不——怎么前进,前不前进已经无所谓了。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机械般的抬动双腿。

      夜晚实在是有些凉,特别是在这深秋的晚上。
      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风吹过的时候他打了个冷噤。
      是身体的条件反射,而不是大脑的神经指示。

      反正无所谓,会说他的人已经没有了。

      他继续走着,然后他看到了大概是今晚出现得比较多的第二种颜色。

      白色的蔷薇花海,他跪下来,丝毫不介意泥土弄脏裤子。

      他摘下一朵蔷薇,花杆上锐利的尖刺划破了薄薄的肌肤渗出血液,和周遭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扎眼的血痕凝结成纯粹的红宝石,坠落在土里,杳然无声。

      这是今晚的第三种颜色,是个讨厌的颜色。
      这会让他想起那天晚上。令人讨厌的夜晚。

      始终漆黑一片的天空里闪过了丝丝蓝色的光,这大概是第四种颜色。继而伴随着蓝光响起阵阵规律的轰鸣,不远不近似是埋在云层间的闷雷。

      然后雨水就这么落了下来,洒在一朵朵在子夜盛开的洁白蔷蔷薇上,和他的身上。

      一滴。两滴。三滴。
      逐渐连成一片。

      淅淅沥沥,雨势愈大,蔷薇被打得直不起身来,他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
      他没有在意。

      泥土染了他一身深深的褐,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任凭雨水冲刷。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也只是无声,什么都没有。

      0.3
      沢田纲吉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便是盖自在己脸上的杂志彩页,各色油墨印刷出的斑斓一瞬间让他险些花了眼。
      伸手揭起用以阻挡光线的书本,他从充当午睡场所的沙发上坐直身体环顾四周,窗外是午后四时的光景,照进来的暖光仿佛是驱逐掉了方才梦境中无止无尽的悲哀不安。他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全部漆成暖色的客厅,多少能够让他缓冲一下情绪。

      言纲似乎不在客厅,或许是在楼上的书房里,纲吉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会窝在角落看书,各色各样的书。

      他站起身来决定去找对方。

      抬脚的时候脚边蹭上来了毛绒触感,伴随著舒服的呼噜声。他愣了一下,看向地上。
      那是他们养在家里的宠物,一只纯白色的萨摩耶。

      这只小动物是言纲带回来的,据说是对方某次执行完动物的时候顺手捡的。
      小小的萨摩耶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箱子里,言纲过路的时候刚好听到小狗传来的呜咽声,走近后发现是只萨摩耶,个把月大的样子。

      纲吉当初拿到手上的箱子时愣了很久,他记得言纲一向对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没什么兴趣。
      他将手伸进箱子里,小东西嗅了嗅他的手指,伸出舌头舔了他的手指几下。

      有些痒。
      他忍不住笑起来说,「别闹,别闹。」

      身旁的人看着他的笑容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他是后来问了言纲才知道这小家伙的来历。

      他蹲下身摸了摸脚边小家伙的头,而这动作似乎也对它很适用,从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起身,对脚边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他话语的萨摩耶说,「这种时候还真的难得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战争。」

      白色的小东西稍微歪了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用带着温暖的粉嫩舌头舔舔他的手。他愣了一下,「我真的...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他看着舔着他手指的萨摩耶,有些痒,他忍不住收回手,「给你说战争什么的,你怎么可能听得懂嘛——要是小言在旁边,肯定得笑我了。」
      「不和你闹了,我该去找他了。」

      一阶一阶踏着木制楼梯,阳光洒下来使他身后形成了一个人影。纤长的影子拖在身后,被起伏的阶梯分割得歪七扭八,而后融入了墙角淡淡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他走进二楼不长的走廊,透过敞开窗户照射进微弱橘光表明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些孤孤单单的寂寞味道。他走在深褐的木质地板上,很新,看得出是近几年的装修。

      他看了看脚下的木质地板,有些神经质的想起方才的梦,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梦境太过于真实,他是真的怕。
      没有点灯的长道有些昏暗,漆黑弯弯曲曲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尾端虚掩的房门后倒是流泄出淡淡的碎光,微弱的暖黄灯光倒是成了他此刻的救赎,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他知道那间房间,那是他们的书房,纲吉猜想半天不见人影的言纲八成是在里面。

      推开木质的门,言纲坐在房间的靠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是什么书。
      窗户没有关,风吹进来的时候吹动了对方褐色的发丝,也吹得纸张哗唦作响。他看见那个人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目光盯着那些不安分的纸张,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按住。

      这下纸张终于安分了。

      「言。」他开口叫对方。
      闻声言纲转身看向他,「睡醒了」

      他点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装饰在右侧白色墙壁上的古老挂钟——下午五点多。
      「去吃饭?」

      言纲点头,然后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花绘书签夹进书里,然后将书合上。

      「想吃点什么?」
      「不知道。」他摇摇头。

      对方看了他一会,「要不然出去吃?」
      「也好。」他眨眨眼冲对方笑笑,「那我去换件衣服,你等我几分钟。」

      「嗯,我在楼下等你。」沉稳的嗓音放得极低,温柔的声音敲进鼓膜,他觉得很安心。

      吃完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和言纲并排坐在沙发上,他靠在对方肩上。面前的电视放着黑白的画面,那是一部老旧的电影,讲述了一对恋人的生死离别。

      他不知道言纲是从哪翻出这张影碟的,但是这个问题他并不关心。只是对于这种剧情他总是缺乏兴致的,电影还在播放,他却感到困意连连,忍不住想要沉沉睡去。

      「纲吉。」身边的人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去床上睡。」

      这个轻柔的动作倒是惊醒了他,睡意全无。他兀的抬起头死死盯着对方,拼命的咬住下唇,缓慢的摇摇头,「不要,我不睡。」
      「怎么了?你不是困了么?」

      「不要不要……」他用双手捂住耳朵,将头抱住,「我不要睡。」
      「怎么了纲吉。」言纲抚上他的脸看着他,「怎么了?」

      「我……」他张张嘴,「噩梦。」
      言纲怔了一下,「下午做噩梦了?」

      他点点头。然后他感觉到对方伸出手将他抱住,「别怕,有我在。」
      「所以困了就睡吧,纲吉。」

      0.4
      他又开始做梦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没有停止落下的迹象,他看着雨水落到地上,浸入泥土中再不见踪迹,而后又有其他的雨滴继续落下,不断消失于泥土中,再落下,再消失。

      他看着手中那朵白色的蔷薇花,大部分花瓣被大雨冲打,终是受不住水珠的重点,从花杆上脱落,落到地上。蔷薇变得残缺不堪。
      大概和他挺像的,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变得残缺不堪。

      他想笑。
      他想放声大笑。

      张张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只能无声的牵动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是在嘲讽谁呢。
      他知道,不过是在嘲笑自己。

      好像有些冷,他抱住自己的身体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
      但是衣服都湿透了,没有任何用啊……

      他终于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都往回走去。

      那个人会骂他的,他不想那个人不开心。
      不要…他想,我会听话一点的,所以你别不开心,别不理我……

      啊…他张张嘴,终于发出了声音。
      「言。」

      0.5
      醒来的时候天空很亮,阳光透过层层帘子的筛选,在地上洒下了一个个斑驳的影子。
      他看了一下周围,这里是二楼,他们的房间。

      他记得自己昨天似乎是在沙发上睡着的,那么大概是言纲把他抱上来的。

      身旁的位置没有人,他伸出手摸了下,还残留着温暖的温度。
      言纲大概刚起不久。

      他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身,穿好拖鞋走下楼。
      按照平日里到了惯例,向厨房走去。

      那人果然背对着他现在厨房里,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言。」

      听到声音言纲转过身来,「睡醒了?」
      他点点头,「做了什么,好香啊。」

      对方冲他笑笑,「你喜欢的,快过来吃吧。」

      「好。」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你,言。」
      「谢什么呢,笨蛋。」

      他拿起面前的汉堡大大的咬了一口。在意大利这种地方汉堡倒是很常见,但是他觉得没有人做得比言纲好吃。
      他们坐在呈长方形的餐座上,言纲就坐在他对面。对方吃东西的速度挺快,在他还有半个汉堡的时候那人已经解决掉了面前的食物,然后十分满足的将双手放在餐桌上以餐桌为支撑点,用右手托住下巴,看着他。

      言纲的眼睛是暖色中的金红色,就像天际的太阳一样温暖。
      他从小就很喜欢对方的眼睛。

      此刻那人毫无自觉的用这双眼睛温柔的看着他,他感觉热意爬上了自己的脸颊,他将头埋得很低,简直快要将整个脑袋都埋到餐桌上去了。
      最后大概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他猛地抬头转脸看向身边的人,「言…小言,你……你别再盯着我看了!」

      「我没看你啊,我明明就是在看窗外。」

      饭厅装饰着一扇大大的落地窗,言纲的位置刚好正对着窗户,窗户是打开着的,大概是言纲起床的时候开的。细碎的暖黄色光芒没有任何阻挡的洒到地上,窗外的繁花从绿叶中探出头来,开得正盛。

      窗外是一片美好的生机盎然,所以言纲的理由他的确无法反驳。

      他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又埋下头继续吃东西,他觉得他暂时不要理面前这家伙了。

      言纲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生气了?」
      纲吉没有回答他,他叹了一口气,「我错了。」

      不过显然正在气头上的某人还是没有打算理他。

      「喂,纲吉。」他放弃托住下颚的动作,一手拉住对方,一手抬起对方的下巴,「哥,我错了。」

      言纲是多久没这样叫他了呢。他记得那个家伙一向都不怎么爱这样叫他,对方总是喜欢叫他纲吉,只有在自己生气的时候才会略带撒娇味道的叫他哥。
      不过,他皱着眉头看着桎梏住自己下颚的人,「沢田言纲,你这是道歉的态度?」

      他总是会在这种小事上和对方较真,明明自己这么大一个成年人了,有时候还会这么小孩子脾气。
      他觉得多半是因为是这人,换做其他人他才不会这么小孩子气。和对方一起从小养成的习惯,似乎是改不了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改的,这样的相处模式他其实很喜欢。

      言纲放开他,看着他认真的说,「我错了,哥。」
      他忍不住笑了,其他刚才也没多生气,大概只是一时间有点生气罢了,而现在他早就气消了,但是看见言纲这副摸样忍不住想逗逗他。

      当然,言纲也愿意陪他玩。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

      0.6
      他跌跌撞撞的跑回屋子。

      没有月光,没有星辰的光亮,没有手机的灯光。
      就这么在一片黑暗中前行,他不知道他是怎么顺利找到回去的路的。

      门没有关,他进去的时候被门边的酒瓶绊住。重心不稳,他跟着酒瓶一起摔到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沢田纲吉从来不喝酒,可这些酒瓶的的确确是他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向二楼走去。

      二楼的走道没有开灯,应该说整间屋子都没有开灯。

      他听见嘀嗒嘀嗒的声音。
      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头上滑落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逐渐在地上形成一朵朵鲜红的花朵。

      他没有在意。

      尾端的房门紧紧的关着,没有温暖的灯光流泄出来。黑暗像是要吞噬掉一切。
      他掏出手机,试图用微弱的光亮照亮自己面前的路。

      他走到了尾端的房间,伸手,打开房门。

      窗户没有关,子夜的风有些大,吹得放在一旁桌上的几本书本哗唦作响。
      他看着那些书,风停下来的时候正巧打开了那么一页,一张花绘书签夹在里面。他看到了那张书签,几乎是看到的同时,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他伸出手,想要拿起那张书签。可是他不敢。
      手在颤抖,抖动得非常厉害。

      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他的手停下了,猛地收缩回来。

      他又一次伸出手,反反复复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又停了下来…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他终于还是将那张书签拿了起来,牛皮纸的底面是沧桑的触感,他将书签靠近自己的鼻尖轻嗅了一下,传来淡淡的清香。书签上画的是薰衣草,淡淡的紫色用水粉渲染开来。那是他画的,从小什么都是废材的他,唯独在绘画上展现出少有的天赋。

      看起来那人一直很珍惜的收着这张书签。
      他看着手中的书签,想起了那个地方——普罗旺斯。据说那里的薰衣草非常多,形成一片片紫色的花海,曾经他们一直想去那里看一看。

      不过,没有机会了。

      他又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书,这个时候云层刚好散开了,月光洒了进来。他看见书上有一句话被人用铅笔勾住,那人在那句话旁边写下了另一句话。
      「这辈子最幸运的是能与你一同出生,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透明温热的液体终于从他的眼眶中夺眶而出。他将那本书拿起来,紧紧的抱在怀中。

      「言。」

      0.7
      「东西收拾好了?」身旁的人问他。

      「嗯。」
      「那么,出发。」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本关于威尼斯的书,水城威尼斯。他被那个城市深深的吸引。
      后来这个城市大概成为了他对意大利的唯一好感。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Reborn,自己的体内流淌着初代彭格列的血液,自己会是黑手党的继承人,自己会成为黑手党Boss。
      他一直以为他会这么平凡的过完一生,和他的弟弟一起。

      当初知道了彭格列的存在,言纲可比他接受得快多了。
      终归逃不掉,若是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去,若是不能保护重要的人,若是这就是自己的命运,那还不如早早接受,去战斗,去变强。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
      他记得言纲这么对他说过。

      所幸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言纲。

      对方会陪着他,彭格列,由他们一起继承。他一直这么认为。

      威尼斯一直是他所向往的。

      言纲答应陪他去一趟威尼斯,用他们少有的难得假日。
      当然,还稍微翘了几天班。

      他留了张字条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用一本厚厚的牛皮纸封面的书压着,他猜想要是太久不见他们的踪影守护者们应该会着急的。他又猜想当Reborn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会不会想要了他们的命。回去的时候Reborn会使用怎么的脸色面对他们?估计会烂得要命吧。

      当然那些是后话,现在他可不打算顾忌太多,先去一次威尼斯才是首要。其余的事情回来再说。

      威尼斯是个美丽的水上城市,建筑在最不可能建造城市的地方——水上,所以也由此得名了水上威尼斯。据说那儿的风情总离不开水,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就好像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诗情画意久久挥之不去。

      他在地图上看到过威尼斯,外形像只可爱海豚,位于意大利东北部,城市面积不到7.8平方公里,却由118个小岛组成,177条运河蛛网一样密布期间,这些小岛和运河由大约350座桥相连。整个城市只靠一条长堤与意大利大陆半岛连接。

      出发的时候他带上了相机。

      他想,那么美丽的地方,自己得好好的把它刻画记录下来才是。

      0.8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脑海中有少许画面闪过。

      漆黑。纯白。鲜红。
      他瞥见一抹温暖的金红,一晃而过,那个人——

      他还是没有想起来。

      0.9
      沿途的风景很多,好在是数码相机,根本不用担心胶卷的问题,他只需要考虑相机是否会没电。

      大水道是贯通威尼斯全城的最长的街道,它将城市分割成两部分,他和言纲顺水道观光是游览,两岸有许多著名的建筑,到处是作家、画家、音乐家留下的足迹。圣马可广场是威尼斯的中心广场,广场东面的圣马可教堂建筑雄伟、富丽堂皇。

      总督宫是以前威尼斯总督的官邸,各厅都以油画、壁画和大理石雕刻来装饰,十分奢华。总督宫后面的叹息桥是已判决的犯人去往监狱的必经之桥,犯人过桥时常忏悔叹息,因而得名“叹息桥”。

      他感叹着着威尼斯的美,威尼斯整座城市建在水中,水道即为大街小巷,船是威尼斯唯一的交通工具,他和言纲坐在小船中,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泛着碧蓝光色的水,微凉微凉,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很舒服。
      言纲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笑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举起手中的相机。画面定格在那一刻,纲吉闭着眼睛,半弯着身躯,用手感受着威尼斯的水。

      听见照相机发出特有的咔嚓声,镁光灯一闪,白色光亮晃得他一瞬间花了眼,他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干了什么。

      「好狡猾啊言,」他看着对方,「快删了!」
      言纲耸耸肩,「才不要。」

      他看了看言纲手中的相机,用了几秒钟考虑了一下自己能把相机从对方手中抢过来并成功删掉照片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他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从小到大,若不是对方让着他,他是绝对赢不了对方。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自己是不可能成功删掉照片,而对方,面前这个混蛋肯定不会乖乖把照片删了的。该怎么办呢……他想了想,决定换个方法试试。

      「那…」他看着带着一脸得意笑容看着他的言纲,「我也要拍你的照片。」
      本来这话说得...他根本没报什么期望的。但出乎预料的是,言纲没有反对,对方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请君自便的样子。

      他赶紧拿起手中的相机。
      开玩笑。自家弟弟从小就不喜欢照相,对方的照片很少。而现在这种放任他照的机会可不多,不好好把握怎么行。

      当然他不知道言纲后来是打算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删了照片的。但是看见照片上自己温柔的眼神时,愣了一下,言纲当然知道他那时候的视线是在谁身上,想了想还是留下照片没有删。

      「真是败给你了,纲吉。」他叹息。

      10.0
      他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相机,他猜想大概是言纲随手丢在那里的。
      他按下相机的电源键,没有任何反应。

      坏了?
      他无助的抱着相机,泪水止不住。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抱着相机跌跌撞撞的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插上数据线充了几分钟的电,他终于如愿打开了相机。

      他看着屏幕上的人,对方鎏金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他。
      他颤抖的用着右手抚上那个人的眼睛,很轻很轻。像怕不小心连照片都会消失不见。

      还好还有照片。
      「....小言。」

      11.0
      从威尼斯回来之后果不其然被Reborn教训了一顿。看着趴在地上被自己教训的筋疲力尽的两人,Reborn拍拍衣角上的灰尘,警告道,「再有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后来他坐在他们的书房笑着对言纲说,下次自己还是会这么做。虽然下次可能真的会被Reborn杀了也说不定。

      说完,他站身来,手指抚过那一本本放在书柜里的书籍,里面也有不少绘本,那是他的书。有名师的著作,也有很常见很普通的。有的是他费了很大劲弄到的,也有的只是在路边小店看到的时候顺便买的,但相同的是,这些都是他非常喜欢的东西。

      之所以会买下这个房子,是一早计划好了的。
      当初知道以后无论如何都得生活在意大利,他和言纲就决定好了。到了意大利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一所远离彭格列主宅的只属于他们的房屋。其实继承彭格列许久,纲吉依旧是那温柔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喜欢战争,血雨腥风的世界并不适合他,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当然,他知道这只是妄想。那么,至少在没有战斗的日子里,在他们空闲的日子里,他希望自己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和言纲生活在一起。后来他们就挑中了这里。

      搬过来的时候他把他那堆绘本也一起带来了,书房的书柜很多,有一栏是专门放他的绘本的,是言纲帮他一起整理的。

      后来他们发现了屋后的森林——确切而言是种在那里的白蔷薇,大概是上一任房客的杰作,也可能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他们不清楚,不过蔷薇倒是很美,所以他开始想着要不要种点薰衣草之类,(毕竟这里的气候很适合种植这种他喜欢的花。)但是看着满满一片洁白的颜色,他终究狠不下心来,而且蔷薇也挺漂亮的,他耸耸肩,放弃了种植薰衣草的想法,让这些蔷薇继续生长下去看上去似乎也不错。

      12.0
      他抱着相机坐在地上,衣服还是之前那身,身上包裹着肮脏的污秽,像是个躲进别人家里的流浪汉。窗户大开着,带走了他全部的温度。

      他没有再做梦,这么说也许不对。
      他认为他一直都在做梦,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温暖消失不见,他做着一个个的噩梦。
      …好可怕。

      没有言纲是世界,没有言纲的噩梦,只有他的世界,没有比这更可怖的噩梦了。得醒过来才行。
      他挣扎着…

      不想就这么呆在噩梦里,得醒过来。
      他拼命挣扎。

      13.0
      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在一间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他是想起来了,这里是他的房间——确切而言,是位于彭格列主宅的他的房间。

      啊啊,对了,言呢。
      噩梦醒了,那言呢?

      他从床上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一瞬间有些失神。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还得去找言...

      走过书桌的时候他瞥见了上面的东西——一个木质相框,里面夹了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主角和他有着99%的相似,除了眼睛,恍惚间他差点以为那是自己。
      不过并不是,他很清楚。

      他全身颤抖,他迈着脚步向照片走过去,他双手颤抖着将相框拿起来,这个动作仿佛是用尽了他全身力气。指尖轻触照片上的人,透明的液体从眼眶滑落。

      他总算是想起来了,他做梦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温暖的,可怖的,全部都是梦。
      他梦见了和言纲的曾经,他梦见对方死了。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言纲的确死了。

      他以为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醒来之后言纲依旧陪在他身边。

      这才是真实。

      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
      其实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梦。

      他终于记起了一切。
      他失去了他的世界。

      言纲是在一个月前离开他的。那时候他远在日本,总部被攻击,他的弟弟带着人去迎战,可是却中了对方的圈套。
      赶回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漆黑的木质棺材,那个人被安置在铺纯白色蔷薇的棺材中,对方满身鲜红的血迹早已被处理干净。

      但是他知道。
      他知道言纲死亡的全过程。

      谁让他们是双子呢。从出生开始就带着不可磨灭的羁绊。

      远在日本,他却看到了全部过程。脑海中闪现无数画面,最后那个人倒在了地上。
      而他,在那个晚上失去了自己的世界。

      之后他开始消沉,他学会喝酒。
      他躲到了他们的房子里,他们初到意大利所买下的房子,离彭格列很远,却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到达意大利之前他们就说好了,不想每天待在总部,他们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安静美丽的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房屋就是那个时候挑选的,森林的年月十分久远,他们没办法也没兴趣和打算去了解那些高大树木的来历,蔷薇也不知是第几任房客留下的,白色的花瓣很美,他们经常会去那一片看花。

      死生醉梦。
      他以为他做了一个噩梦,等梦醒之后所有都会回归正常,他的世界会陪在他身边。
      他在梦中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他以为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是梦境,现实却是无情。

      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那些温暖的确发生过,可那才是梦。他早已失去了言纲,失去了他的世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死生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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