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木鞋不合脚》寒绯子

4、第 3 章（大修）

　　老板娘坐着轮椅在店里忙碌，鞋上的蝴蝶结在裙摆下一点一点，犹如浪花。

　　她失去了双腿的知觉，在一场失去了她丈夫的车祸里。

　　店面很大，生意也兴隆，圆桌的设计让客人有足够的空间，气氛欢乐而不吵闹。

　　“谢谢你，这双鞋是我的婚鞋。”老板娘平稳地滑过来，几乎没有声响，“那天，他穿着我做的木鞋。我手笨，做的鞋没留空隙，他居然不跟我说！穿了一整天，一直笑，脚都肿了，差点儿脱不下来。他还说，他愿意这鞋长在他的脚上，他要长成我身边的一棵树。”

　　老板娘一直笑，回忆让她的面庞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笑，仿佛热恋少女展露的灿烂。她额上纹着一双乐芙鸟，经过时光洗礼，鲜亮一如当年。那流畅的线条让人忍不住去猜测，她的爱人究竟为此描绘过多少遍，才能在婚礼上的亲手替新娘纹上。

　　至死不渝的乐芙鸟，是卢姆塔族图腾之一。

　　“请你慢用。”

　　夜色氤氲，多萝西捧着一罐被老板娘执意相送的胭脂果酱，在街上漫游。近几年布兰德市大力发展旅游，她居于布兰德的族人和政府发生了漫长的拉锯战。这条街作为总人口不足一千的卢塔姆族指定的、唯一的对外联系窗口，发生了巨变。传统的布兰德风情似乎没有存在过。家家户户都是没有门牌的商铺。橡木大门被一扇扇防盗门所取代。各色灯光尽管在十一点后将要被禁止，却仍让多萝西感到不适。

　　她快步走着，拐过两个弯，就是租用的房子。多萝西工资不固定，只求夜晚有个安息处。

　　远离了商业街，昏黄的灯光在潮湿的石路上弹跳。她突然看见了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老旧的路灯似乎也被震惊了，“滋啦”一声熄灭了光辉。

　　他翡翠绿的发丝向后梳拢，发尾微微上扬，让多萝西觉得似曾相识。银眼透过无框眼镜盯着手杖，淡灰手套恰到好处地衬托出莱特家族的蓝宝戒指。

　　他与这格格不入，与这阴暗，狭窄，潮湿的巷尾。

　　“晚安，小姐，感谢缘分。”他呵出一口白气，布兰德市早春的夜晚依然捎带严寒。

　　“雷恩，你的脸色在出卖你。”多萝西嘲讽性地把嘴角勾得尖锐，“你的追踪速度大有长进，几乎可以拿到一星。”

　　“阿斯特丽德……”

　　“你！无权！喊！那个！名字！”多萝西用卢姆塔语强调，“你以为你这个受雇于我母亲的私家猎人找到了我，我就必须回家吗？”

　　“小姐。”雷恩的语气也开始起伏，“你已经被奥奎先生下达驱逐令。甘达夫人不会让一个账户余额仅有三百戒尼的即将失业的人拖欠房租。你并没有一技之长令你迅速找到下一份工作，除非……”除非她重操旧业，然而这正是她像个顽童一样离家出走的原因。

　　“够了！”多萝西避开雷恩的视线，她深灰的眼睛闪动着，瞄到了天空竞技场耸立的塔尖，忽然眯了起来，“转告族长，我有法子不被饿死。”

　　“你应当叫她母亲，这是来自表兄的提醒。”雷恩耸耸肩，“赶紧回家，你不知道梅里姑妈苍老得多厉害。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总该分担点儿东西。”

　　“你什么都不知道。”多萝西闭上眼，转身欲走。

　　“那你妹妹呢？”雷恩突然发问。

　　“……她答应我不让她知道。”

　　“不让她知道什么？”雷恩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套出了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