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绝色》千舛

13、王卓

　　这一日，龙飞喝了许多酒。

　　她嗜爱喝酒，心情好时喝，心情不大好时也喝，龙飞可以为自己喝酒找出诸多理由，戒酒浇愁就是一个。

　　酒穿喉肠，大抵是可以消解郁闷的，但有时也不尽然。这次龙飞喝了两坛，再向春花要第三坛时小丫鬟就死活不给了，龙飞趴在桌上，有些微醉的模样。不过不要看龙城一再以醉后丑态禁止龙飞喝酒，龙飞的酒量其实不差，常人完全灌不醉她。

　　喝了酒，思绪就活泛起来，平日里不愿意想的，这种时候便都在脑海里翻滚起来。

　　想着十年前，她在大牢里见着爹爹最后一面，原本精神十足的爹爹骤然间苍老了许多，带着镣铐佝偻着脊背的爹爹沉默的望着自己，无论她怎么叫喊，爹爹都只是用那双深陷沟壑的双眼望着她，张口无言。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爹爹早在月前，便已被人割了舌头。

　　趴在桌上的龙飞打了个冷颤，幼时的无助又一次裹袭了她，这时的她抬头望了旁边一眼，发现老管家福来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身边，老管家的眉眼似乎与十年前重合了，他伸手扶过龙飞，像往常一样用安静和蔼的语气问到：“小姐，这是怎么了？”

　　龙飞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罢。”

　　“您需要老仆为您熬一碗醒酒汤么？”

　　龙飞又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不用了，我睡睡就好。”

　　当晚，一夜无事。

　　第二日的时候，龙飞已恢复了常态，深翠有些担心，福来也只能安慰着说到：“小姐毕竟是个女儿家，虽然在苏柳山呆了多年，却也不能消抹了那份细腻心思，只希望小姐自己心里能学会放下罢。”

　　因为深翠之前的一番解释，于是龙飞有了几日可以“卧床休养”的日子，在没有礼仪嬷嬷和琵琶师傅的情况下，龙飞骤然空闲了许多，她呆在房中无所事事，便拿出了自己防身的长鞭，准备松松筋骨。

　　龙飞的鞭法是不错的，剑也耍得还行，不过一日不练这身骨便有些疏懒了，而这小院子又有些舒展不开，于是这鞭也舞得不大尽兴。

　　随意练了两回，龙飞感到有些不顺，便皱着眉头停下了，而端着茶水点心站在一旁的春花倒是兴奋得双眼冒光，见龙飞停下来，她小跑过来略有些失望的问：“小姐这就不练了么？”

　　“不练了，有些不顺。”

　　“小姐，您真厉害呀，那鞭子在您手上还可以这样……这样……”春花说着话，同时手里兴奋的比划着，眼珠都快跳出眼眶字了。

　　“你若习武十年，你也可以。”龙飞不咸不淡的接到。

　　见龙飞不想多谈，春花也就收起了她旺盛的好奇心，转换了话题：“小姐你可知道，近几日一直有一位公子向翠姨打听您的情况。”

　　龙飞疑惑的看向春花。

　　春花说那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就是之前龙飞中途离场接待的那几位公子中的一位。春花用一种很夸张的表情捧住了脸：“那位公子近几日常来，说想见见您，都被翠姨以各种理由回绝了。看来那位公子是迷上小姐了。”

　　“他叫什么名儿？”

　　“王卓。”

　　一听到王卓这个名字，龙飞隐隐的觉得有些熟悉，不过她也没有细想，只以为是寻常客人罢了。

　　“回绝了罢……等等，你说他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嗯，可威风了呢，长得也相貌堂堂，一看以后就是做大官儿的料！”不知为何，龙飞感觉这小丫鬟似乎比她还兴奋。

　　翠姨也说了，那是入了翰林院的新科进士，以后想必是要留在朝中的。龙飞的心中此刻有了和深翠同样的考量，觉着这人可以拉拢一二，于是说到一半便改了口：“如若那位新科进士再来寻我，就不用拒绝了，我想见一见这位新科进士。”

　　能够勾搭到朝廷命官的机会不多，即使是未来的朝廷命官，龙飞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这日过了，那位新科进士在第二日果然又来寻了，在见这位新科进士前，龙飞先和深翠通了气，深翠嘱咐龙飞一定要表现得虚弱点儿，万万不可让人看出了破绽。

　　为了见这位新科进士，龙飞特意打扮了一番，想着见到此人后，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深翠对她说过的话，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真实性情把这些读书人吓到。

　　结果，事情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翻转——于龙飞来说是如此，于王卓来说，同样是如此。

　　婢女前来对龙飞说，那位公子已在偏堂里候着了，龙飞已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最后接过春花手里的白色面纱戴上，小步走着前往偏堂。当时王卓正在埋头喝茶，龙飞从门帘后进入时，恰好看到一颗低着的脑袋，当时她的脑子里就一震——怎的这般熟悉！？

　　当那新科进士把头抬起来，龙飞愕然见看见王卓那张数月前才见过的脸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新科进士，竟然是那个她错绑上山的穷书生！

　　说起这穷书生王卓，龙飞原本已经快把这人给忘了。

　　三个月的时间，龙飞已经从苏柳山来到京城，已经从一个女匪冦变成了一个琵琶歌姬，这三月间发生了太多事儿，她抓到了绝命书生却仍然没有得到与当年惨案的发生有关的消息，如此的失望之下，她当时对这穷书生的气恼与那一点点的欢喜早已被剔除在了脑海之外。

　　这一乍然见到，才陡的忆起三个月前在那沧州城内，这穷书生救了她离开那间客栈后就此了无音讯，原本龙飞还念着这书生心肠不错，想着也许可以再见上一面。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书生竟然就那样不声不响的上京赶考去了，还中了今年的新科进士，然后入了翰林院，并且挺有闲情雅致的来这霓裳阁听曲儿！？

　　好啊这穷书生，她龙飞果然没有看错，这人骨子里就是个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