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斗酒津亭

14、第十四章

　　罗瑞阙打了激灵，立即想到了自己昨夜从裕恭城脖子上取下的玉。

　　“在哪？”

　　“就在营门口。”小兵捧着从地上拾取的那块玉，小心翼翼的递到罗瑞阙手上。

　　罗瑞阙刚刚捏住那块握在掌心很暖的玉，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裕恭城的话就飘进了他的耳朵，“瑞阙何时有开始佩玉了？”

　　佩玉？自从丢掉弗鸶敬赠予自己的那块玉，罗瑞阙便再也不佩玉。其一是:玉者，有五德∶仁义智勇洁。润泽以温，其声舒扬远闻，不挠而折，锐廉而不技,罗瑞阙自知配不上。其二是：弗鸶敬污了玉。

　　罗瑞阙本想隐瞒掉这块玉原是裕恭城的，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玉不是我的，是恭城你的。昨夜看你伤势，担心……”

　　话还未说完，裕恭城便打断了他的话，“喜欢么？”

　　“……”不喜欢，但罗瑞阙话没说口，他知晓是恭城误解了他的意思，可他也找不到正常的理由解释玉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身上。除了喜欢。

　　而罗瑞阙的沉默让裕恭城解读为了喜欢。

　　裕恭城倒是没想过自己脖子上的玉是如何到罗瑞阙手上的。他与瑞阙感情深厚，他也信得过瑞阙的人品，如论他是如何取下的，总有他的理由。只是，这块玉的意义非比寻常。他不能瑞阙说，若是瑞阙真喜欢玉，赠他便是。想到这，裕恭城也有些为难了。

　　“若是瑞阙你真的喜欢……”

　　裕恭城的话还没说完，罗瑞阙就把那块玉塞回了裕恭城手中。

　　“只是好奇罢了。”

　　罗瑞阙淡淡的口吻让裕恭城有些尴尬。

　　不喜欢么？那玉为什么又到了瑞阙手里

　　两人一路无话。但他们的步行线路也慢慢脱离了前往营帐的路线。

　　裕恭城在前面慢慢的走着，罗瑞阙跟着背后。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罗瑞阙的脚腕都有些酸了,裕恭城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能走吗？”罗瑞阙忍不住开了口。

　　“嗯。”裕恭城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回头。他在思索着那块玉到底有什么问题。玉是那人给自己挂的，依着那人的心思，应该是无大碍的。

　　罗瑞阙看着裕恭城只顾着往前，心有些发慌，“那块玉……”

　　“嗯？”裕恭城应了声。脑子里却满是那人的话，‘那块玉不许取’。

　　“恭城，你别气。”罗瑞阙把裕恭城的走神理解为了气愤，思忖片刻，最终还是打算坦白，“恭城，我，我拿你的玉，只是因为……我不喜欢那块玉的主人罢了。”

　　“嗯？”裕恭城微微的皱了皱眉，却没说话。瑞阙竟是不喜欢公主么？那块玉的主人，仅凭玉的材质便能推断的出。

　　裕恭城沉了口气，回头看了罗瑞阙一眼，却发觉罗瑞阙也正在看着他。朦朦胧胧的光线只舍得勾勒出罗瑞阙的一点点轮廓，裕恭城却觉得格外清晰。瑞阙，瑞阙……裕恭城似乎想起什么，视线突然有些不舍得移开。

　　而罗瑞阙对着裕恭城的视线也舍不得离开。他想起昨夜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刚刚恭城在看天的时候，他已是盯了他的背影半晌。恭城的回头他实在没想到。

　　罗瑞阙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追着恭城的背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两人的视线就在太阳的移动轨迹之中慢慢的胶着。

　　罗瑞阙突然想握住裕恭城的手，带着他向前走。

　　谁知未等罗瑞阙动作，裕恭城先开了口。

　　“我过几日便要回梁城。”

　　“这么赶么？”罗瑞阙掩去自己的情绪，眸中呈出惊愕。

　　“公主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裕恭城的声音有些惆怅。对于官场，他更喜欢军营。但京都的局势，离不得他。那人撑不出。

　　“是吗？”罗瑞阙不由得又想起了仆从的那句‘偷腥’。恭城离了梁朝怕是没想过偷腥吧！罗瑞阙偷偷的打量了裕恭城一眼，还是以前那般俊朗的模样……偷腥……罗瑞阙不知从何处升起了一种无法名状的感伤。他有一瞬间想问，在恭城心中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比公主如何？

　　听得出瑞阙的不舍，裕恭城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其实在外也没什么值得忧心的，只是公主担心我被俘虏了着实难看……当时虽说了我想在军营……可公主她坚持说，我目滞，识不得好人的心思……”

　　裕恭城像说笑一般的声音让罗瑞阙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个娇羞的女子，嗔怒自己的夫君不识好歹。再瞧了一眼裕恭城的脸，满目的光彩。

　　罗瑞阙望了望天，又望了望远处的那群降卒。

　　“我把你俘虏了可好？”罗瑞阙出其不意的勒住裕恭城的脖子，故意在腰侧留了一个破绽。

　　“好！哈哈哈哈！”裕恭城不疑有他，即刻转身，迅速伸手朝向罗瑞阙腰侧的破绽，与罗瑞阙闹做一团。

　　当裕恭城的手触到罗瑞阙的腰，罗瑞阙猛地一使力，逼的裕恭城倒退到自己的怀里。

　　裕恭城仰面倒在罗瑞阙的怀中，无所依托，只得搂住罗瑞阙的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半点违和。

　　“你瘦了！”罗瑞阙慢慢的开口，眸中的浓情慢慢的散开，如同一滴墨被滴入了杯盏。

　　“是吗？”裕恭城笑得洒脱，戏谑道，“公主喜欢瘦腰！”

　　“是吗？”罗瑞阙的手紧紧了，也没舍得放开，挣扎了片刻，眨巴了眨巴桃花眼，“我也喜欢！那可如何是好？”

　　裕恭城有些都不懂罗瑞阙的眼神，却有些欣喜罗瑞阙的笑，自从罗老将军辞世，瑞阙许久都不曾这么笑过了。

　　“如何是好？”裕恭城认真的望着罗瑞阙。

　　罗瑞阙没有答腔，也只是定定的望着裕恭城。

　　他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裕恭城的身影，仿佛那对视的一刹那，成了永生。

　　如何是好，裕恭城盘算了半天，也没盘算出答案，后来灵机一动，冲着罗瑞阙一淡淡笑，示意罗瑞阙扶自己起来。

　　罗瑞阙未曾拒绝。那慢慢抬高的眼睛让他的心不住的跳动。罗瑞阙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直到裕恭城冲着他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嗯？”罗瑞阙从迷梦中惊醒，慢慢把头移到裕恭城唇侧。

　　感受着裕恭城有些湿的气，罗瑞阙的耳朵痒痒的，可他的眉宇之中满是满足。

　　只是，恭城的话着实不太讨人欢喜。

　　罗瑞阙脑中浮现着裕恭城带着笑意，下唇和上唇开合。

　　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裕恭城说得是“找个娘子！”

　　罗瑞阙轻轻的摇摇头，试着用手指点了点裕恭城的眉心。“你有了娘子便非要我有吗？”

　　“我比你年少都成家了，你成家又有何不可？”

　　“你啊！”罗瑞阙的话里有着一些道不明的宠溺。可裕恭城一点都未察觉。

　　“我可是说错了？”裕恭城佯装得意。

　　“没错！没错！”罗瑞阙满脸笑意，“只是……”

　　罗瑞阙似乎想来了什么，脸色凝重了几分，“我连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清楚，怎么敢去拖累别人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