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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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陈青看到了卫正阴晴不定地走出房间，随后是阿孜古丽依旧明媚而奸诈的笑脸。当然，那股奸诈的气息，陈青事后才嗅了出来。
他二人出了房间便直直奔向小贩聚集地。陈青忙碎步跟上，一边跟着一边满腹狐疑。那娘们儿居然劝动了那倔驴？我擦咧不会是色※诱吧。他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弄得头上须须啪啪作响，极富节奏感地扇着他耳光。不可能不可能。卫正那小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仙样儿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纯阳宫派到天策府内部的间谍了，色※诱怎么可能成功。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卫正。他也不停下，只回头，用一种让陈青脊梁骨发毛的眼神幽幽地瞪着他。诶，我被须须打脸的时候被他看到了？陈青咳嗽一声，着力维护着师兄的威严，匆匆跟上他们的脚步。
他们来到了人群面前。然后，陈青目睹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干果摊摊主站在人群之首，戴着兜帽都能感受到他那副鼻孔朝天怒不可遏目中无人的……狂霸劲儿。而卫正则低着头，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一步一步地，机械而僵硬地走近摊主。陈青仿佛还能听到他浑身上下的关节发出了如同万花机关人的喀拉喀拉声。
在离摊主三步远的地方，卫正停下了脚步，直愣愣地立在那里，好像在那儿扎了根似的。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咬了咬唇，缓缓屈下腰背，如同一根被折得将断未断的树枝。只见他嘴唇蠕动，小声着嗫嚅着什么。阿孜古丽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军爷，声音小了可服不了众啊。”卫正咬了咬嘴唇，原本一张白净的脸面儿涨的通红，双眼紧闭，以一副英勇就义的惨烈神态大声喊道：“我为我鲁莽的行为……感到抱歉！”
陈青听了这话简直想冲向阿孜古丽抱着她的大腿喊她爷爷。那可是一个对谁都一脸欠钱样的死倔大爷!
爷爷啊，陈青已经在心中改口，教教孙子驯服的技能吧。
干果摊摊主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而他那戴着兜帽的，高傲的，朝天看的头颅，依旧没有低下来。
但那张写满怒气的脸却猛地被阿孜古丽给按了下去。她一边笑着打哈哈：“军爷您看这事儿不是很好解决么，这点小事不就这样过去了么哈哈……”一边咬牙切齿地加大力度按下摊主的头，以他俩心知肚明的暗语警告道：“努尔阿罕，你他妈给老娘识点相。”摊主嘁了一声，抬头瞥了瞥卫正，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眼前一亮，随即爽快地弯下腰背，以他发自内心的诚挚致歉道：“尊敬的大人，我亦为我不经内心的鲁莽行为而道歉，希望能得到您最真挚的谅解。”说罢抬起头，终于以平视的角度打量着卫正。
“您看这事儿不就这么结了么？”阿孜古丽笑着拍着卫正的肩膀，又对人群大声问道：“大家对此可还满意？若是满意，便先散了罢！余事我自会与军爷商议!”
至此，他们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小摊贩们先后三三两两的散去，到最后，只剩下他们四人相互对峙。努尔阿罕的脸上虽说还带着是一点“麻痹掀了我的摊道歉没诚意他妈的还不赔钱真当自己是铁蹄铜爪哈士奇”的臭屁表情。但对于卫正，他的表情似乎还真有点与前不同的怀疑与欣喜。而卫正的目光压根就没在努尔阿罕身上。道完歉后，他从始至终，都在用那阴沉寒凉的眼神幽幽地瞪着陈青。陈青压根就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这位爷，只好不尴不尬地盯着阿孜古丽。阿孜古丽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他尴尬的处境，只不停地对着比划。
比划个啥啊，陈青嘀咕道。不会是我被须须打脸的时候也被她看到了？天哪我东都哈啊不对之狼的威严往哪放我以后要怎么去吃烤串儿要怎么面对那些小摊小贩……
阿孜古丽多次尝试无果后，只好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蕴有丰富内涵的笑容看着陈青，佯装熟稔地询问道：“军爷……先前答应赔偿的货款……您不准备给么……”
这回是轮到陈青表情丰富了：草泥马的明明是我这个富二代师弟掀了你师弟的摊子凭什么要我来赔！我他妈昨天才领了工资！我来赔你能开发票给证明吗！我还要等着天策府报销呢！
阿孜古丽看着他的呆傻样无奈抱怨道：“军爷，做人可要讲诚信啊。原先明明答应了要赔款的，我又怎么能看到师弟白白受欺负呢。军爷啊，您这样以后烤串顶多给您打个七折啊……”
“我赔。”陈青举手投降。他回过头去，卫正依旧以那种眼神幽怨地瞪着他。陈青终于有勇气狠狠回瞪了过去：你麻痹的有种瞪我怎么没种赔钱了！
“多少。”陈青有气无力地问道。阿孜古丽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笑着晃了晃五根手指。“五金？”陈青欣喜地反问道。阿孜古丽摇了摇头，道：“五百金。”
陈青在听到这个数字的一瞬间就原地跳起五尺，无意间破了天策历年来三尺半的跳高记录。“五百金！当我傻子逗我玩呢！！！”尼玛的敲竹杠啊！五百金，五百金！那他妈的吃一辈子烤串都够了！
“军爷，这就是您不懂了，”阿孜古丽摇摇头：“您看看这胡桃，这杏仁，哪个不是西域运来的高级货？您想想死亡之海的风沙，那里吞噬了多少胡商的生命啊。”
她举起一枚胡桃，沉重地说道：“这每一枚干货，都浸染着胡商的鲜血啊。”
“有优惠么？”陈青被她一番胡言乱语弄昏了头，只简明扼要地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先前不是说给个五六分就够了么？”阿孜古丽笑容灿烂：“二百五十金。”
陈青紧紧攥住了荷包。他昨天刚领了工资，三百金。他咬咬牙，一狠心，打开了荷包，倒出碎金。他感受到了亡国热血将领的沉痛与无奈。仿佛自己已经目睹了满目疮痍的长安城。他死死握住了金块沉溺于悲壮的幻想，直到阿孜古丽掰开了他的手掌，拿走了他生命的二分之一。
陈青如同塑像一样呆呆矗立着，脸上也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表情。一直幽幽瞪着他的卫正也终于开了口：“师兄，走了。”
“……嗯。”
初秋的长安，仍余着夏日的暑气。可凉意总在不知不觉间悄悄侵入，等到反应过来却已是一片愁杀人的惨景。如同现在的秋风，吹着落叶缓缓而凄婉地打着旋儿。
陈青觉得自己悲伤地快要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