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titian

3、猫之瞳

　　迷失了方向的猫，看不清月光下自己的影子。
　　而迷失在你的眼睛里的我，有时候也会弄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如此地，被你所吸引。
　　但是，我喜欢这种感觉。
　　让我觉得，很平静的感觉。
　　就好像倾听着你的心跳声入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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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这是塞利提斯。塞利提斯，这是K。”
　　林一澈摆弄着猫的两条前腿，让它直立着站起来。
　　“不用不好意思，已经介绍过了，你们是朋友了，来握个手吧！”
　　尹东把手伸过去，塞利提斯毫不客气地在他手背上抓了一把。
　　“啊，死猫！”尹东气愤地举起巴掌。
　　“你敢打它一下试试！”林一澈瞪起眼睛。
　　尹东立刻把手缩回去。
　　“可不可以关掉你那两只探照灯啊，好刺眼！”他故意举起手挡住眼睛。
　　林一澈的眼睛本来尺寸就大，瞪起来的时候更有威慑力，在黑暗里也显得格外的亮。别人都说眼睛小才聚光，可他眼睛的聚光能力照样超强，被他盯着超过三秒就会觉得大事不好。
　　“我眼睛招你惹你了？”继续瞪。
　　“恩恩，行，刮风的时候可得小心点，你眼睛大比别人更容易进沙子。”
　　“谢谢你的关心。”腐笑着把这一眼瞪完。
　　这是林一澈的招牌笑法，把左边的嘴角往上一提，有时会伴随不怀好意的一哼，让人不由自主地心里一哆嗦。尹东称之为“腐烂的微笑”，简称“腐笑”。
　　即使笑起来的时候也不肯让眼睛看起来小一点吗？这个可恶的家伙。
　　“喵！”猫被蹂躏得难受，从他手里挣扎了出去。
　　“塞利提斯，晚安！”林一澈站起身来，看着猫钻回了自己的窝。
　　“好了，你也回家睡觉吧！”
　　尹东把受伤的手举到他眼前。
　　“是你说要见见我的小朋友的啊，好了，看都给你看了，就不要计较了。”林一澈满不在乎地推开他。

　　因为林一澈经常会提到他的塞利提斯，说什么塞利提斯昨天给他唱了一首歌啊，塞利提斯又在院子里种了一株蒲公英啊……尹东就很好奇地问他塞利提斯是谁，他说是他的一个小朋友，尹东就说要见见这个塞利提斯，没想到居然是一只白色的长毛猫。
　　塞利提斯是林一澈在街口公园里拣回来的，当时它一条腿受了伤，奄奄一息，一直用无助的眼神盯着他看。
　　“塞利提斯是个聪明的孩子。”
　　林一澈说塞利提斯经常独自坐在月亮底下沉思。它是一只会思考的猫。
　　可是不管怎么想像，尹东都觉得那是一幅很诡异的画面。

　　在学校里，林一澈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大家都这么说。
　　他从来不肯好好地穿校服，不是不系扣子就是不打领带，不穿外套。头发长了又短，短了又长，颜色也经常变换，有时是浅得接近白色的金色，有时又红得像着了火一样，每次变色都会让老师和同学惊得下巴也快掉下来。
　　奇怪的是这家伙不管怎么折腾都会让女生崇拜，男生羡慕。连尹东都觉得惊讶，好像没有什么颜色不适合他，再鲜艳的颜色配上他也都那么顺眼。

　　即使这样学校也不管他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成绩好。他为一家很有名的时尚杂志做兼职模特，学校那边也早就被疏通好了，所以不管怎么违反校规都可以用工作理由来摆平。

　　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喜欢发呆，甚至可以连续很多个小时不动地方。尹东觉得他发呆的样子和塞利提斯很像，眼睛似乎在从天空中接受什么讯号。上课的时候他就戴上一副红边的方框眼镜，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脸朝向尹东的方向，偶尔会突然抬起头来打个喷嚏，让尹东怀疑他是不是有猫过敏症。

　　他不跟任何人说话，包括尹东。
　　也没有人和他说话。
　　表面上看起来他就像生活在被别人遗忘的世界里一样。

　　但女生们总是喜欢唧唧喳喳地议论他。她们在背地里称他为王子，收集登有他的照片的杂志，关注着他在班上的一举一动（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动），偶尔发现他的一些小动作，就小小地沸腾一下。在她们看来，沉默似乎也是他光芒的一部分。
　　尹东知道有很多女生在暗恋林一澈，有高年级的前辈，也有刚入学的后辈。因为她们看到林一澈放学后经常会和他一起回家，所以总是把情书，巧克力，小礼物之类的东西往他这里送。可是林一澈从来不肯从他这里拿走这些东西。
　　“人家要我转交给你的啊！”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怎么那么听话？”
　　“怎么好意思拒绝嘛！”
　　“好不好意思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
　　“那你也不能都让我收着吧！”
　　“你收都收下了，就自己看着办吧。”林一澈转身就走。
　　“喂！等等我！”尹东跟在后面无可奈何地喊着，“明明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我这里啊！”

　　只有尹东一个人，知道这位王子的真实面目，以及他恶劣的性格。
　　在他面前的林一澈，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他会和猫聊天，和盆栽交流感情，喜欢写诗和童话，在墙上涂鸦，在地上打滚，坐椅子的时候会蹲在上面，爱吃坚果，饮料只喝绿茶……

　　坐在林一澈房间的地板上，看着把头发绑成冲天辫，穿着颜色夸张花样缭乱的睡衣，像松鼠一样蹲在电脑前咯嘣咯嘣地磕着松耔的林一澈，尹东想，这就是全校女生为之倾倒的白马王子吗？她们如果看到他这副崩溃的样子大概都会晕倒过去吧！

　　林一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回过头来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冲他一笑，虽然他现在是这个样子，尹东还是立刻沉浸在幸福的空气中轻飘飘起来。

　　有人推门进来，林一澈不满地叫起来：“为什么不敲门？”
　　进来的是他的姐姐林一真。
　　“有什么关系啊，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啊，弟夫？”
　　林一真站在门口若无其事地对尹东笑着。
　　尹东擦了擦汗，“……姐姐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心想这姐弟俩一样都是恶魔。
　　林一澈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噼噼啪啪地敲键盘。

　　因为林一澈经常会带尹东回家玩，所以跟林一真也混得很熟了，就和林一澈一起叫她姐姐，而林一真也经常开他的玩笑，叫他弟夫。尽管林一澈对这个称呼不以为然，但尹东还是觉得很别扭。
　　尹东知道林一澈的父母因为工作关系经常住在外地，家里通常只有他和姐姐。
　　姐姐是个职业漫画家，虽然平时作风散漫，一旦到了要赶稿子的时候，就可以几天几夜的不睡觉。工作一完成，倒头便睡，没有48小时绝对起不来。

　　“终于睡醒了，快做饭吧！”林一澈头也不抬的说。
　　“你就这么跟姐姐说话吗？我这么辛苦也不知道心疼我！”林一真抓了抓乱篷蓬的脑袋抱怨着。这两人连形象都这么一致。
　　“好了，不要罗嗦了，这几天都在外面吃那些难吃的东西，你也心疼一下我吧！”林一澈说完打了个哈欠。

　　抱怨归抱怨，姐姐还是去了厨房。
　　其实林一真也是个很疼弟弟的好姐姐。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气（姐姐的厨艺也是一流的），林一澈在键盘上编织着他的童话故事,塞利提斯蹲在院子里对着蒲公英发呆，突然跳起来去追逐一只蝴蝶，假日里的风悠闲地吹拂着挂在廊前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尹东觉得有种成为了这个家的一员的感觉，很幸福。

　　因为他现在住的地方，其实是寄宿的一户人家。他的家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不通火车，长途汽车要坐六七个小时，尹东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才会回去。
　　对他来说，能感受到家的温暖，是很奢侈的事情。
　　所以才会更加喜欢这样的气氛。
　　当他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时，林一澈却用很仗义的口气对他说：
　　“嗨！客气什么？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刚听到时还觉得很感动的尹东，反应了几秒才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