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titian

10、地下道

　　长长的路，好像没有尽头。
　　周围一片漆黑，我却不觉得害怕。
　　因为有你，在黑暗中握着我的手。
　　即使看不清前方是什么。
　　但是我知道。
　　你就是我的梦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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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阳光慵懒地从教室窗口钻进来，暖洋洋地爬在身上，林一澈趴在桌子上睡得也很香，偶尔被突然提高音量的老师吵醒，动一动换个姿势接着睡。
　　课间操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去操场上集合。只剩下两人的教室里，尹东看了看仍旧一动不动的林一澈，无奈地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刚要叫醒他，林一澈突然猛地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朝他露出牙齿，险些咬到他的鼻子。
　　尹东惊得往后一退，撞到了后面的桌子。
　　面前的家伙懒洋洋地眯起眼睛，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打了一个哈欠。
　　“很有意思吗？真是的，再不走又要挨主任的训了！”尹东一边数落他一边把他拖出教室。
　　站在操场上，林一澈心不在焉地听着讲台上的主任做训话。
　　这学期新换的教导主任，总是看林一澈不顺眼，今天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着说着突然就指向了他。
　　“那位同学，你，到前面来！”
　　林一澈莫名其妙地看了四周一圈，这才确定他指的是自己。
　　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悠悠地晃到台上去。
　　主任把他往前推了推，捏起他的一撮头发开始训斥。
　　“学校已经三令五申，不准染发，男生不准留长发！大家再看看，这个颜色，这个长度，这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吗？你们来学校到底是干什么的？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就会胡闹，一群废物！”
　　主任借机骂了一阵，还觉得不够痛快，又亮出一把剪刀来，准备给林一澈现场理发。
　　林一澈被他拨弄得早就不耐烦了，没想到他还这么来劲，看到剪刀马上就要朝自己的头发剪下去，却也吃了一惊，突然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主任。
　　主任吓了一跳，再加上被那种尺寸的眼睛一瞪，心里也有点发毛。
　　他镇定了一下，转移了方向，挥舞着剪刀继续冲下面的学生喊：“回去赶紧把头发染回来，该剪的都给我剪掉，下次再让我看到这种形象，看我怎么修理你们！”

　　下节课上课的时候，尹东看到林一澈的座位空着。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那样对待，恐怕会刺激到他吧。心里开始担心起来，趁老师不注意，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去了哪里，只好到处乱找，一直找到天台上，看到他躺在水泥台上看天。
　　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让自己的脸很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
　　林一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被吓到的意思。
　　尹东没趣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刚刚的事情，你很不爽吧！”
　　尹东试探着问他。
　　“真的很讨厌。”
　　林一澈突然开口说。
　　“人，真的是很讨厌的东西。”
　　尹东不敢说这个“人”的范围未免也太广了一些吧，只好跟他一起抬头看天。
　　自己虽然不讨厌人多的地方，但是这里空旷高远的感觉，也确实很舒服，尹东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高处清爽的风从脸上吹过。
　　突然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尹东睁开眼睛，看到林一澈一脸笑容地站在自己面前。
　　“K，我们约会吧！”他兴奋地拉起尹东，飞快地跑下楼梯。
　　“慢点啊！”尹东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站在火车站的大厅里，尹东看着不远处正在售票窗口前买车票的林一澈，不知道他买的是去哪里的票。
　　正在胡乱猜测的时候，他已经把车票递过来。
　　目的地是附近一个不太远的小镇。
　　“走吧！”他兴致勃勃地跑在前面，尹东赶紧跟过去。
　　大概是上一站下车的人太多，车上的人很少，车厢里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车开了没多久，林一澈就斜倚着尹东的肩睡着了。尹东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像私奔，于是忍不住笑了，轻轻地把手从他背后伸过去，环住了他的腰。
　　两个小时之后，火车到达了目的地，这一站也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
　　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尹东莫名地觉得兴奋起来，林一澈却好像很熟悉这里的样子，拉着他到处逛。
　　街上人很少，也很干净，空气也清新得很。
　　尹东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只是跟着他走，走到越发僻静的地方，才发现已经到了郊外，这里是一片山林，山不太高，树倒是都长得很高。脚下的叶子软软的，踩上去感觉很舒服。林一澈领着尹东在林子里走来走去，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树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一棵大槐树下面，林一澈停了下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然后在附近的地上找了一根木棒，开始掘树根旁边的土。
　　“你到底在找什么啊？”尹东也帮他挖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他。
　　林一澈埋头只顾挖，半晌突然开口说：“我杀了人，然后把尸体埋在这里。”
　　尹东早就习惯了他的不着边际，没有理他。
　　“你不相信吗？”他抬起头腐笑了一下，“信不信我把你也埋在这里？还要先奸后杀！”说完就自顾自地大笑起来，笑得肩膀直颤。
　　尹东顾不得手上沾满了泥土，用两只手把他圈在树干上。
　　“好啊，我巴不得呢！”说完就要直接吻上去。
　　“啊，看到了！”林一澈避开他的脸，忽地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挖开的泥土里隐隐透露出一个棱角来。
　　林一澈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很快挖出一个破旧的铁皮箱子来。
　　“不是说是尸体吗？怎么这么小的箱子？”尹东打趣他。
　　“我是分尸埋的，这还不知道是哪一部分呢！”他很镇静地说。
　　“来吧，给你看看我的宝贝！”他猛地掀起盖子，那一瞬间尹东还真的有点怕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
　　林一澈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把箱子转过来冲着他。
　　里面并没有什么只在恐怖片里见过的东西，只是一些弹珠、水枪、汽车模型、昆虫标本之类的小孩子的东西，还有很多蜡笔和涂鸦本。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童年宝藏吧，尹东饶有兴趣地翻看着。
　　“我小学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两年。”林一澈告诉他。
　　“哈，你收集了好多邮票呢！”尹东翻着一本邮票簿。
　　“我收集过的东西多着呢！”
　　“这个是什么？”尹东好奇地拿起一个黑色的硬皮本子。
　　林一澈一把抢过来，“这个不能给你看！”
　　估计应该是日记了，“小学生的日记有什么好看的？”尹东不以为然。
　　林一澈又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下面拽出一个牛仔布的书包。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他从书包里把课本掏出来。“每当我想忘掉什么的时候，就把它埋在这棵树下面。那个时候我很讨厌学校，所以把书包埋在了这里，每天说是去上学，其实并没有去学校，只是在镇上闲逛，或者去公共图书馆，或者干脆就在这里睡觉。”
　　这些事尹东多少也从林一真那里知道了一些，但是听他自己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那个时候的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事情从来不去关心，不管别人做什么，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讨厌他们，不想跟他们接触，也不想跟他们交流。”
　　“但是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已经变得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了，我和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开始害怕，害怕被这个世界抛弃，害怕自己只能一个人，呆在寒冷黑暗的地方里。”
　　他抬起头来看着尹东。
　　“后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
　　尹东诧异地望着他。
　　“那天的雨很大，浇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是，我却看到了台上的你，很耀眼，虽然台下只有我一个人，但你还是那么努力地，用你的声音向这个世界证明你的存在……”
　　他盯着尹东的眼睛继续说。
　　“K啊，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害怕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啊！”
　　尹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否认，却又不能否认。
　　在林一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有些迷茫的脸，尹东突然觉得好像整个人都被他看穿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