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的世界》人者神圭

5、五

　　今天我有点烦。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躲在家里的第三天了。
　　李宗泫常说：郑容和就是一个时常装出大哥样实际上却一点用都没有的胆小鬼。
　　我觉得他说得真对。李宗泫总是这样。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他似乎就像他看起来那样无念无想，把自己全部都放进了音乐里。我总以为他才不会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把他的目光放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哪怕是用他的冷眼，默默旁观。
　　可是就当我也对他无念无想的时候，李宗泫却突然用他冷静的声音告诉我那些我都不敢去剖开的血淋淋的事实。就像一场赌注，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宗泫突然向我亮出了底牌。仿佛在告诉我：郑容和，你输了。
　　就像那些表面上看都是默默无闻，毫无杀伤力的人，往往就是最大的反派一样，沉默的李宗泫总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他就是那个控制了一切的大boss。他什么都知道。
　　这让我感到害怕。
　　再说说工作，屌丝男士的导演告诉我，让我一定要转发一个话题：郑容和男女通杀。说实话，我有些恐慌。不知道导演的话题是不是有什么寓意，但对我来说，这是一种灾难。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看起来就是那么不正常了。或者可以说：弯。
　　我时常开始思考，我和李宗泫之间到底隔着些什么东西。
　　我翻来覆去，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努力想要找到一个高尚文艺的说法，可是我发现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粗鲁。除去操、干、上这些肮脏的字眼，我发现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剩下两个人沉默的尴尬。仿佛两个人之间除了干，就不能再干什么了。
　　这种低俗的感情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
　　我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一场病，用悲伤和惶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不留余地，这样才能在死亡之时，装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从此无念无想，相忘于江湖。
　　可是我就像那些总是干涸的音乐一样，不可控制地已经陷入了一种循环中，不断靠近，退后，再靠近，再退后。就像这些感情一样失控。
　　有人告诉我，今天是中国的告白日。
　　于是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杨冗。
　　从高中起，我和杨冗就是兄弟，是比李正信还要好的亲故。他和李宗泫挺像的。大多数的时候都在沉默。所以每次当我在大笑或者愤怒的时候，他总是冷静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疯疯癫癫的傻逼。总之，和杨冗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发现自己就变得越无聊。可是我还是一直和杨冗混在一起，并努力用我脆弱的乐观去打破他长久的悲伤。
　　之所以会想到他，因为他和李宗泫一样，总会让我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感觉。
　　到了现在，我已经想不起了他的样子。但我始终记得他说的。
　　他说：我觉得你就应该在我身边，这是我的使命。如果不能这样，那我只能去死。这是老天对我说的。老天还说：如果你走了，你只能重蹈我的覆辙。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杨冗在做梦的时候瞎扯的，但我只知道，这是他给我的最后印象。一直延续到去年的夏天，与另一个人的身形相融，成为我记忆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李宗泫突然打了电话给我。
　　他说：郑容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在电话这边摇了摇头，说：难不成是你生日后的第三天？
　　李宗泫冷笑一声：今天是520，中国的告白日。而出于你的忠告，我就想找个日子赶紧和姜缇告白了吧。于是，我就定了今天。结果你发现怎么了——
　　李宗泫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可这段电波却到不了我心里，只是从我的耳朵里进去，就又出来了。我一直觉得，李宗泫不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人。任何曲折的故事经过了他平淡的语气、平淡的嗓音、平淡的口吻，都变得难以生动。在他平淡无奇的陈述中，总是轻而易举的让人失去了耐心，变得昏昏欲睡。
　　——所以，郑容和，你说怎么办
　　所以，在我的大脑自动过滤了李宗泫繁复冗杂的过程后，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看起来真是干练精简了不少。事情的结果是我早就预料到了的。
　　我也不知道原因，就是想要在李宗泫和姜缇的告白中，无偿提供麻烦。
　　我拿出我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骚瑞啊，我也不知道这戒指的尺寸不对啊。下次吧，下次我一定重新好好地给你们俩配一个，哦不对，是一双。
　　李宗泫突然温润地笑了一声，满是慈祥的说：郑容和，听说你男女通杀呀。
　　这时我心里一惊，看吧，我就说李宗泫什么都知道。
　　我讪笑道：哎哟，哪的事儿呀，不就是宣传嘛。
　　李宗泫说：既然因为你，我和姜缇黄了，那这戒指也就送给你来戴了。我试过了，我俩差不多小指可以戴上。郑容和你说好吗？
　　听到这，我觉得李宗泫是早有预谋的。甚至要早于我的戒指计划。
　　我就说李宗泫是个可怕的人。不论我试图如何整蛊他，他似乎就像个上帝嗤笑着看着我的不自量力。我总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他总是摊平手掌，友好地向我招手。
　　电话那头又传来了李宗泫有些低沉而又认真的声音：郑容和，郑容和。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的名字。像是一种魔咒，我的心情似乎都跟随着李宗泫难得抑扬的语调浮动起来。
　　我又一次想起了杨冗。
　　那时候我难得有长进，看出了杨冗对我叫他名字的惧怕。所以每一次当我有什么难处时，就总是用着暧昧的语气，一次又一次地叫着杨冗的名字。
　　而如今，当初我在杨冗身上洒下的咒语，又由李宗泫找了回来。
　　那时，杨冗终于受不了我了。红着脸，冲我大喊：郑容和你他妈有病啊！
　　而现在没有了视觉的干扰，我听着李宗泫暧昧而又纯粹的嗓音，心里泛起了一丝惶恐。
　　李宗泫总是如鱼得水般自由地操纵着我，他像一个精炼的猎手，在我身后步步紧逼，气息却有条不紊地夹杂在我慌乱的呼吸中。紧张，压迫，和不甘心终于让我爆发出来：李宗泫你他妈有病啊！
　　吼出来后，这个世界在瞬间寂静。
　　我耳边响起了杨冗的话：如果你走了，你只能重蹈我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