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中的圣城》果皮中的心脏

2、第 2 章

　　2

　　卡萨手持罗盘，找了很久，才在昼夜吹风的沙堆里找到了一颗畸形仙人掌，仙人掌感到有人远道而来，便覆盖在抖了抖身上的厚厚的沙，探出头去。

　　沙地突然拱起，涨成了小山丘，涨成了高山，沙粒如瀑布般下滑。在沙粒下露出了干燥的墨绿色皮肤，上面皮肤皱巴巴。一双眼睛在头两侧转了个转，尾巴拖得长长的。原来是一只潜出沙漠的巨型蜥蜴。

　　蜥蜴张了张嘴。卡萨慢悠悠地吸着第四根烟：“好久不见？仅十日……”这蜥蜴说话本是无声的，卡萨也不知晓自己为何懂得。这蜥蜴说：现在见朋友也不容易，只隔了两三便疑心朋友已经死了。这十天倒像是十年……

　　卡萨听后久久不语，只是道：别太在意我性命。他没想到他说出这番话后，巨蜥暗自叹息。卡萨沉默了很久。沙漠广阔，同类难得见一面，又因少有人懂它的语言，巨蜥的朋友极少。

　　卡萨叹了道：“真是重感情的生物……”蜥蜴听罢感慨了一番，四肢刚迈了两只腿，又从大漠中赶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男的像仆人，女的则年幼。仆人为了赶上程，抱起了幼女跳上了巨蜥的背部。他们在卡萨身后安身，卡萨却对外人毫不在意，头也没回，只是暗自加强了背部的防御。

　　只听得仆人和女孩在嘀嘀咕咕，女孩在取笑。随后沉默了许久，小孩子睡着了。

　　蜥蜴说：现在小孩子也不多见了。我载一年，才有一日见到孩子。人们只见得蜥蜴的嘴愣愣地张开，只有四肢在乱舞般在孤日大漠中爬行，在背后扬起灰尘，却不晓得它正在说话。

　　卡萨道：“斯卡里奇正建造了梦想中的圣城，城内新生的婴儿许多，我没法给你带过来。”说罢，吐了一口烟。

　　蜥蜴：“可喜可贺！要是人们都去那里……”

　　卡萨：“这个有点难度，除非建立许多圣城。但斯卡里奇只有一个。”

　　蜥蜴：“你呢？”

　　卡萨默然。这热度，他将披风戴过头顶，在阴影下闭上眼睛。

　　许久，他听见一个声音问他：

　　“你看见过大树吗？”

　　“有，在圣城那边。”

　　“我也看见过，绿绿的多漂亮。叶子还有水一般的香味。”

　　水哪有香味，卡萨闷笑了一声。

　　“你见过森林嘛？我有自己的森林，不给别人看，给你看。”

　　“没有，继续说。”

　　“森林里有许多灰灰的乌云，一直挂在树上下雨。花其实是一张嘴，不然它就没办法喝水了，小草都是长长的爪子，否则怎么能抓住沙呢……树子们像我的朋友一样聚在一起，还有矮矮的树木。里面还有骆驼……还有一小块湖泊……湖泊地下有厚厚的乌云像咱家的棉被，往上面下雨。”

　　“恩，那土地呢。”

　　“森林长在云上啊。”小女孩指着天上吃惊地说，好像卡萨不知道这件事是很笨的。

　　卡萨丢失了他的童年的大部分，不能明白女孩的心思。他又自顾自的吸烟，发现已经没有烟了。

　　他撇过头时，发现少女蒙着脸，后面的仆人也蒙着脸。仆人醒来，急忙来照顾小女孩：“小姐！请勿和陌生人接触。”卡萨只得再次默默口袋——里面没烟，只好冷漠地看着前方。

　　女孩说：“能和蜥蜴说话的都是好人。”

　　蜥蜴张了张嘴。

　　日空照得热烈。

　　仆人审慎地看过了卡萨罕见的红发，最终才得问道：“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卡萨说：“称呼卡萨就好，反正只是个代号……”他不冷不热。

　　仆人大吃一惊：“公主，他便是那跟着斯卡里奇的卡萨。”

　　公主说：“我就说过。”她做了个怪脸来嘲笑仆人。

　　仆人扯下了遮脸的布，露出一张粗犷的脸，眼睛和牙齿虎一般的猛锐。他拱手以表示尊敬：“我是来自巨沙部落的兽人，名齐鲁。这是部落的公主，名燕儿。因为部落被袭击而日夜得以逃走，大概部落只剩下我和公主了……”他又悄声道，“公主并不知情，我骗她来旅游……”

　　卡萨问道：“为何不去圣城？”

　　齐鲁坦率说道：“毕竟是兽人，人类看不得。”

　　卡萨说：“兽人有力气，可卖力建国建家。”

　　齐鲁说道：“也是战争的好手……”

　　卡萨沉吟道：“你去建个兽人的圣城吧。”

　　说及，齐鲁激动道：“阁下，我毫无斯卡里奇的将自己投入烈火的决心以示天下人。但公主有这个能力……她能让人相信她。何况已经有圣城建立了……各地都有革命的年轻人跃跃欲试。”

　　卡萨想起那个像孩子一样的斯卡里奇，说：“我相信公主。”

　　齐鲁再三相谢，拿出了烟。卡萨：“呀……这。”

　　公主天真地问道：“什么是圣城。”

　　卡萨说：“通俗的说，就是和平的地方，里面没有欺诈，没有背叛……”每一个词语都让他联想到连续不断的画面。

　　公主：“欺诈和背叛是什么？”

　　卡萨用凹面镜点烟大笑：“愿你永远不懂得。”

　　齐鲁似乎又卡萨的打趣之言被感动到了，他那老虎般粗犷的外表下竟然隐藏了如此细腻的心。

　　卡萨见齐鲁这个兽人虽然行事粗鲁，谈吐却直率而不俗，待人又真诚。心下对他也产生了不少好感，也顿生惋惜之情——如同蜥蜴所说的，隔一日如一年，不知哪天，朋友就消失了。但卡萨坚定了齐鲁的信念，就像他和斯卡里奇在无数次的艰难中、无数次的沙漠葬送的希望中坚定了信念。

　　这不难，卡萨想。

　　蜥蜴又张了张嘴。

　　人群流了汗，滴在蜥蜴粗糙的皮肤上，蜥蜴加快了四肢的速度。卡萨问道：“和你相见也有几年，没见过你飞。”

　　蜥蜴：真不巧，我没异化出翅膀。

　　卡萨调侃道：“怪不得——不过能和朋友多待上一会儿，也是幸福的。”

　　蜥蜴没听出调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