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昆仑帝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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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隐隐，红梅烈烈。空气中的梅香极为清冽。
红色的衣裙在风映中烈烈作响，拂朱冷冷望着天空，良久才叹口气，悠悠道：“祖宗，你以后，要离他远一些……”
似乎是飘散在风里，尾音都不甚真切。
隐隐的，我有了猜测。
在朔流所说的、我那一段毫无头绪的情债中，应该是有那男仙的位置的，而且是极重要的位置。
正思索着，拂朱拍拍我的手，含笑道：“想什么呢？走吧，昆仑帝君等你好久了。”
巧笑嫣然，媚色流转，全然不像是刚刚心情不好的人。
我愣愣地看着她，想问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拂朱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想不出来的，还是莫想了。”
这已不必她说，想不出来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再想。有些事，当然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一直磨磨蹭蹭，正事还是要做的，昆仑帝君怕是再等下去，胡子都要白了。
脚下一朵白云渐渐成形，拂朱轻轻捏诀，脚下的白云飞快往前掠去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高高的悬崖。
极冷，狂风夹着雪花呜呜吹着。始一下云，周围冷气便层层裹来，只有运起灵气方才好受些。
放眼望去，周围是茫茫一片白色。雪极大，地上厚厚的一层，这样一来，崖顶的红色小亭，就在这一片雪白之中分外显眼。
亭外设有结界，远远看，水一样的波纹缓缓荡漾开去。
周身灵气动荡如鼓，火似的蔓延开去，拂朱双手掐诀，脚下的厚雪便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向两边推开去，渐渐显出一条无雪的小路。
咔嚓，亭外结界轻轻响动，不一会儿，一个一人高的缺口慢慢出现。
我有些奇怪。
活了这么多万年，这昆仑山我亦前前后后来过好几遭，可纵然如此，今天来的这地方我却是从未见过的。
收起外泄灵气，拂朱淡淡道：“走吧。”
按下心中疑惑，我抬脚，两人一前一后往小亭而去。
踏入小亭结界，眼前的景象又是换了一番。
茫茫白雪不见，脚下踩着光滑的琉璃砖，映入眼前的是一座雪白的宫殿，高大巍峨，远远看，似乎与殿后雪山溶为了一体。
原来那崖上小亭不过是个障眼法。
正想着，殿门忽而洞开。
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头顶金冠，广袖绶带，面目威严，一见我，双眼隐隐发亮，快速迎上来。
我看着他，只觉得有些熟悉。
点点我的肩，拂朱提醒道：“这就是昆仑帝君。”
我：……
怪不得看起来好生熟悉，原来他就是昆仑帝君！果然，这年纪大了，还是久睡不得，想当年这昆仑帝君还流着口水向我讨糖吃，如今我却是差点不记得他了，果真是罪过也！
昆仑帝君匆匆上来，一揖到底，“长贠见过祖宗！”
亏得这昆仑帝君一方君上，竟还要向我行这么大的晚辈礼。
连连伸手将他扶起，我左右将他打量一番，忍不住欣慰道：“许久未见，长贠竟然也张这么大了……”
昆仑帝君：……
拂朱：……
讪笑着，昆仑帝君道：“祖宗还请进殿吧。”
说着，将我们迎进殿内。
殿内极为宽敞，壁顶镶着一颗颗硕大的明珠，莹莹的光将整个大殿映如白昼。珠光之下，可见殿内零散的设了几张桌案，案上摆了灵酒之物。
我眼睛一扫，随便寻了张顺眼的桌案坐下去。屁股还未落下，身侧便是一暖，我皱眉看去，拂朱呲牙得意朝我笑。
……她也不怕热得慌么？
我拖着身下的蒲团往外挪了挪。
殿中烛灯一一亮起，昆仑帝君端坐在主位上，拍拍手掌。一串衣着清凉的舞女鱼贯而入，撩起阵阵香风。
这昆仑帝君是怎么回事？
按下心中疑惑，我随手端起一杯灵酒饮下。拂朱轻扯了我的袖，传音道：“似乎不对。”
昆仑帝君噙起笑意看过来，目光平静问：“祖宗怎么了？酒菜不合口味？”
我面无表情的摇头。
拂朱放下手中酒盏，目光灼灼盯着昆仑帝君，似笑非笑道：“帝君似乎有心事。”
我转头往拂朱看去。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衬着微微上挑的眼尾，魅惑极了。
“帝君不防有话直说。”
昆仑帝君看着我们，眼中似有挣扎。
拂朱抬眉挑了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昆仑帝君一怔，思量片刻，咬咬牙，几步至我跟前，噗通跪下，双目含泪道：“还请祖宗助我！”
殿中似乎寂了一瞬，起舞的侍女挥动着手中丝带，飞快退了出去。
事情的发展总是这样出乎意料，我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寿宴，哪想这昆仑帝君竟还藏了一手。
不过，好在祖宗我脾气温和。
放下酒杯，轻轻扶起他的臂膀，我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淡定道：“天大的事也不至于如此，长贠还是起来再说吧。”
擦去眼角泪光，昆仑帝君就势席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叹道：“本不欲劳烦祖宗，只我那逆女着实太不争气！”
昆仑帝君的女儿，我也是知道的。昆仑帝君少时娶了百花上神座下木槿花神为妻，自此一气儿生了七个儿子。直到昆仑帝君十七万岁那年，方才生了个女儿出来。
老来得女，又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这女儿自然就娇养。原本一心就盼着有个贴心的小棉袄，只可惜，这女儿偏偏就给养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来。
听说就在两万多年前，这昆仑帝女五千岁的时候，在百花宫千年一度的百花宴上，一眼就瞧上了那九重天外的重琅上神！
祖宗我当时初听这消息，差点一口气就没上来。
这九重天外的重琅上神，说来与祖宗我还有很大的渊源。当年祖宗我还是一嗷嗷待哺的小兽时，这重琅上神就已经是长在我窝窝旁的一杆青竹了。
转眼间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如今祖宗我四十七万岁，那重琅上神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少说也有一个四十五、六万岁，而那昆仑帝女，直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岁。
这样一算，这一对老牛嫩草，委实也相差得太远了些！
好了，言归正传。
昆仑帝君抹泪道：“事情的起因，还是要追溯到重琅上神历劫这件事上。”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两万年前，小女曾扬言要嫁与重琅上神，我与花神虽气急败坏，却也未将此当做一回事，直到数千年前重琅上神下凡历劫之时……”
下凡历劫，这种事在九重天上已经屡见不鲜。但凡有个晋升什么的，必定有一番劫难，下凡历劫亦是其中一种。
只不过，此番重琅上神要历的却不是一般的劫。
——他要历的是情劫。
身为神仙，定不能为七情六欲所左右，之所以要历情劫，便也是这样的道理。
但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这昆仑帝女亦随着重琅上神下凡去了！而且还在阴差阳错之中变成了重琅上神历劫的对象！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神仙历劫，这不管归在谁身上都是件大事。其他神仙出面干扰，不管是不是有心，若没有问题也就罢，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分分钟成仇的事。
一听此事，昆仑帝君差点就厥过去，待醒来之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遣了长子下凡将那不肖女带回来。
只可惜，这事情的经过注定是曲折的。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这样兵荒马乱一阵，待昆仑帝君长子下凡之时，这凡间已经过了大半年了。该有的矛盾也都有了，该发展的也都发展了。最后传来的消息就是：帝女与重琅上神竟然双双失踪了！
这下可大发了！
昆仑帝君不得不将此事上报给天帝，以寻求天界的力量寻找帝女。
天帝亲启朔世镜，看遍六界，却未找着两人半根汗毛。
昆仑帝君擦擦鼻子，接着道：“听闻父神曾赐祖宗一块琢玉，可穿越六界结界，长贠在此，只想……”他抬眼皮看看我，接着道：“只想与祖宗借玉一用。”
他一揖首，额头深深磕在地上。
四周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无，明珠的光轻轻流泄，静谧而梦幻。
昆仑帝君跪在地上，看不清面容，只微微抖动的肩膀泄露了他的心情。
拂朱转头看我一眼，又随即转过去，嘴角挑起一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笑容。
心中酝酿了一番，我终于问：“你想借我的琢玉，穿过六界结界去找你女儿？”
昆仑帝君将头低得更深。
心中轻叹，我放出一股灵力将他扶起，“好歹是一方帝君，这样到底有失体面。”
他站起来，原本威严的面庞上染上一丝悲切，眼角也微微泛红。
我问：“你问我借玉，难道就不知道，此玉在父神赠我之时就已融入我体内，再取不出来了么？”
昆仑帝君低垂着头，哑声道：“长贠斗胆……”
意思便是，其实他早已知晓这件事，只是出言试探一下，主要目的便是想请我走这一趟……
果然如他所说，当真是＇斗胆＇！
我抬眼看着他，目光微冷。
空气都似乎凝住，气氛极为僵硬。
呵呵——
一阵轻笑传过来，拂朱掩着唇，手中端着酒盏轻轻晃，她媚眼一挑道：“瞧瞧，一个个都这样严肃作甚？来，来，来，都喝杯酒。”一盏酒递至我跟前。
伸手接过，一饮而尽，我长舒口气，看着他道：“此事便到此为止，我回去仔细考虑考虑，过几日再给你答复。”
昆仑帝君一愣，随即惊喜，目光动容地看着我，深深一揖：“多谢……祖宗！”
我侧身转过头，拂朱单手撑在案上，懒洋洋地挑眉，妖娆一笑。
回去的路上还是拂朱驾云。
凉凉的风拂在脸上，极为清爽，我坐在云头，用力眺望远方。拂朱不知从哪里顺来一壶酒，正坐在云上自斟自饮，见我看过去，晃晃手中的酒杯，笑问：“你要不要来一点？”
我摇摇头，看着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不然怎么会在气氛那么尴尬的时候开口说话？
她抿下一口酒，从酒杯里抬眼，狭长的凤眼半睁着，“什么早就知道了？”
我说：“那你怎么为他说话？”
“为他说话？”拂朱＇切＇一声，斜眼睨我，轻啜一口酒，道：“就算是为他说话吧，不过最后答不答应还不是你自己的事。”
我恍惚看着她，不说话。
圆润的酒杯在云上一晃，咕噜噜滚了好远，拂朱倾身凑过来，妖艳的红唇轻轻吐息：“你既知道我为他说话，你最后为什么还会松口？”
……
我面无表情：“不过看他可怜。”
拂朱微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昆仑帝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