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成荫》贞一

2、Catty Club

　　生活总是爱跟我们开玩笑，而我们又总是心甘情愿的被它耍，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世界，一边又不忘努力生活。
　　第一章 Catty Club
　　三个月前
　　“我不去。”
　　周岚接起母亲的电话，硬邦邦的扔下三个字，多一个字都懒得说，等不及电话那头开口，周岚就匆匆挂了电话，扭头钻进了Catty Club。
　　今天是周末，酒吧里的人格外多，周岚利索的收掉把客人没喝完的啤酒倒掉，把啤酒瓶放进废品箱，又熟练的把桌子喷上消毒液，一分钟收拾完毕，又迎来了下一批客人。
　　“阿姨又来催你上学啊？”林旭在收银台打完单子，抬头张着大嘴对周岚喊。
　　林旭是Catty Club的老板，是周岚初中时候的学长，高中就辍学开了酒吧，周岚离家出走这半年就蜗居在林旭这帮他打杂，条件是包吃包住。
　　周岚没说话，算是默认。林旭跑过来，把周岚手里的抹布抢过来，对吧台旁边的服务生比划了两下，把周岚拉进了她的房间里。说是房间，也不过是用隔板隔着的里间而已，以前是仓库，只有十几平米，周岚一来，倒顺其自然地成了她的闺房。
　　房间里只有一张折叠的简易床，以前被货物磨脏的墙壁被周岚用最爱乐队的海报盖的严严实实的，整间屋子里最贵的应该就是林旭从二手市场里淘来的木质桌椅了，本想搬回家去，可怜林旭一次还没用，就被周岚占了去，说什么再穷也不能穷学生。
　　结果半年来林旭也没见周岚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桌前翻过一本书，不过对于周岚这种坑蒙拐骗，林旭也一向大度。
　　林旭开口说：“周岚，不是我赶你，你还这么小，也不能一辈子呆在我这啊。之前你妈一直让你出国，我也觉着不靠谱，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英语又那么差…但学还是要上的，你总不能一辈子窝在我这吧，你妈妈现在不逼你出国了，就让你老老实实上个高中，上学多好。”
　　林旭挑挑眉毛来缓解渐冷的气氛。
　　“不去。”周岚表情坚定，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这儿到底有什么好啊，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
　　“你还是害怕，对吧。”林旭语气突然一沉。
　　周岚沉默。又想到那该死的过去，校园对于周岚来说，熟悉又陌生，她心里的那道坎，始终没有跨过去。
　　这一切还要从半年前说起。半年前，周岚还是个即将面临中考憧憬毕业的初三生，尽管周岚的妈妈从来都不让她省心，不过日子过得也算安稳，成绩马马虎虎，和自己的发小闺蜜关晓晓整日厮混在一起，因为关晓晓的妈妈是他们俩的班主任，所以周岚还可以沾光的开个小灶补习功课，生活再普通不过了。
　　周岚从小就不喜欢妈妈喜欢爸爸，可是自从爸妈离婚之后，周岚的爸爸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失去了联系，周岚也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爸爸走了，妈妈也变了，丢了工作，整日不着家，还三天两头说要跟别人结婚。
　　周岚虽不完全清楚，但她知道她妈妈应该是傍上大款了，在周岚小时候的记忆里，似乎爸妈大的每次争吵，都是因为钱，直到现在周岚也接受了，妈妈是因为嫌爸爸穷，才离开的。妈妈认识那些陌生的男子，也是因为钱。
　　钱不是个好东西，周岚当时经常这样想。
　　倒霉的事情总是接踵而来，防不胜防。天已经开始热了，初三三班里，下课铃刚响所有人便爬倒在桌子上，周岚已经摊在桌子上一节课了，自从她知道容玉霞怀孕了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之后，整个人都提不起来劲，每分每秒都觉得像是一场梦，在加上关晓晓已经两天没来上学了，周岚连厕所都懒得去。
　　关晓晓再出现的时候，她妈妈站在讲台上，也用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指着周岚的鼻子，骂着周岚的全家，俨然一个泼妇样，然后全班皆知，周岚她妈是抢别人男人的婊子，她是那个婊子的孩子。周岚自然是懵的，只有耳朵里一片嗡嗡，谩骂侮辱带着她和她母亲的名字格外刺耳，尤其，还是那个平日里那个会甜甜地问“中午吃什么”的声音，刺耳到周岚的头皮发麻。她现在，倒是希望是场梦了。
　　后来在一阵厮打中，周岚因“打伤同班同学关晓晓并令其留下疤痕”退学，那时，离中考不到一个月。容玉霞去学校大闹了一场，也没闹出什么名堂来，只对着关晓晓的妈妈大骂了一顿，两个女人在学校里撕破脸，容玉霞想反正鱼死网破，让关晓晓妈在学校沾了一个大污点。周岚没敢进去，她看着容玉霞已经有些藏不住的肚子，大哭了一场。
　　周岚出了校门就搬进了Catty Club，直到现在。周岚依然心有余悸，始终忘不掉自己踏出校园时，站在门口远眺班级的那段距离。，感觉隔了全世界。
　　她从未过问容玉霞的事，但她知道，容玉霞已经如愿嫁进了那座大房子里，为了那样的生活，不惜毁了他们过去的一切，周岚怕，如果自己重新开始了，会不会再一次被毁掉，她真的怕。

　　三个月后

　　站在市一中的学校门口，周岚还是难以相信，自己从一个混迹社会的不良少女变成了作息规律的高中生。
　　林旭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了周岚，当然他心里知道，周岚只是怕，却也想。周岚虽然答应了容玉霞上学，但却执意要住校。
　　“这算什么，生活本来就充满戏剧性嘛。”林旭穿着永远的大T恤和牛仔裤，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样子。
　　不过林旭这个跑江湖的办事能力周岚是百分百的相信，事情办得很顺利，周岚一路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倒显得林旭，还真有点像家长那么回事。
　　周岚抱着新书、饭卡和崭新的校服，站在国旗下环视四周，校园很大，很静。教学楼、实验楼、行政楼…甚至餐厅，每一栋都装修的豪华精致，不愧为市重点高中。
　　校园里的太阳总是毫不遮掩，骄阳似火，风和日暖。周岚走在塑胶操场上，安静又温和，如这阳光一般。
　　周岚换上校服，大码的校服外套让周岚瘦小的身板显得更单薄了，她背上书包，披着还没来得及剪去的长发，穿着大大的校服和宽松的牛仔裤，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林旭接了个电话说要进货的地方要关门了，丢下了句“好好学习”便匆忙离去，周岚跟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她的班级——高一十三班。
　　周岚对秃顶的中年男子有阴影，她上初二的时候班主任就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五十岁，也可能更老，教数学的。每个季度坚持只换一到两身衣服，特别是到了夏天，班里人都把那种味道叫做“秃顶老头的体香”，而且关于他衣服的数量，经常被同学称作是“最难解的数学问题”。
　　周岚看着眼前这个新班主任，不禁想起初二那年，没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收回了笑容。
　　就在周岚把目光定格在关晓晓身上的时候，笑容先是僵住，便又很快收回，不经意的转移了视线。
　　可脑子里，浮现的还是关晓晓的脸，鸡皮疙瘩很快掀起了周岚一层皮。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周岚。”听到班主任叫自己的名字，周岚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做了自我介绍，全班只剩下最后一排有一个位置，周岚也没得选，坐在周岚旁边的是一个女孩，长相文气，带着黑框眼睛，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那种。
　　“同桌你好，我叫周岚。”
　　“刘齐衫。”那个女孩声音小小的，冲着周岚腼腆的笑笑。
　　坐在周岚前面的男生突然扭过头来，看了周岚两眼，周岚热情的笑笑，看他表情依旧严肃，没有笑容，不禁问了句：“怎么了吗？”男生依旧没有说话，摇摇头，凌厉的目光削弱了几分。
　　“你好，我叫周岚，你是…我们认识吗？”周岚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怎么看也是张陌生的面孔，五官端正，长得虽然不错，但看起来总不像是好相处的人，周岚在酒吧工作那么久，见过的帅哥不计其数，还算可以保持矜持。
　　他摇摇头，说了句“我邓则，”便又很快把头扭了过去。“邓…什么？”周岚也没记住，不过看着男生已经开始低头写作业，她努努嘴，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