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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营生 ...

  •   冯家院子不大,这是他们初到上安镇时由镇长安老爷子安排的。

      上安镇受管于中周县,中周县的县太爷尹良正是冯知春爹爹的学生。当年冯家的案子闹得轰动,冯家拼尽全力才保住姐弟三人的性命,将他们托付给了远离京城的尹良正。

      尹良正是位知恩的,他对此事很是上心,特地问了三姐弟的意见后将他们安置在物资较为富裕的上安镇,并交待镇长和捕头好生照顾。

      入夜,弯月挂枝头。

      冯知春已经习惯了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她点亮烛台,罩上灯罩,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这是来到这里后养成的习惯,古代的夜晚太过静谧了。

      做完这些,她转身见冯知夏心坐在床上抱膝发呆,自她讲完去县城的打算,冯知夏便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冯知春拿起木梳,给冯知夏梳顺长发。

      “姐……”冯知夏犹豫地开口问道,“我们真的要搬去县城吗?”

      “难道你喜欢这儿?”冯知春反问。

      冯知夏轻轻摇摇头,“不喜欢!可县城里什么都比镇上贵,日子会更辛苦……其实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知秋上学堂,我跟着姐姐学手艺,能吃得饱穿得暖,有一个自己的家,很好很好了。”

      听着知夏的满足,冯知春心里忍不住心疼。

      她承了原身的记忆,知道几年前他们的生活是另一种光景,与现在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入奢易,从简难。三个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被扔到这样偏野的地方,惶惶不安着。如果心中坚持的一口气被消磨殆尽,或许真的就要屈服于生活,蹉跎一生了。

      冯知春放下木梳,双手放在冯知夏的肩上,道:“姐姐之所以要去县城,正是为了将来的日子不再那么辛苦。”

      她坐下,与疑惑的冯知夏双目相视, “你可记得,姐姐曾对你说过‘人要有一根傲骨’?很多人都被苦日子磨去了傲骨,将将就就过一辈子,可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归路吗?爹娘拼力保下我们,或许是希望我们安生度日,但我不愿。我不愿爹娘蒙冤,也不愿看我们一辈子都背着罪民的身份。”

      谈及爹娘,冯知夏的眼睛就湿润了。

      冯知春情致所动,也有些哽咽,她接着道:“姐姐幸运,小时候爹娘请先生授学。可你和知秋还这么小就要开始吃苦,姐姐怎么忍心?姐姐辛苦些没什么,这都是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必经的过程,你要信姐姐的能耐。姐姐自己都不愿过苦日子,就更不能让你们也过苦日子了!”

      最后一句带了丝娇嗔,冯知春还伴了怪相,微微皱了皱鼻子。

      冯知夏“噗嗤”一笑,点点头道:“都依姐姐的,但只有一点,姐姐可不许一个人承太多苦!”

      “知道啦,我的小大人妹妹!”冯知春掀开被子,“你也不要想这么多缥缈无影的事情自扰了,我保证往后能使唤上你的地方绝不口软心善,所以,我们可以歇息了吗?”

      冯知夏终于轻松起来,两姐妹又互相嬉笑了好一阵才沉沉入睡。

      翌日。

      天际泛白,红日未出。

      冯知春已早早醒过来,打着哈欠在微凉的晨风中舒展身体。

      现在生活从简,床板硬邦邦的,硌着她浑身难受极了。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有原身曾是京城贵女的真实感,即便她如何做粗活,这副身子仍十分娇弱,万幸的是发育没耽搁,高挑又有料。

      知夏知秋年纪尚小,正是长身体嗜睡的时候。

      清晨的短暂时光是属于冯知春一个人的。

      她走进厨房,拿出醒好的面团和调好的馅料,一边揉着面一边想着今天要做何种样式,还悠闲地哼起小曲。

      要说她为什么选择做面点营生,那也是无奈之举。

      她刚穿到这里的时候,原身才生了场大病,身体虚弱不堪。她一连几天没下床,一是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二是她再志坚身也残,只得躺在床上看年幼的冯知夏和冯知秋手忙脚乱地照顾她。

      生下来,活下去,换了个地方难道就不要生活了?

      那时的冯知春认命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也就认真开始思考将来的出路。

      原身是大家闺秀,先前靠着女红营生,可农野人家衣料讲究实用,许多妇人也会缝补制衣,这份手艺虽精湛,但也没什么销路,只能勉强赚个口粮钱。

      冯知春虽承了原身的技艺,但用起来总似隔了层布,十分不爽利,又思及这些技艺费眼伤身,古代哪去找眼镜西药?

      思来想去,粗人干糙活,还是做自己擅长的吧!

      冯知春现代的家就是做餐饮生意的,从小本生意开始,她自小除了学功课便是在店里帮忙。

      论手艺,她爷爷最是了得,尤其是面点,据说袭承大师,只是时运不佳没混出大名堂。而后这手艺代代相传,只是弟弟年纪小不爱学,倒是她跟在案板前学了不少。

      面要如何揉才能更劲道;加多少水,加几个鸡蛋会有怎样的不同;怎样做出饱满又好看的形状……

      这些是爷爷告诉她的,每天在她手下温故知新。她也通过面点,抓住似乎正在渐渐淡去的记忆,让自己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

      等蒸笼下的水滚着突突白气时,冯知夏也揉着眼醒来了。

      姐妹两在院子门口摆好小桌,将三层蒸笼搬上去。

      上安镇早有做面点的小贩,怕冯知春抢去生意还来闹过。最后还是冯知春指着天发誓,一天只做三层蒸笼,这事才算罢休。

      晨光破云而出,面点的香气丝丝缕缕飘开,吸引着过往忙碌起来的人们。

      摊子摆出一会儿,邻里的几位大姐阿婆便聚拢过来,买好包子馒头还恋恋不舍,不肯离开。

      “几位婶婶奶奶可是有事?”冯知春问。

      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用眼神鼓励出一个代表来。那位大姐挺挺胸脯,挂起一脸灿烂到过分的笑,“冯家阿姐,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昨日听着些声响,担心你受欺负了去。”

      八卦!

      冯知夏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嘴唇颤颤就要发声,被冯知春以眼神止住。

      冯知春看着眼前这群毫不掩饰探究目光的妇女们,她们笑,她也笑,回道:“多谢几位婶婶奶奶念着,大家待我们家这么好又谈何受欺负呢?昨日不过是李婶到家中做客,聊开心便放开了声,却没想把各位惊扰了。”

      李婶?除了李媒婆还能是谁!

      几位妇女眼中光芒更盛,做代表的那位大姐忙摆摆手道:“都是街坊邻里,关心几句也是应该的。没事就好,那我们也不占着位子耽误你生意,家中还有事要忙。”

      待三层蒸笼卖光,冯知夏还噘着嘴生气,“姐,你干嘛说实话?她们肯定会去找李媒婆闲扯。”

      “瞧瞧我昨日才说,不要为这些人自扰,你便当耳边风了?”冯知春刮了下知夏小巧的鼻子,“这嘴,都能挂油壶了。我的傻妹妹,叫她们缠着别人总比缠着我们好呐。昨日之事让李媒婆脸上无光,她不可能往外说。”

      “她不说,李元元会不会说?”

      “李元元若说了,还需得那几人来问我们?你想想,镇上统共才多少人?杨家向哪家提亲,这等大事还不马上传的人尽皆知,可到现在也没有风声透露,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冯知夏沉思片刻,迟疑问道,“姐,你是说……杨家让李媒婆保密?”

      “不无可能。”

      李媒婆是讨人厌了些,但该有的行规操守还是有的,不然她也坐不到上安镇金嘴媒婆的位子,十里八乡说亲事都爱请她出马。

      但,冯知春也觉得奇怪。杨家她虽不熟,三年里也见上过几面,他们怎么会看上她这个罪臣之女呢?

      想来无果,毕竟她也不是杨家人肚中的蛔虫。再者,杨家她也拒绝了,再究其理由怎么想都是自寻烦恼,于她而言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生活。

      把营生的家什收拾停当,冯知春便挎着竹篮上集市采买去了。

      上安镇的集市两三天一次,果蔬肉禽都很新鲜,摊子说多也不多,那是手快有手慢无的,没抢到就得等下一次了。

      往常冯知夏会陪着一起,今次许是夜里踢被子着了凉,就留在家歇息。

      从集市逛了一圈出来,冯知春的竹篮已是满满当当,沉甸甸的。她吃力地提着竹篮慢慢往家走,光低头看路,却没想有人迎面撞了过来……

      竹篮中的食材滚落一地。

      撞人的是个年轻小伙,他捡着散落的食材,口中不停道歉:“对不住姑娘,你没摔着哪吧?都是我不好,走得太急,没看路……”

      “无妨。”冯知春摔得不重,只是可惜地看着一地狼藉,心疼坏了。

      唉,食材沾了灰土,磕碰坏了,味道就受损了……明天,还是做馒头吧……

      年轻小伙手脚麻利,还没等冯知春帮上一手,竹篮就又恢复到满满当当的状态。他提着竹篮递还给冯知春,并上一串铜钱,“脏污了姑娘的东西,钱虽不多,聊表歉意。”

      冯知春怔了怔,只接过竹篮,摆摆手道:“即是无心,何须挂心。你帮我捡了东西,也算赔过罪了。”

      年轻小伙也是一愣,在冯知春与他错身开继续往家走时,他忽地回过神来,一下拉住了竹篮的提手,逼着冯知春再次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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