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澜殇》子曰纸约

19、比武自救III

　　唐无殇和紫萱回到围场时已是黄昏之后，在围场旁的别院里把浑身的血迹洗掉，也将所有的外伤都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太医依照夏渊的嘱咐为她把了脉，开了一张补气调血的药方交由随驾的宫人去抓药。无殇自己并不甚在意，服了澜沧之前给她的药丸后，她的气血已不如之前翻涌，人也舒服了很多。
　　“小姐，先把药喝了吧。”紫萱从宫人的手中接过刚煎好的药，端给无殇。
　　无殇一饮而尽，对着她道了声谢。
　　见紫萱面色犹豫的站在自己的身后，无殇挑眉问道：“紫萱，有什么话就但说无妨。”
　　紫萱咬了咬牙，“小姐，您今天实在不该这么得罪太子的。”太子达哒是什么人，襄国有谁敢惹这个残暴嗜血、锱铢必报的人。今日如果她随他入了太子府，虽然未必好过，但起码性命无虞。可是，现在她公然得罪了太子，在百官甚至是陛下面前让太子下不了台，这个仇，依太子的个性，怎可能不报。
　　“您今后可得要千万小心了，太子当朝那么多年，襄国很多朝臣都是他的拥簇，如果他要对付您，那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无殇清浅一笑，知她是真心为自己担心，也不想驳了她的意。只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的围场角力怕只是一个开始，看得见的可怕从不是真正的可怕，唯有看不见的暗潮涌动，才能杀人于无形。
　　到现在为止，她依然不知锦帝究竟为了什么将自己掳来，却已在这半天的围场里见识了襄国朝堂的倾轧。太子与二皇子、太子与丞相、丞相和二皇子，以及深不可测的襄国锦帝。
　　虽然锦帝早已存了不让她重回漠国的心，但是，她却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姐姐不知道是否已平安脱困？七鹰和爹必然已经万分焦急。她一定要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她才能找出襄军的破绽，才能重回唐家军。
　　索性现在他们都只当她是唐傲冉，所以对她的防范有限。而万一让他们知晓她其实是唐无殇，那局面恐又会生变。
　　“小姐，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该准备出发了。”紫萱见无殇似乎陷入了沉思，轻声提醒。
　　点了点头，无殇站起身子。等出了别院的大门，她才惊觉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襄国地处极北，沙漠之地上白日里酷暑难当，而晚上则又极寒。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没有了内力加身，她生来畏寒的体质在这里有些不太能适应。
　　围场的中央已经升起了冲天的营火，路的两旁每隔几步也都点着火把，将黄昏的黑暗彻底驱散。锦帝一行早已换下了之前的正装，皆身着襄国特有的服饰，居于高台之上。围场边上依次搭起了一个个的大棚，百官的妻女围坐在一起，热情的攀谈。
　　早前在狩猎中猎到的猎物剥皮洗净后，放在一个个烤架上孜烤，阵阵的香味扑鼻而来。
　　无殇由紫萱带路，来到了澜沧所在的大棚前。刚一坐定，紫萱就从子诩那里接过了事先准备的狐裘，披在了她的身上。
　　无殇好奇的举目四顾，狩猎夜宴是襄国每年为期一月的祭天大典的开端。届时，所有的文武百官、部族首领都将带领自己的妻儿共同朝圣。猎得的猎物均会在祭天大典中用以供奉襄国天神，感谢天神赐予襄国一年的食物和和平。
　　现在夜宴还未正式开始，可围场上已是热闹非凡。孩子们占着围场的一侧蹴鞠玩乐，妇女们三三两两的讨论着家长里短，有些将领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蹈。远处时而传来鼓乐之声，更是让这北国风光平添了几分风味。
　　和漠国以儒治国相比，襄国的人则更粗放豪迈，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谈笑间声如洪钟，毫无顾忌。
　　无殇不能想象在这些她眼中的蛮夷身上，居然也会有如此柔和的一面。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
　　常年的战争使得她对襄国始终有着最原始的成见和排斥，总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襄王好战，这本不该是个乱世。
　　可现在看着这群部落的人民，他们也和她熟悉的漠国子民一样，一样渴望着安定的生活，渴望着每天都能吃饱饭。可是，却因为天生资源的匮乏，使得他们必须付出比漠国人民多百倍的努力。他们要的其实只是生存，为了生存他们被迫去掠夺，被迫去杀戮。
　　能责怪他们天生好战吗？
　　如果不战，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身为唐家的少帅，只要襄王心中掠夺之心不死，唐家军和襄军兵戎相见的一天早晚会到来。届时，又有多少襄人会成为自己的刀下英魂？又有多少唐家军，永远回不了故土？
　　无殇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忖里，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呼喊，让她突然回神：“澜沧哥哥，扎伊玛，抱！”
　　低下头，果然见到小肉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正手脚并用的想要爬上澜沧的大腿，而后者始终温润的笑着，既不相帮，也不阻止。肉球尝试了几次，都已失败告终，环顾了四周，见无殇看到了自己，小肉球瞪了她一眼，颐指气使的指着她说道：“你，帮我！”
　　无殇不去理睬她，低下头帮自己倒了杯水。
　　扎伊玛以为无殇没有听到，也不顾自己半个身子还挂在了澜沧的身上，小短腿一蹬，噌噌的跑到了无殇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帮扎伊玛！”
　　无殇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扎伊玛没想到她居然会遭到冷遇，她素来都是草原上的宠儿，只要她开口，从来没有被拒绝过。于是杏眼一瞪，生气的嚷嚷：“扎伊玛，小孩！”
　　澜沧身后的三人有些忍俊不禁，唯有无殇依然容颜冷凝：“谁规定你是小孩，别人就必须要帮你？”
　　扎伊玛被她问的一愣。
　　紫萱见扎伊玛愣在一旁，赶忙走上来，弯下腰想要牵起扎伊玛的手。
　　扎伊玛倔强的一扭身，眼睛死死的盯着无殇，眼底有些不依不饶。
　　“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做，一味的只会求助，是弱者的行为。”
　　“扎伊玛，弱者，不是！”孩子经她这么一说顿时急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小跑着回到澜沧的腿边，一蹭一蹭的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爬山去。奈何，围场的座椅比一般的高出很多，不管她怎么努力，每次都只到一半就再也上不去了。澜沧眼见衣襟的下摆已经被捏出了皱褶无数，脸上也有几分无奈。
　　无殇冷眼旁观，在她第一百零一次尝试失败后，终于从位置上站起，踱到她的身旁，“把手给我。”她对着扎伊玛伸出了手。
　　扎伊玛倔劲一上来，也不睬她，继续和澜沧的大腿奋战。好不容易又爬到了一半，哪知一个没稳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下姑娘觉得脸丢大了，傻坐了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无殇的手就这么举在她的面前，扎伊玛不拉，无殇也不再往前半步。
　　须臾之后，扎伊玛似乎自己也觉得就这么坐着更不成样子，瘪了瘪嘴看了眼始终冷着脸的无殇，悻悻然的将小肉手交到她手里。
　　无殇一个使劲就将肉球从地上拽了起来，刚准备把她拎到澜沧的身上，却敏锐的感觉到肉鼓鼓的小手在她的掌心里微微发颤。
　　有些疑惑的看向扎伊玛，只见刚才还一脸神气的孩子居然整个人都些微的发着抖，圆滚滚的眼睛看了眼大棚敞开的地方，然后迅速垂下头去，再也不敢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