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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节之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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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样应该可以了。」
一位纤雅气质的妇人收拾著家用急救箱,仍是有些担心的看著正在习惯脸上和四肢多了些纱布和OK绷的越前,「真的不用去医院稍微检查一下吗?从那么高摔下……」
「树枝和水池已经减少了掉下的冲力,所以没事。」
一身湿透的家居T恤早已因对方好心换掉,正穿著只大上一号衬衫的越前,放下为了上药而挽起的衣袖,努力扣起扣子,「谢谢你,伯母。」
「可是——」
「小夥子都说自己没事,你就别多操心了,彩菜。」日式拉门开启,苍老却是有劲的声音插入,一名看起来相当健朗的老人走了进来,「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娃儿,年轻人受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但是,爸爸——」
摆摆手,威严老者在越前对面坐了下来,「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著,小夥子?」
「龙马。」越前看向眼前这位老人家,刚刚让卡尔宾吓到连带让自己也不小心掉下的大吼,似乎就是这个人的声音,「越前龙马。」
锐利盯著越前,带著岁月痕迹的严肃老脸竟突然浮现一丝玩味。
「你的眼睛很漂亮,这年头有著么漂亮眼神的孩子不多了。」无视越前因为这番像是称赞女孩子的说辞轻拢的眉头,老者迳自又问,「会下棋吗?」
「爸爸!」被称为彩菜的妇人无奈开口,「龙马君才刚上了药又受了些惊吓,您别——」
「喵~~」
一团活似白狸猫、有些圆滚滚的物体咪咪叫著从未阖拉门冲了进来,直扑正盘腿坐在塌塌米垫的越前。
「卡尔宾!」反射性抱住朝自己跳来的爱猫,越前正欲轻斥,「告诉你多少次别——」
「喵呜~~」
有些委屈的低呜,加上不断在颈边摩蹭著,这任谁都我见犹怜的模样,就算火气再大的人也难招架——更何况是一向尽量顺著它的越前。
「真是…」没辄的轻叹,越前把卡尔宾放到自己脚上,「…果然还有得学呢。」
——就不知该学的是猫儿,还是宠猫宠得没自觉的饲主?
「真是难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黏主人的猫咪呢。」带著些许笑意的沉声,出现在未阖的拉门外,「看得出来你非常疼爱它。」
「伯父。」抬望,越前朝男子点头招呼,「谢谢您照顾卡尔宾。」
「洗个澡弄乾它而已,哪算得上什么照顾。」男子进房在老者身边坐下,指了指最后进门的修长身影,「再说刚刚几乎都是国光在处理,我最多祇在旁边帮个小忙而已。」
人家长辈都这么说了,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眼睛再怎么想视而不见,越前还是不得不看向那位正走了过来、而自己从来不曾如此深刻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至少不是在这种情况看见的人——
手冢国光。
没错,就是手冢国光——那位昨天才让自己惨败、网球部有『不败帝王』之称的伟大部长。
——真是倒楣倒到冥王星去了!犯到天照大神的忌讳也没那么惨!!
提起半小时前的状况,还真是只能用『一团混乱』来形容。
爬上别人家中树上的卡尔宾,被刚好经过的当家主人的大喝吓到差点跌下树;眼明手快却也是同样爬到人家围墙上的越前为了爱猫小命,虽然及时抱住下坠的卡尔宾,却也一个不稳摔下墙,刚好掉进下方的景观水池里!
池水不深,加上树枝多少减缓了坠势,除了浑身湿漉加上一些轻微外伤,其实只是有惊无险——不过还真是差了一点,就给人当作小偷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不过对越前来说,被扭去派出所也许还好得多——起码在其他人面前丢脸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受。
因为谁家的墙头不好掉,偏偏越前摔进人家院子的对象,居然就是自己学校冷面部长——手冢国光的家!!
——摸彩也没神准到这种地步!简直巧合到让人呕得想吐血!!
当越前抱著两只呜呜挣扎直叫的罪魁祸『猫』——不用怀疑就是两只,刚刚跌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另一只也在树上的小小白色猫咪,结果就是自己成了卡尔宾和这只小猫的降落肉垫——浑身湿透、头上还粘著水草坐在落点水池里,被闻声跑出来的这一家人包围时,就算昏倒装死不是他越前龙马的风格,在看到部长居然也出现在当场,他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能有道落雷直接当场劈死自己一了百了。
——真不知撞了什么邪!这几日什么惨事居然都跟这家伙扯上关系,犯冲也不该是这种冲法吧?
只是就算心里郁闷到极点,自尊心强的越前还是不愿示弱,仍然一副没事的模样。
「谢谢,部长。」
直到现在,越前才注意到手冢手里也抱了只猫儿——应该是刚刚一起掉下树的白色小猫,原来是只还没长大的雪白波斯。
手冢将猫儿交给彩菜,这才在越前身边坐下,「你没受伤吧?」
「没有。」也许是因为尴尬,越前的口气就跟他没表情的脸一样紧绷。
「区都决赛就快到了,你该更小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手冢淡道,「明天部活你请假,去一趟医院。」
双手不觉紧握。
「只是擦伤而已。」眼神瞬利,越前的声音多了丝抗议,「明天部活我会正常出席。」
——喔喔!厉害,没想到这孩子个头小小,居然敢当面直接反抗冰块儿子(孙子)的话耶!!真是难得的好气魄。
对峙中的两人没注意到旁边两道闪出赞叹的眼光,仍旧固我的相互瞪视。
「国光,对待学弟要和善一点,你老绷著一张脸吓坏人家的。」
——吓到?!你睁眼说瞎话的是在指谁啊!?
无视丈夫与公公朝自己投来的怀疑眼神,温柔的彩菜打著圆场开口,边抚著怀中小猫边看向越前。
「不过,我也是觉得龙马君最好上一趟医院,先不管是不是有比赛,身体健康还是最重要的,我相信龙马君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是不?」
面对如此婉约的客气,越前的狂傲也很难不收敛几分;更何况对方还是刚刚帮自己上药的温柔长辈,要想反驳也就更显困难了。
「我会去。」越前虽然认命退让,语气仍带了些坚持的闷然补充,「不过是明天部活以后。」
手冢皱眉正想开口,彩菜倒是先说,「那样也好呀,正好让国光陪你。」
啥?!
两位当事者愕然诧异目光,同时瞪向微笑中的美丽妇人。
「因为,龙马君再怎么说也是救了我们家妮妮的人呀。」彩菜恬然轻抚著怀中此时乖巧安静的小波斯猫,「要不是龙马君发现了困在树上的妮妮,我们大概会花上好一阵子的时间才会找著它,可怜的小妮妮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呢,你们说是吧,老公、爸爸?」
那又跟要部长陪他去医院有什么关系?「发现它的是卡尔宾。」
显然没人理会越前口气里明显的反对,因为连手冢的爷爷国一也开了口。
「说的是,龙马的确将你的猫教得聪明又善良,要不然也不会帮了我们这个忙。」认同的点头,国一对孙子说,「国光,记得明天陪龙马去,失了礼数可不是手冢家的作风。」
「可是我——」
「知道了,爷爷。」稳重地打断越前的抗议,手冢应允,「明天我会陪越前去医院。」
什么!?他才不要!!
「我不——」
「那就这么决定了。」国晴温和说,看了下旁边墙上的古老挂钟,「唉。时间也不早了,龙马家在这附近吗?」
——喂喂喂!这家人是在搞啥?我都还没抗议完怎么就自己做决定了!?而且话题做啥突然跳到我家啊??
沉著一张脸的越前摆明了心情相当不爽,只是从小家教习惯让面对长辈问话的他不得不乖乖回答。
「没有,我家在商店街车站再过去的寺庙那里。」
「那就有段小距离了。」抚脸的彩菜有些担心,「这么晚自己走回去,就算是男孩子也满危险的…还是国光,你骑脚踏车送龙马一趟?」
「不用麻烦了。」这次不打算给任何人自做主张的机会,越前直接拒绝,「我家根本没人,所以我打算去附近朋友家借宿一晚,不用麻烦部长了。」
「没人?」意外的回答让彩菜怔了下。
「他们去参加以前一个邻居阿姨的婚礼。」抱起窝在脚上开始发出舒服咕噜声的卡尔宾,「很抱歉今晚给你们添麻烦,我先——」
「慢著,越前。」手冢出声,一手抓住打算起身离席的越前手臂,「你要去住哪个朋友家?」
皱眉,越前眯眼看向手冢,「我应该不用向你报备那么多吧?『部·长』。」
——言下之意很明显,除了社团和网球有关的事,没必要请别捞过界。
「你是校队成员之一。」手冢的回覆意思也很明白,比赛当前的队员都是自己的责任,「桃城住得比你家还远。」
「谁说我要去找桃城学长?」越前不客气的顶了回去,「我就不能去借住菊丸学长家吗?」
手冢的眼神倏地变得深沉难解。
「菊丸今晚在大石家念书。」部活结束后还刻意留下来等大石处理完部务才一起走,所以手冢自然知道这件事,「要是找不到人,你该不会是打算露宿街头吧?」
「就算找不到人我也可以睡庙里,我又不是第一次忘了带钥匙——」
喔!该死!
越前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瞧瞧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居然一下子就给套出话来!!
相对于越前臭著一张懊恼的脸,手冢的表情完全没变,就跟平常一样的淡漠——但是旁边的国一等人全感觉得出来,手冢这会儿身上散出的气势,明摆著他现在的心情就是『非·常·不·佳』。
「母亲。」手冢语气冷静,「我们家有客房吧?」
彩菜眨了下眼。
「当然有。」是生气呢,自己好像从儿子上小学以后就不曾看过他动怒了,「不过一时之间恐怕打扫不出来——」
「只要有床被就行了,」手冢冷冷回视透出惊怒瞪著自己的琥珀大眼,「越前可以睡我房间。」
「我才不要!!」
几乎是跳起身,抱著卡尔宾的越前硬是挣开了手冢对自己手臂的钳制,退离他三步之远,「我宁可去睡公园也不要跟你同睡一间房!」
——哎哎哎~原来孙子(儿子)的人缘这么失败啊?连学弟都嫌弃?
手冢淡淡扫了越前一眼,亦站起身,「明天部活时间三百圈操场和我房间,你自己选一个。」
撇首,琥珀大眼中满是挑衅。
「就算你是部长,我也没必要接受这种私下的命令。」
确实,不过——「所以你是承认你怕我?」
此言一出,越前瞪眼的表情只差没喷火。
「谁会怕你啊!!」
往前跨了一步,就算抬头抬得有些酸,越前的气势却完全不输手冢,「我老爹就算一天到晚用网球电我我也照样在餐桌上抢他的拷鱼,你不过也才赢过我一次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你还有得学呢!!」
「那就没问题了。」微微点头,手冢对彩菜说,「母亲,麻烦您等会儿将床被送到我房间,我先带越前过去。」
「等等!我没——卡尔宾!!」
越前根本没得抗议机会,原本在自己怀中的猫就突然给人抢了易手,「把卡尔宾还我,喂——」
顺势锁住想抢回自己爱猫而扑来的越前右臂,另一手安稳抱著卡尔宾的手冢匆匆向亲人告退,「爷爷,父亲,我们先回房了。」
早就被儿子异于平时的行为怔住,国晴只能点头,「呃、慢走…」
没人在意他的回答--正确来说,正在进行拉拒战的两人根本没心思在意。
「--放开我!!抓著卡尔宾威胁算什么部长啊你!!有本事就再和我打一局——」
两人吵吵闹闹--其实该说只有越前一个人在不满咆哮--的渐行渐远离去,待客的和室倏地安静了许多。
「......老婆。」
「是,老公?」
「...你有看过咱们儿子对某个人活像个土匪一样耍脾气过吗?」
「没有,老公。」彩菜微笑,看向旁边也是若有所思的国一,「不过,要是国光能有个弟弟或妹妹,也许会常常出现那种感觉。您说是吗,爸爸?」
抚著下巴的白胡,国一看了眼派然恬静的媳妇。
「或许是这么著。」老人家深藏的锐眼望向适才孙子和那有著漂亮眼神男孩离开的方向,「不过也或许,那孩子和我们的缘分不浅也说不准。」
彩菜的微笑莫名深遂了些,「那也不坏呀,爸爸不是很喜欢龙马君?」
「那是两回事。」国一隐隐轻叹,起身,「罢了罢了,未来的事谁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哪......」
「爸?」
摆摆手,老人家慢慢踱向门口,「很晚了,你们也早点去歇著。」
望著父亲苍老却健朗的背影,国晴不解地看向斓雅却总是比自己聪慧贴心的妻子,「彩菜,爸刚刚--」
「没事儿的,爸爸只是有些感慨,以前还常缠在他身边学武的小国光,已经大得会照顾人了。」柔声对丈夫解释,彩菜也抱著妮妮起身,「我去整理一下要给龙马君的床被了,老公你先休息吧。」
留下虽然接受妻子解释却仍有些在意的国晴,轻抚怀中温驯的小波斯猫,彩菜前往准备床被的脚步,似乎有著难觉的愉悦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