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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飘落的天气 ...

  •   据说今年冬天有雪。
      钟云听女同事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笑了。才九月,就有人开始期盼,也不管这几乎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预言。这算不算很孩子气?回头看见,一群女孩子挤在设计室窗边,望着秋日高远的蔚蓝天空,神情虔诚得似乎马上就要有细小的六瓣雪花落在手心。真的会有么?在心里笑问自己。如果真的有,这次也请给我好运。
      过去的23年,每个下雪天都是特别的。
      不过,一共两个。毕竟是南方的城市,很难得到这样的恩泽。
      所以我希望,下雪天,都会成为我的纪念日。

      钟云没有父亲。这个事实他自小就明白。只是为什么没有,他从来没问过母亲,也没有得到过母亲只言片语的解释。后来他想,也许母亲临走之前曾想过要告诉自己,可那时,那个自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父亲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重要性,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有这么个人存在。可他居然给了自己生命,想起来,似乎有些可笑。就好像哪天飘来个种子掉进土里,然后就长出棵小树来一样,钟云觉得自己在这人世来的有些蹊跷。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想得开。
      钟云见过自己的外祖父,那个严肃的可怕的老头,只一次。他用他军人的锐利眼神审视着小小的钟云,就像要用眼神在钟云身上戳几个洞。后来,那眼神还无数次出现在钟云的噩梦中。当小钟云就要开始发抖的时候,母亲一把搂过他,对老头子说:“爸爸,钟云是我的儿子。你认不认他是你的外孙,那是你的事。”登时,老头子脸变了颜色,抓起身旁一个装满水的杯子砸下来,滚烫的水和陶瓷碎片四处飞溅。钟云连忙往妈妈的怀里躲。忽然,他感到后颈滴滴的凉意,回头看见,母亲紧抿着颤抖的双唇,眼眶里一颗一颗往外滚的泪珠。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于是抽抽噎噎地,一会儿,竟放声大哭起来。这时,母亲停住了,望着儿子,挤出几丝艰难的微笑,然后伸手抹掉自己还在滚滚涌出的泪花,又轻轻抹掉小钟云的泪花,轻声说:“儿子,我们走。”钟云被母亲牵着,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那个大房子。当他用酸疼的眼睛看那房子最后一眼的时候,一个老妇人哭喊着远远追来,那所大房子里传来了震天怒吼。
      那时候,是两岁还是三岁?钟云自己也记不清楚。会走路了,差不多也就那么大。可哪有人记得自己那么小时候的事情?钟云笑自己,还真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钟云记得,后来他和母亲还见过那个老妇人,也就是自己的外祖母,很多次,偷偷的。在饭店的包间或者茶坊的僻静角落,母女俩常会说着说着就互相抹眼泪。旁边常常坐着一个冷面少女,好像是母亲的妹妹,自己的姨妈。有时候,她会拿眼睛斜自己,斜得钟云根根汗毛倒竖,一阵寒意从心底散发出来,笼罩全身。
      一年又一年,钟云开始习惯这样的寒意。当越来越多的人,大多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人,送给他冰一样的眼神和冰一样的言语,钟云渐渐明白,这世界,是冷的。然后终于有一天,母亲发现,大热的夏天,钟云的手脚却是冰凉的。
      四肢尖端血流不畅?
      伸开五指,钟云看着自己指腹的厚茧。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至少这双冰冷的手,会记住他所珍视的那些温暖,比如母亲,比如正洙。
      母亲,那个美丽坚强的女子,用她的智慧与这个冰冷的世界周旋着,单亲家庭的生活也不十分艰难。只是幼时的钟云,早早就学会了隐瞒——隐瞒自己在幼儿园被小朋友莫名推倒,隐瞒自己为了一句话打的架……小小的孩子,身边从没有朋友,也渐渐的不太说话。
      小时候,我是好孩子吗?后来钟云这样问过正洙。正洙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四岁的冬季,金钟云人生中第一个雪天。
      那天,他一个人在公寓楼下的小公园里玩。公园的松树上,滑梯上,地上,堆满了昨夜的雪,白白的,厚厚的,软软的。他蹲在滑梯顶端的台子上,堆着不成形的雪人,一双小手红得跟胡萝卜似的。听见车子的声音,抬头看见楼门口停下一辆小卡,载着满车的家具。有人搬进来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从车里下来,正好奇地四处打望着。他是新邻居?钟云见他朝自己这边望,急忙低下头。是新邻居么?再抬头看的时候,那个一身白的跟个雪娃娃一样的男孩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来来回回搬东西的大人。钟云眨眨眼,低下头继续,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
      一大一小两个雪球上下重叠,一个雪人堆好。推。雪人就这样顺着滑梯嗖嗖的下去,在地上摔得粉碎。再堆一个。大雪球,小雪球,放好,推,摔碎。再来第三个。
      滑梯前面的地上已经有一大堆雪,他的第一个作品还残留着圆滚滚的躯干,当作手插上去的树枝只剩下一根,孤独的摇晃着。钟云把双手拢在嘴边,哈了一口气,再摸摸脸,手真的很凉呢,可是自己都没什么感觉。
      他埋下头,准备继续,却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他一怔,抬头正看见那个雪娃娃,不,那个男孩子。白色绒线的帽子、围巾、手套,白色的外套和裤子,可惜鞋是褐色的小皮鞋。他望着那月牙般的眼和嘴角的酒窝,愣了,一直没说话。雪娃娃一直被他这样看着,白白的小脸上浮起些微红,小声说道:“那个……我们一起堆雪人好不好?我……呵呵……”钟云这才回过神来,忙说“好啊”,就看见他脸笑成一朵花,噔噔噔噔的从梯子爬上平台,蹲在自己身旁,摘掉手套开始搓雪球。偶尔抬头的一霎,送给自己灿烂的微笑。
      钟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仰头看看天,却看见,乌云的一角钻出几缕金色的阳光。
      他好像,是第一个主动跟自己说话的人,好像,也不讨厌。
      一整个下午过去了,他们合力完成的大雪人立在滑梯的平台上,扬着两根树枝做的手,对着两个孩子咧嘴笑。“呵呵!真好!是吧?”雪娃娃兴奋地说着,看看身边的钟云。钟云淡淡地笑,揉捏着自己几乎已经肿起来的手背。“天呐!你手……快来暖暖!”他大叫着,拉过钟云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塞进手套。“搓搓搓,搓搓搓,搓了小手搓耳朵,小手搓了好暖和。”他一边把四只手互相搓着,一边喃喃的念着童谣。见钟云一直望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妈妈教我的,说手搓了就会暖和。你觉得好点没啊?”钟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使劲地点头。他不是要安慰他,因为他的手真的暖和了。在那个雪娃娃的手套里,被他的手握着,搓着,温暖,就一点一点的从那双手传过来,然后传过手臂、肩、胸口,一直一直的传到那个扑通扑通跳着的地方。真的,很温暖。
      这时,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喊着:“正洙——该回来了——”雪娃娃大声答应着:“好!马上就回来!”钟云从手套里面抽出手来,说:“你快回去吧。”他点点头,指指身旁的公寓楼:“我就住在这楼里,今天刚搬来。以后我们还一起玩吧。”“好。”
      钟云望着他跑进楼去,心里念着:他叫正洙,他是新邻居。嘴角不由自主地绽开了最大弧度的笑靥。晚上,钟云家有人敲门。母亲去开门,钟云站在身后,看见一对母子站在门口:“你好,我是今天刚搬到对面的,我叫徐真英。这是我儿子,快叫阿姨。”男孩子不好意思地牵着他母亲的手,鞠了一躬,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阿姨好,我叫朴正洙。”
      雪娃娃。我叫朴正洙。
      钟云勾起嘴角,看着正洙的笑涡。两个人一直没说话,两位母亲只好都说自己的孩子害羞。
      害羞么?也许吧。
      你终于来了,我……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所以现在,我还是习惯等你。
      “啪!”一个搏击头盔出其不意的砸过来,钟云手一扬,在耳边稳稳接住。这小子,每次都是这些没创意的小把戏。
      “哥,你什么时候也让我打一次玩玩儿嘛,又不痛。你老是这样,很伤人自尊啊。”金英云慢悠悠晃过来,一脸伤心无奈。
      “你给我少来这套。”钟云一巴掌扇过去,被英云笑嘻嘻的半途截住然后躲开,“也是你遇到我,要是其他人,你小子医药费都赔不完。你当这头盔棉花做的?看我砸不死你。”扬起手中的头盔做势要砸,英云立即换上惊恐的表情大角度后仰。钟云眼睛还没来得及瞪大,见他这样扮弱小纯良,撇撇嘴,笑开来。英云也笑了,眼睛弯弯的,一副狸猫样子,招财。
      金英云是金钟云那冷面姨妈的儿子,小他一岁。很巧,冷面姨妈嫁了个姓金的,姐妹俩还不约而同的给儿子起了个带云字的名,外人听来跟亲兄弟一样。但若不是钟云小学时去搏击俱乐部学自由搏击,怕是永远不知道自己那看起来跟怀春少女一样的姨妈居然有一个只小自己一岁的儿子。在俱乐部见到钟云和他妈妈之后,冷面姨妈本想让英云换地方,可是碍着姐姐的盛情相邀又拗不过自己儿子,没换成。刚见面的时候,英云很讨厌钟云,想必也是大人灌输出来的。两个人天天逮着机会就要互相“指教”一下两下。结果金英云在第17次被“指教”到趴地上之后,忽然就喜欢上了这个长相书生身手武生的表哥,仿佛就是一瞬间,他们的感情增长到了真的从小一起长大一样的深厚程度。正洙常常来看钟云练习,也就认识了英云。第一次见面,英云眼神发直,一句没头没脑的“你确定你是男生?”害正洙几乎晕倒在搏击场。钟云当即为他报了仇,但他仍不能释怀,之后发愤参加各种体育运动却还是没让自己强壮起来。正洙那叫一个郁闷!
      金英云很喜欢金钟云,金钟云也很喜欢金英云,朴正洙知道。金钟云很喜欢朴正洙,朴正洙也很喜欢金钟云,金英云也知道。只是金英云是否喜欢朴正洙,朴正洙是否喜欢金英云,他们彼此倒不是很知道,但金钟云知道。冤家一样见面就吵个不停的两人,若是真的互相讨厌着,也就不会费那么多精力口舌来打击对方了吧?呵呵,两个孩子啊。每当上述场景出现的时候,钟云就会笑着摇头,摇得老气横秋。
      “正洙哥,这次真的要订婚?”英云的问话,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
      “嗯。”钟云一拳打在沙包上,点点头,一脸坦然。不坦然,又能怎么样?这个消息,他都是上周末回家才在饭桌上听说的,还是阿姨告诉他的。当时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正洙,没想到他只是抱歉的笑,说是不想给他压力不想催他快找女朋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他。这算理由吗?钟云觉得自己像被人摆了一道,但看着那个人,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发脾气的理由。于是,僵笑着应着阿姨,谎称消化不良只吃了两碗饭就下了桌。
      你不是故意的,我这样告诉自己。你没想到我会生气,我这样说。但是,越这样想,我越觉得荒唐,我就这样被你绕开了,还要拼命为你找理由。
      “都同意了?”
      “什么意思?”钟云没明白。
      “我说,你们都同意了?阿姨,还有你?”英云望着钟云,表情难得的严肃。
      “这是什么话。当然同意。为什么不同意?”连续的三个句子,流畅得几乎像练习过多次。
      “哦。要是我,绝对不会答应。”英云说完,歪着头看着钟云,眼神忽然深得让人有些费解。钟云扯开嘴角,推了那个不输自己的坚实臂膀一把,说道:“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英云猛然绽开狸猫笑:“要是那女的还没正洙哥漂亮,我就绝对不答应。”
      “臭小子!”

      若是我不答应,你就会停止,那我绝不答应。可是你会么?

      从搏击场回到家,钟云汗涔涔的钻出Swift,想着要立马冲澡。快爬到五楼自家门口,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人坐在楼梯上,不由得愣在当场。
      正洙扬起垂着的头,冲钟云晃晃手中袋子里的啤酒,笑容灿烂。
      可金钟云的心,却猛然一紧,然后有些酸疼。
      两个人进了屋。正洙自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翻来覆去的换台。钟云也没多招呼他,扔下东西就直奔浴室。哗哗哗的热水流下来,打在小麦色的皮肤上,钟云终于觉得自己平静了一点。心想若是正洙是为了没告诉他订婚专门来道歉,自己拽个一两句,就原谅他好了。谁让他是朴正洙?连出去的台词都想好了,就问他为什么要到家里喝酒不去酒吧。
      “干嘛不去酒吧啊?我家不收留醉鬼。”围着浴巾出来,钟云往卧室边走边丢下这么一句。
      “什么人啊。”正洙往这边丢了一眼,撇嘴道,“你哥失个恋,你还要开个party庆祝一下?”
      钟云正往头上套T-shirt,没听真切,模模糊糊就捕捉到两个字——失,恋。脑袋里一轰,冲出来:“你说什么?”
      正洙依然是笑,指指桌上的啤酒:“我失恋了,陪我喝酒吧。”
      “你不是要订婚了吗?失什么恋?”钟云这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正洙打开一听啤酒,灌一口:“你应该庆幸我没有遭遇逃婚。”说罢把袋子里的拉罐全都摆到桌子上,一听一听拉开。
      钟云的心,随着拉环一个个蜷曲掉落,揭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疤,撕着肉,渗着血。到如今,你居然告诉我,这些伤口还是没能换来你的幸福。你怎么对得起我这千疮百孔?
      于是沉默,拿起一听,一仰脖子灌下去,几乎呛出眼泪。
      一听,再一听,再一听……喝到最后,正洙开始数不清楚桌上和地上的啤酒罐子,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说,不动,不思考。钟云坐在地上,背后是沙发上的正洙,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脸上没有表情。正洙伸手想从桌上再抓一听,结果手一挥,空罐子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倾倒一片,在寂寥的房间里咚咚作响,敲得人心慌。
      “你们……为什么分手?”钟云的声音很低。
      “她还有一个男朋友。”正洙的声音却很清醒。
      “什么?”
      “……”
      惊讶。沉默。
      “她提出来分手的?”
      “嗯。在我求婚之后。”
      还是沉默。钟云不知道能说什么,又灌了一大口,就听见液体咕嘟咕嘟滑下喉咙的声音。正洙浅笑,拍他的头:“喝那么快干嘛?没人跟你抢。”钟云挥开他的手,小口的抿。正洙翻了个身,把身体放平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凝视良久。
      “她说,我跟她是各取所需。她要我的年轻有为,我要她的青春貌美。所以我们互不相欠。”
      “靠,她还挺有话说。”转头瞥了一眼正洙,“你求婚是她意料之外?”
      “应该。”
      听着这个异常平静的回答,钟云的眉皱得更紧。他狠捏了一把手中的拉罐,又是一大口。
      “别想了。下次找个更好的,比她漂亮一万倍。”
      “切。”正洙只吐了这么一个字,没再出声。
      钟云打开手机通讯录,凑到正洙跟前:“来看看,这个小真,我们单位的美女加才女……还有这个,小希……还有小月……”
      “你别闹了。”正洙不耐地推开,“我现在不想这些。”
      钟云叹了口气,缩回去坐着,垂着头,依旧喝他的闷酒。
      我知道你难过。那个女人,不只是个漂亮女人,她是那个曾说过要和你一起打天下的女人,是你以为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女人。可如今,你们的天下崩溃了,因为她有了另一个男人的天下。是你没看清,还是她变太快?除了时间,无人知晓。
      我允许你难过。安静的难过。像个男人,把这痛苦喝掉,然后明天起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洗一遍,去掉关于那女人的最后一点味道,一切烟消云散。
      听见身后安静的呼吸,钟云知道正洙睡着了。转身,细细端详那张熟悉的脸,柔和的线条,清秀甚至妩媚的眉眼,还有酒后愈发红润的唇。钟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一低头却想起了那时。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望着这张睡脸情不自禁,却只敢偷偷的吻在唇角,吻在那梨涡潜藏的位置。因为不管怎样我还是知道,你的唇应该属于女人,你以后会有个好女人。只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女人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不明白,不明白。
      望着,望着,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窗台的花盆上扑棱棱停下来一只夜飞的鸟,唧唧咕咕胡乱望着仿佛迷了路。钟云垂下眼,伸出手想把正洙横抱起来,还没碰到,想想,停下,拉起正洙的一只手臂,从背后抱住他的肩,用力架起来,半拖着进了卧室。把人扔在床上,脱掉鞋子外套,盖好被。出来客厅拿起手机打电话回家,说“阿姨正洙在我这里”。然后推开阳台门,对着夜空,点燃一根烟。
      你说过我很多次,说吸烟不好,要我戒掉。可我做不到。该怎么说呢?那是浸进骨头里的东西,是瘾,是习惯。
      就好像……就好像心疼,和思念。
      夜半,庭院里浮起深深的雾,明天开始是天凉的秋。不久,会有一地秋霜,再不久,也许是满地白雪。“雪。”钟云沉吟着,望了望卧室。
      下雪天,你终究不知道那是我的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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