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
-
如果我真的只是当初那只猫的话，就能得到自由了吗？但是，如果没有小白的话，这样的自由我也不要。
是小白告诉了我什么叫自由，那小白也要负责到底。所以你一定不能死，比起死亡，更不能的是失去自我。
所以猫只能接受小白一个人成为“存活体”，因为，小白是猫的小白，猫也早就是小白的猫了啊！
她一开始觉得自己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一样不懂语言，不懂感情，没有自我，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然后他朝她笑了，你明白自己是不懂的，这不就是自我吗？
她有些木然地看着他，抬起双手揉着自己的脸，试图做出和他一样的“笑”来，结果只弄出了个不伦不类的表情。
似哭似笑。
等她终于学会了不那么自然的微笑之后，她被“白衣服”带了出去。
哦，忘了说，“白衣服”就是研究员，她和他们都是这么称呼研究员的。
她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个银发的外国青年，微笑着叫她“姐姐”，还有一个高个儿的男人，会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但是一觉醒来，那两人的相貌她却忘了干净。
“梦”是什么？“外国”又是什么？
那天有个新来的“白衣服”，不小心把自己养的猫带进了地下研究室。她看了看那个白色的、软乎乎的、到处乱跑的小生命，看着它跟着自己的主人去了通往“外面”的楼梯。她被“白衣服”送回了原先所在的房间。
不笑一笑吗？他说。你喜欢那只猫吗？
猫……？
是啊，那只小动物，叫猫。
我……想当猫。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说好啊，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好不好。
她不知道名字是种什么样的东西，她对一切新的事物都很有好感，所以她说，嗯。
后来她知道了，原来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和他更是也不一样的。她有点失落，又有点高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她想，能带给她许多新想法的“感情”，一定是个好东西。
不久之后，她再次被“白衣服”带出去，她听到“白衣服”们说自己身上的实验成功了，然后“白衣服”采了她的血样，做了全套检查。
他们也被采了血样，和她的一个个拿去做匹配，最后选出了一个基因相似度最高的，说要把他俩放进同一个房间。
那时候第九线路才刚刚制作完成，还没有什么“完成品”一说，“子室”刚刚制作完成。她进了“子室”，等了好久，才等到“那个人”。然后她笑了。
是你。
他愣了一下，说，你这样笑很可爱哦。
可爱？
他想起她大概是不知道可爱的，于是思考片刻又说，和那只猫一样可爱。
她透过他温暖的琥珀双眸，看见自己的眼睛晶晶发亮。
猫，你记住，你现在的这种感觉，就是“高兴”。
“高兴”吗？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她喜欢“高兴”这种感觉。
她知道实验中心来了个女孩，不过她没有见过，他们也没有见过，“白衣服”的头头把她藏了起来。她被带出去做了一次手术，那个头头借鉴了女孩的能力后突发奇想，对她进行了改造，说是“具有圣具能力的使士”。
她不太明白那些词都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开始听到以前听不到的声音，偏偏又听不真切，整个大脑都在发热，好像都要烧坏了。
“白衣服”让你接收了圣具的交流波。他告诉她。
他们隔着厚厚的合金墙，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姐姐”。好像他们从“姐姐”刚刚正式诞生的时候起，就都明白他们中最后的存活体，才能得到“姐姐”了。
他和他们，都想活下去，但是只有他不把她当作“姐姐”看待，而是把她当作“猫”。
她终于有些适应了，不仔细去听还是不会听到多少那边的声音的。她感觉好受多了，然后实验中心被人闯了。
我们逃出去吧。他说。
她愕然地看着他，随之而来的，是“高兴”。
我们要去“外面”吗？
对。他点头。
你知道“外面”有什么吗？
她摇头，然后听见他神秘兮兮地比了个口型：
——自由。
他们生来就被创造者在基因里种下了“蛊毒”。
对于创造者而言，他们的存在意义就等同于那些蛊虫，只为了最终那一个结合了所有人力量的存在做铺垫。
没有意识的傀儡娃娃是最好的，只要在角斗中失败就会成为废品，胜利的那个将会得到败者的全部。但是有自我意识也没什么，能控制他们的办法还不是多种多样，而他们只要从心底认同某一个个体是最好的“存活体”，就会将自己的力量全数传输给对方。这对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因为他们的灵力波动几乎完全相同。
如果没有那种心情的话？没有的话，只要死亡就可以了啊。
对，只要你死了，其他的“你”就会得到你的力量。
直到还剩下最后一个人，他的生命才能说是真实的。
“就是这样哦，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确认自己是否活着。”
少年微笑着，擦去唇边的鲜血，然而更多的血色涌了出来，一点点滑落在地，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知道了。”周防说，然后抽出了刺进少年胸口的王剑。
他看向呆愣在后头的黑发少年：“你在犹豫什么？既然已经确定‘我’将执着于你，我就不会允许你在这种时候退缩、甚至放弃。”
夜刀神猛地回神，猫颤抖着离他远了些。他看了看那个和伊佐那一模一样的少年，就像是看到了带着血的伊佐那一样。
这种心情太过奇妙，你明明清楚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却又克制不住从这个人的身上寻找一些和那个人相似的东西。好像透过那样相似的一个人，就能对另一个人理解得更多一点。可是不一样的地方，也是那么清晰地摆在你面前。
夜刀神握紧“理”，突然附身上前去，伸手握住了猫的手。猫一缩，还是被他拉住了，眼神却带着些恐慌，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他。
“猫，带我去见他。”夜刀神扶正她的肩，让她和自己四目相对，“你能找到他的对吧？”
猫掐住他的手腕，尖尖的指甲在他腕上留下三两道红痕：“不要……不要讨厌小白……”
夜刀神神情肃穆：“我不知道他到底瞒了我多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怪他，但是我想见他，这是我现在唯一在考虑的事情。”
白发少年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濡湿了大片，渐渐脱力，跪倒在地。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夜刀神与猫奔向前方的通路，转过头注视着退出了灵化的宗像：
“为御槌所用的研究员289人，不为他所用的研究员和各处勤务人员679人，总计968名。除了跟在御槌身边的192名研究员，剩下的被操纵的研究员和人质都在‘子室’附近，被下了药正在昏睡中，没有生命危险，如果一个小时之后还没有人给他们通风换气的话。”
“淡岛君，伏见君，请二位尽快跟上夜刀神君，找到‘子室’。”宗像如是说，“草薙君，十束君被子弹擦了对吧？请去医务室帮他包扎一下吧。”
淡岛和伏见领命便动身；草薙和十束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两位王是要支开他们，也是依着御槌之前待的那个房间里密密麻麻的监视画面确定了医务室的位置，就离开了原地。
“您想说的事情，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宗像说着，周防大大方方地揽住他的腰。
那少年深深看了宗像一眼，这才开口道：
“我记得两个和你们俩感觉很像的灵力波动。”
“十三年前，那两个灵力波动的拥有者曾经来过这里，那时候第七线路将好被制作出来。我没有亲身感受过那两个人，但是我现在有着整个第七线路当时的感受。那是他们不自由的‘生命’匍一开始，就感受到的排山倒海一样压过来的强大。”
“我的感触非常清楚，你们，要听吗？”
“原来如此，是最早期的一个短期存活体，所以从最开始就一路吸收了同伴的力量直到今天吗。”
发色如一团火焰在燃烧的男人狠狠地擦净脸上伤口边的血迹，与他相隔数十米的白发少年的五官，和少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差别。
【最糟糕的是，他似乎没有自我意识……是被“喂养”到这个地步的。】
“所以说，再放任下去，这个实验室里可能会生出比EX更高级的家伙吗。”男人摆正手中的剑。那剑的剑身很宽，但同时也极长，看着还是挺纤长。它的剑柄上有着精美的刻纹，整把剑散发着古朴而华贵的光辉。
青色的光辉。
阿道夫K威斯曼，有史记载的第一个“王”，伊佐那社、还有那些实验体的基因供体。
夜刀神……或者说夜刀神狗朗的前身，确实和阿道夫K威斯曼签订了契约，但是那并不是永恒契约，只是灵魂契约罢了。从阿道夫的基因里诞生的实验体们，继承了被弱化无数倍的契约效应。那些实验体里有一小部分可以和小黑产生微妙的感应，强度甚至比暂定契约还要低。
夜刀神一直未曾发觉，正是因为猫的圣具能力。如真正的猫科动物一样的体术是她作为使士的能力，她被植入了阿道夫的胞姐、克劳迪娅的部分基因和能力复制品。而曾经的A级圣具克罗蒂雅威斯曼的能力是契约增强，可以让低等级契约关系获得高等一些的加成效果，这个能力，在被做过改造实验的猫身上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猫提升了夜刀神和伊佐那之间的契约强度，从来没契约过的夜刀神相信了永恒契约的说法，同时由于夜刀神对伊佐那的感应强度比对其他实验体的感觉高了很多，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我再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骗着你了。”伊佐那忍着四肢的酸痛，朝夜刀神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是猫……是猫做了这些事情的。”猫从背后环抱着被从墙壁上放下的伊佐那，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因为我、因为猫只想做小白一个人的‘姐姐’……黑助，你怪我好不好？不要怪小白骗你好不好？”
原来那些都是假的。
相互之间的感应，和彼此的鼓动的心跳。
伊佐那说出抱歉的那一刻，夜刀神沉默了。伊佐那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
“你们这样太过分了，伊佐那社，猫。”
久久的沉默之后，伊佐那听到夜刀神的声音，隐忍而压抑的声线。
一定是愤怒之极吧，即便如此也要努力保持冷静，真是小黑的风格。
他猜测着，不自觉地开始微微发颤。
“这样不顾我的心情就否定了从开始到现如今的所以一切，”夜刀神终于忍耐不住低声喝道，“你们有什么资格？！”
哎？
伊佐那瞳孔一缩，夜刀神将他拥入怀中，左手按住了粉发少女的后脑，看似强横实则轻缓地将少女的头轻轻压在了自己的肩上。
温热的液体滴在胸口，打湿了黑色的外衣。
唯有你我之间，那些含混不清的、将将诞生的东西，你没有资格否认。
“伊佐那社，你给我听着。我不知道遇见你这件事，于我而言是好是坏，我只是知道，我没有后悔。”
“对，未来的事情怎么样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如何也只是没有我的过去而已，那终究与我无关。我想吻的，只有现在的这个你。”
伊佐那的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盯着夜刀神，琥珀色的双眼在发亮。
“社，为什么选中我？”
黑发少年抵住他的额头，那眼神如钻石般坚毅，闪动着令他无法移开视线的光芒，还有青涩少年的微微羞赫。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个梦。
“因为……”最后的白发少年说，“我想做一个像狗朗一样的梦。”
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好，现在我是真的“我”了。
请你恭喜我，美梦成真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 31
